她原本以为,一场重病,加上缺医少药,足以要了秦可卿的命。或者至少也能让贾珀为了救治妻子而方寸大乱,从而露出破绽。
可没想到,秦可卿居然挺了过来!而且,根据眼线的描述,贾珀在那段时间里,对秦可卿呵护备至,两人感情反而更胜从前。
这让王夫人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危机感。她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个贾珀,就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越是打压,似乎越是坚韧。再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谁知道将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那个秦氏,看着柔弱,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将来她真的生下个一男半女,仗着宫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再撺掇着贾珀搞风搞雨,岂不是后患无穷?
王夫人的耐心彻底耗尽了。她决心不再搞这些小打小闹的把戏,必须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将贾珀这个眼中钉拔掉!一个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甚至最好是死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的毒计,开始在她心中酝酿。
该用什么方法呢?
直接下毒?风险太大,容易留下痕迹。
制造意外?之前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贾珀似乎警觉得很。
栽赃陷害?上次库房的事情已经打草惊蛇,再用类似的手段未必奏效。
王夫人在房中踱步,手指烦躁地捻着佛珠,目光在房间里阴冷地扫视着。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上(或许是贾政书房里常用的那种简易舆图)。地图上标注着大周(或当时朝代)的疆域和边境。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她的脑海。
边关!
把贾珀送到边关去!
那里战事频繁,环境恶劣,九死一生。把他送到最危险的前线去,让他去充军,去“历练”,名正言顺。到时候,是死在鞑靼(或当时敌国)的弯刀之下,还是死于边关的瘴疠瘟疫,都跟她王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借刀杀人之计!既能除掉眼中钉,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还能落得个“为国输送人才”的好名声!
这个念头一出,王夫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连日来的烦躁和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兴奋。
可是,如何才能把贾珀送到边关去呢?他只是个普通的宗室子弟,并无官职,也未到服役年龄。无缘无故地将他送去充军,恐怕难以服众,也容易引人怀疑。
除非……有贵人相助!
王夫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的亲哥哥,如今在朝中权势煊赫,手握兵权的王子腾!
王子腾时任京营节度使(或更高官职,如九门提督、兵部尚书等),在军中有着广泛的人脉和巨大的影响力。如果由他出面运作,找个由头,或者干脆伪造一份军令,将贾珀“征召”或“举荐”到某个偏远凶险的边镇军营效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对!就这么办!
王夫人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她立刻走到书案前,摊开纸笔。她要立刻给哥哥写一封密信,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请他务必帮这个“忙”。
她在信中,将贾珀描述成一个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孽障,留在府中只会惹是生非,败坏家风。又将秦氏描述成一个心机深沉、可能威胁到宝玉地位的祸水。她恳请哥哥看在兄妹情分和王家未来(以及宝玉前途)的份上,动用关系,将贾珀远远地打发到边关去,“历练历练”,最好是那种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写完信,她仔细封好,交给最心腹的家人,叮嘱务必亲手送到王子腾手中。
做完这一切,王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贾珀在边关黄沙中挣扎、最终曝尸荒野的凄惨下场。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为贾珀安排的最好的结局了。一个卑贱的庶子,能死在“为国效力”的路上,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这个恶毒的计划,开始在王夫人的秘密推动下,悄然进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对此毫不知情的贾珀,缓缓罩下。
就在王夫人的毒计悄然酝酿之时,荣国府内外,看似平静的生活依旧继续。但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是在那些消息灵通的下人圈子里。
偶尔,会有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婆子,带回一些关于边关的零星消息。
“哎呦,听说了吗?北边又打起来了!”一个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围拢过来的几个同伴说道,“鞑靼人又入寇了,听说这次来势汹汹,连破了好几个堡寨呢!”
“真的假的?这么吓人?”另一个婆子脸色发白。
“可不是!听说那云州城外,尸骨都堆成山了!官军死伤惨重,朝廷正急着往那边调兵呢!”
“云州?那不是离京城最远的边镇之一吗?听说那地方黄沙漫天,苦寒得很,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府里之前不是有个家生子被罚去那边充军吗?去了不到半年,就传来消息说人没了,尸骨都没找回来!”
这些议论,像一阵阵阴风,吹过府邸的角角落落。虽然与大部分养尊处优的主子们无关,但却在无形中营造出一种紧张而残酷的氛围。
“云州”,这个遥远而充满凶险的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下人们的闲谈中。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个名字,即将与府里那个不起眼的三爷,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朝廷邸报上也偶有关于边关战事的报道,虽然措辞隐晦,多是报喜不报忧,但也难掩边境的紧张局势。邸报上提及,某某将军在某某边镇与敌鏖战,斩获若干;某某边关急需粮草军械支援等等。
这些来自官方或民间的零星信息,都在不断地描绘着边关的图景:黄沙、苦寒、频繁的战事、凶悍的敌人、以及极高的死亡率。去往边关,尤其是像云州那样战况激烈的边镇,无异于踏上了一条黄泉路。
而这,正是王夫人为贾珀精心挑选的“坟墓”。她就是要将贾珀送到这个最危险、最偏远、最容易“意外”身亡的地方去。她甚至可能已经通过王子腾的关系,提前打点好了那边的地方官或军中将领,确保贾珀去了之后,会被安排到最危险的位置,得到最“特殊”的照顾。
紧张的气氛在暗中凝聚,危险的阴影正一步步逼近贾珀的小院。而府中的大多数人,对此要么一无所知,要么漠不关心。只有少数知情者,在冷眼旁观,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或者一个“麻烦”的最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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