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贾珀的这种反应,也让王夫人更加忌惮。一个能在如此羞辱和打压下,依然保持冷静和隐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城府和韧性,远超她的想象。
这让王夫人除掉贾珀的决心,变得更加迫切了。她意识到,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有效、更致命的方法,彻底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
长期的忧虑、操劳,加上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困窘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终于压垮了秦可卿那看似柔韧的身体。
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秦可卿没能像往常一样按时起身。贾珀发现她脸色潮红,额头滚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可卿!可卿!”贾珀心中大急,连声呼唤,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秦可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贾珀焦急的面容,虚弱地笑了笑:“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冷……”话未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贾珀伸手一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知道,可卿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
他心急如焚,立刻吩咐小厮茗烟去请大夫。
然而,请大夫的过程,再次充满了**难。
茗烟跑到府里的太医院(或负责给下人看病的地方),那些当值的太医或大夫一听是给三爷院里的奶奶看病,立刻就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哎呀,不巧得很,张太医今日告假了。”
“李大夫?他正给老太太配药呢,走不开啊。”
“要不……你先回去等等?等我们忙完了这一阵再说?”
茗烟急得满头大汗,好话说尽,甚至塞了点自己仅有的碎银子,才勉强请动了一个年纪老迈、医术平平的老大夫。
老大夫被不情不愿地带到贾珀的小院,搭了搭脉,看了看舌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风寒入体,加上忧劳过度,开了个最寻常的方子,便匆匆离去了。
贾珀拿着方子,让茗烟赶紧去抓药。
抓药的过程同样不顺利。药房的管事拿出的药材,不是陈年的就是次品,甚至有些还缺斤少两。茗烟据理力争,却被管事一顿抢白:“就这些了!爱要不要!府里主子们的好药材都不够用呢,哪里还有多余的给你们?”
茗烟无奈,只能拿着这些劣质的药材回来。
贾珀看着这些几乎没什么药效的药材,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他知道,这背后定然又是王夫人的授意。她不仅要折磨他,连他病重的妻子都不放过!
但他此刻无暇去追究这些。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秦可卿。
他亲自去小厨房,用那劣质的药材,小心翼翼地煎着药。药熬好了,他先用银簪试了试(虽然知道未必有用,但求个心安),又自己尝了一口,确定没什么异样,才端到床前。
秦可卿依旧昏睡着,脸色烧得通红。贾珀坐在床边,用小勺一点一点地给她喂药。药很苦,秦可卿在昏睡中皱着眉头,贾珀就柔声地在她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哄着她咽下去。
喂完药,他又打来热水,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地擦拭着秦可卿滚烫的额头和手心,试图帮她降温。
房间里没有足够的炭火,贾珀怕秦可卿着凉,便将自己所有的被褥都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则穿着厚厚的棉衣,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夜里,秦可卿反复发着高烧,说胡话,身体不住地颤抖。贾珀整夜不敢合眼,一会儿给她喂水,一会儿给她擦身,一会儿又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和温暖。
看着病床上憔悴不堪、毫无生气的妻子,贾珀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痛。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他有权有势,怎会让妻子受这份罪?怎会连个好大夫、好药材都求不到?
他想起了他们刚成婚时,他对秦可卿的承诺:“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可现在,他连让她生病时得到像样的医治都做不到!
巨大的自责和愧疚,伴随着对王夫人等人彻骨的恨意,在他心中交织翻腾。
一连几天,贾珀都衣不解带地守在秦可卿床前,亲自端茶送药,喂饭擦身,悉心照料。他甚至亲自去求见贾政,希望能请个好点的大夫,或者求点像样的药材,但都被贾政以“妇道人家,一点小病,何必大惊小怪”为由,冷漠地打发了回来。
绝望之下,贾珀甚至动了变卖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值钱东西(或许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首饰)的念头,想去外面请个好大夫。
幸好,或许是秦可卿年轻底子好,或许是贾珀的精心照料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那劣质的药材里,终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药效。几天后,秦可卿的高烧终于渐渐退了下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总算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当秦可卿清醒过来,看到守在床边,熬得双眼通红、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满脸疲惫却难掩关切之色的丈夫时,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在她最无助、最虚弱的时候,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照顾她,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
她伸出虚弱的手,轻轻抚摸着贾珀的脸颊,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你也累坏了……快去歇歇吧……”
贾珀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笑容:“你醒了就好。我不累。”
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秦可卿看着丈夫眼中那份深切的关怀和如释重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温暖。
这场病,虽然让秦可卿受尽了苦楚,却也让这对在困境中挣扎的夫妻,感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夫妻情分,变成了一种生死相依、患难与共的深刻羁绊。
秦可卿的病,以及贾珀夫妇在困境中日渐加深的感情,都清晰地传到了王夫人的耳朵里。
王夫人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更加恼怒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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