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百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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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珫和卫青刚走到殿外,便有大学士纷纷上前贺喜。

“恭喜卫大将军,恭喜贾大将军。”

“卫大将军,卧薪尝胆,得天道相助,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

“贾大将军,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贵府真是双喜临门啊!”

贾珫听了,不明所以,随口说道:

“何来双喜?我这些年一直在边关打战,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将军难道没听说,家中还有另一件光耀门楣的事?”

大学士一副故作疑惑的脸孔,随即细细跟贾珫说道:

“将军才刚回京,可能还不知道吧?”

“前几日,乙科放榜,贵府公子贾珠榜上有名,可喜可贺。”

贾珫听了,不解,忙问道:

“乙科是什么科,榜上有名是什么名,贾珠是中了状元,还是中了探花?”

大学士的脸懵了,见贾珫是个粗人,便又笑道:

“只是乡试,中了举人,自然不如你的冠军侯了。”

贾珫听了,就当对方是在恭维他了,也不想跟贾珠一个书生攀比什么。

只是,贾珫突然想到,贾珠在红楼梦原著中英年早逝。

贾珠不到二十岁,娶妻生子,一病死了,李纨自此守寡,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贾珫把大学士拉到一旁的无人之地,悄悄问道:

“贾珠娶妻了吗?”

大学士一时迷糊,不明白贾珫为何突然如此问。

只当贾珫许久没有回家,大学士略微一想,答道:

“还不曾。”

“你确定?”贾珫见他迟疑,追问道。

“当然,老夫怎会胡言!”

大学士义正言辞,但转眼就又迟疑了,说道: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和国子监李祭酒家的千金好像已有婚约。”

“什么!”

所以还是迟了?贾珫心有不甘。

大学士见贾珫情绪激动,忙问:

“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贾珫挥了挥手,不想再多说了。

从承天门走出皇宫,早有好几辆马车在此等候。

卫府早派人来接他们家的主子了。

正当贾珫以为要自己回家的时候,贾府的马车慌慌忙忙地赶来了。

赶车的小厮们对他卑躬屈膝,显得极不自然。

“你们是怎么知道,到这里来接我的?”

“老太太,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家等着爷呢!”

“他们都知道我今日回京来了?”

“早就得到消息了,说爷立了军功,回京领功受封来。”

其实也没多早,也就是今日大白天的事情。

贾珫听了,也就相信了。

一路来到宁荣大街,只见贾府的仆从下人都在门口迎接。

只见男男女女,人是挺多的,只觉得乱哄哄,并没有给人喜庆的感觉。

这场景,贾珫算是看出来了。

跟北安门大街上的老百姓一样,都是临时跑来看热闹的。

贾珫走下马车,穿过看热闹的仆从下人,走进荣国府。

只见异母兄弟贾琏迎了上来,拉住贾珫便问道:

“你的军功够格封爵吗?陛下是否封赏了爵位?”

“封了。”贾珫也不多说。

“想来是个男爵吧?”贾琏随口一问,却不等贾珫回应,继续说道:

“太好了,你既有爵位在身了,便无需跟我争抢这世袭的爵位。”

贾琏竟然以为,贾珫仅仅只是受封了一个男爵。

看来贾府的家人们还不知道贾珫具体立了何等军功。

贾琏倒是想得透彻,对袭爵之事已有深谋远虑。

贾珫本不想回应,但又看不惯贾琏的得意劲,还是泼点冷水。

“我可没想跟你争抢,就怕我不要,有人硬给。”

贾珫不便直说,皇帝小儿有意要他袭爵,先给贾琏打个预防针。

贾琏似乎从未想过,皇帝小儿可不喜欢多养一个世袭的闲人。

却见贾琏不以为然,脸上露出迷之微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袭的,要不然这些年来,你也不是这般待遇。”

贾琏的意思很明白了,贾珫就是贾府的一个弃子。

自他在荣国府出生以来,不论是贾母还是贾赦,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贾珫袭爵。

“确是如此,不过......”

贾珫欲言又止。

转头一想,不提也罢。

暂且还是让他保留一点小期待和小幻想罢。

不曾想,贾琏竟反而安慰起贾珫来了。

“你也别沮丧,封了个男爵,也不错了,世袭的爵位到我这,估计也就是个子爵。”

“先不说了,老爷和太太已经院中等候多时了,我带你去拜见他们吧。”

贾琏一副少主的姿态,引领贾珫前去拜见贾赦和邢夫人。

邢夫人是贾赦的续弦,也不是贾琏的生母。

进了东边的小院,只见贾赦和邢夫人早已端坐院中,一副等候贾珫答谢养育之恩的姿态。

贾珫当然丝毫没有要答谢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来喊他们一起去贾母的院。

“都别坐在这里了,去老太太的院吧,我可不想同一个问题回答两次,有什么话一处说去罢。”

贾赦既是贾珫的父亲,又是荣国府的大爷。

因当年只袭了爵位,却没有获得家主之权,身在荣国府却也不比贾政强到哪去。

在贾母的面前,那就更没有什么地位了。

为了在贾珫挽回一些威仪,便想在自己的院子先受贾珫的跪拜问候。

此时,见贾珫一没跪拜,二没问候,贾赦当即就怒了。

“别以为立了一点军功,就可以不认父母了,跪下!”

贾赦故作威严。

“啥?我跪你?只怕你受不起咯。”

贾珫说得故作轻巧,慢慢往旁边的椅子走去,一屁股也坐了下来。

贾赦顿时懵了,一脸狐疑地望向贾琏。

原来,贾赦原是吩咐了贾琏,命他去皇宫承天门外,亲自接贾珫回家。

贾赦如此的用意,既表示了作为父亲对贾珫的关心,又可以让贾琏及时打探贾珫得到的封赏。

贾琏却阳奉阴违,只打发了几个小厮前去。

此时,贾琏仍以为贾珫只是封了男爵。

见贾珫顶撞贾赦之状,只当贾珫是在耀武扬威,当即替贾赦呵斥道:

“贾珫,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男爵,还敢在父亲面前撒野!”

贾珫见贾琏如此认真的样子,急忙笑道:

“你急啥,我可没有撒野,荣国府是我家,就算我撒野了,又有何不可?”

说着,贾珫便起身准备走,最后丢下了一句话。

“对了,忘记说了,我在军功簿排名第一,加了三等的爵位,封的是冠军侯!”

贾赦震惊了,贾琏直接傻眼了,放任贾珫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邢夫人好像不太明白,说道:

“这是立的首功吗?加了三等,为何封的是侯爵?”

贾赦似乎想明白了,从座位上一蹬而起,说道:

“本该伯爵,却封了侯爵,这一定是圣上的特旨啊!”

贾琏也问:“若是这样,那贾珫这爵位,岂不是跟父亲一样了?”

贾赦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说道:

“一样,也不一样,我是恩赐,他是实封啊!”

此时贾赦已猜出贾琏必定是打探错了消息,才会误当贾珫只是个小小的男爵。

“你快去黑云都指挥使卫青的府里,再次仔细核实确认贾珫的爵位。”

“若是再错了,我把你也赶出家门,去军中吃吃苦头,哼!”

贾赦在贾琏的身上发了怨气,随即撒腿就往老太太的院去了。

此时,贾珫早从贾赦的东院出来,直奔贾母的住处来了。

还是这里的人比较齐全,贾政和王夫人,以及贾珍夫妇都来了。

若不是自幼得到贾母的管吃管喝管住,贾珫也不能长到束发之年。

一年多以前,贾珫被赶出家门,弃于军中,实与贾母关联不大。

更何况,贾母还是一品诰命夫人。

因此,贾珫对贾赦可以嗤之以鼻,对贾母却应该尊重感恩。

贾珫进屋后,一见贾母就拜了。

“孙儿贾珫拜见祖母。”

“我的好孙儿,你可终于回家了。”

贾母喜笑颜开,即命贴身丫鬟给贾珫看座。

见迟迟没有贾赦的身影,贾母问贾珫道:

“你父亲怎么没来?你去见过你父亲了没有?”

贾珫正要答话,门外就传来了贾赦的一阵哭喊声。

“母亲,我没脸见你来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抛妻弃子!”

“如今因军功封了冠军侯,有出息了,我一个恩侯,不配得到他的拜见了。”

“母亲就替我受了他这一拜罢,我生了他却又弃了他,他不报我的养育之恩,也是我活该了。”

众人这才得知,贾珫竟然因功受封了冠军侯,皆感到诧异和震惊。

且不说是个侯爵,但是那冠军的名号,便可知其份量之重。

贾赦已然哭成一个泪人。

贾珫只想笑。

贾母当然也惊喜十分,但毕竟曾是荣国公的夫人,并没有把侯爵放在眼里。

此时,见贾赦一副妇人之相,贾母看不下去了,转头对贾珫说道: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看在我老太婆的情面上,你就拜他一拜,如何啊?”

百善孝为先,贾珫偏不。

先有养育之恩,后有百善孝为先。

可是,贾母倚老卖老,这可让贾珫为难了。

“我的好孙儿,你给祖母留一个情面吧!”

作为一个母亲,老太太的心还是纵容儿子的。

要不然贾赦也不会那么不堪了。

“贾珫,老太太对你总有养育之恩了吧?”

“难道老太太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贾政和王夫人也开始给贾珫施加压力了。

要是贾珫今日不听从贾母的话,只怕以后在荣国府要呆不下去。

可要是从了贾母,贾珫难道还真要给贾赦拜上一拜?不可能!

贾赦口口声声说,生了贾珫却又遗弃了他。

可是,生下贾珫的,难道不是贾珫的母亲吗?贾赦在这抢什么功劳!

贾珫当下心生一计,让他拜一拜贾赦,也不是不可,除非答应他一个请求。

随即对贾母不卑不亢,娓娓说道:

“都言重了,老太太的话,我当然是听的,贾赦是我的父亲,这个我当然也认。”

“我心里埋怨他,并非因为他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毕竟老太太的养育也是一样的。”

“我之所以无法原谅他,在于他仅因嫌弃我的生母,就对我厌而远之。”

“我甚至对我的生母一无所知,只希望能把有关她的一切告诉我。”

贾珫这一番话,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贾赦不知何时溜了,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刚才还在对贾珫施压的贾政和王夫人,这会儿也只能就此作罢。

贾母也是一脸的沉闷,侧着脸,不看贾珫这边。

似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想听到有人提及贾珫的生母。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贾珫也算是赢了。

至少从始至终没好脸色给贾赦看。

关于贾珫的爵位,贾母什么也没说,却也在暗自思虑。

论军功,最多升到伯爵,怎么就封了冠军侯呢?

当年,贾代善临终前,上奏遗本。

贾赦袭爵,太上皇恩赐,伯爵变成了侯爵。

贾母猜到当今圣上似乎有效仿之意。

指不定是想把荣国公的爵位也给贾珫袭了。

就看圣上日后会不会给贾珫赐一座侯府的宅邸了。

假如没有赐侯府的宅邸,那十有七八,这荣国府将来便是贾珫的了。

想到这些,贾母只觉得心力憔悴。

贾珫自幼在府里受到冷落。

他要是继承了荣国府,只怕贾赦和贾政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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