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珫在荣国府转了一圈,心里还是放不下李纨。
随即逮着路上的几个仆从下人,问了贾珠的住处,在书房见到了贾珠。
读书人能说会道,贾珫可不想让着贾珠,不断挑衅,贾珠倒也不示弱。
“你这身子骨也太瘦弱了,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的阳气该不会是被吸光了吧?
“我不懂贾珫兄弟所言何意。”
“听说你有婚约在身,不知准备什么时候完婚呢?”
“书上说,竭精散真,半百而衰!我还得藏精葆元,全力以赴科考,当然是进士及第后再完婚了。”
“要是你没考上呢?”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我来操心。”
“什么婆婆妈妈的,你要是不想结这个婚,我可就帮你结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一介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出来的话,如此荒谬至极!”
贾珠的一番言语嘲讽,让贾珫舒服了。
日后若是抢先把李纨迎娶回家,也就别怪贾珫不念兄弟之情了,谁叫贾珠出言不逊。
贾珫不与争辩,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截胡。
这日午时,户部派主事亲自登门,把补发给贾珫的俸银六百两,专程送到了府上。
户部主事说明了此行的事宜。
“这是补发的俸银,尚书大人特命下官亲自送来。”
“今后的俸银依律按春夏两季发,侯爷只需派人去领即可。”
“先去支度使署领了碟文,再去国库留下碟文为凭证,便可领走俸银了。”
贾珫送走了户部主事,想着该如何花这么多钱呢?
终于可以花自己的钱了,不必看王夫人的脸色了。
想到此前,王夫人克扣他的月钱,贾珫就倍感不爽。
正想着,王夫人来了,竟是给贾珫送来了两个丫鬟,贴身伺候。
王夫人沉闷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言语之中似乎笑里藏刀。
“老太太让送两个丫鬟来,我特意为你挑选了两个能干的。”
“一个是大丫鬟牡丹,另一个是小丫鬟芙蓉。”
贾珫看着这两个丫鬟,心里觉得还算满意,也就收下了。
王夫人似乎听到了风声,知道户部已经派人送来了六百两俸银。
“荣国府老祖宗定下了规矩,凡家中有官职俸禄的,俸银半数充入官中,作为家用。”
王夫人也没等贾珫反应过来,就命管家婆子拿走了贾珫的半数俸银,三百两。
真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啊!
贾珫眼睁睁看着,六百两转眼就少了一半。
王夫人似乎还不甘心,最后说道:
“以后这俸禄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咱们府上的账房管家会统一派人去支度使署和国库领取。”
“领回来后,先扣下半数充公,再给你送来半数,就连老爷、二老爷也是一样的。”
贾珫听了,瞪大了眼睛,这么快就被拿捏了?
王夫人见贾珫略有不服,便有笑道:
“你大可以搬出去,自立门户,便不必受制于荣国府的这些规矩了。”
贾珫当然不会受王夫人的蛊惑。
贾珫抢了贾珠的风头,王夫人自然是希望贾珫搬离荣国府,离得远远的。
不就是三百两俸银,拿去便是了。
不还剩下三百两嘛,够花了。
王夫人把该说的都说了,终于舍得走了,留下两个丫鬟牡丹和芙蓉。
贾珫深知,王夫人安排的丫鬟,只怕是王夫人安插的眼线。
表面上伺候着贾珫,实际上,一切都是听王夫人的吩咐。
收买人心,谁不会啊!
贾珫当即给了她们一人一两银子。
“当我屋里的人,能不能干不重要,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以后好好跟着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丫鬟牡丹和芙蓉顿时惊喜万分,当即跪谢贾珫,连声喊道:
“我的爷!”
“以后就是爷的人。”
“爷喊往东来,绝不敢往西去。”
正说着,外面有脚步声匆忙跑来,只见却是贾琏。
贾琏气喘吁吁地说道:
“快出门接旨,宫里来人了,是圣上给你下了旨意。”
瞧贾琏那个激动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小儿亲临贾府了呢!
贾珫跟着出去一看,就一个小老太监在那儿传话,连个正式的圣旨都没有。
“咱家就是来通知冠军侯一声,明早辰时进宫一趟,到时咱家会在承天门恭候。”
小老太监都这么敷衍了,贾珫自然就更没当回事了。
到了次日一早,贾珫在丫鬟牡丹和芙蓉的伺候下,起床更衣洗漱。
吃了点食物随即出门了。
早有八人大轿在门外候着,贾珫一看不得了,跟几天前回家的马车大不一样。
马车变成轿子,仆役从一个人变成了八个人。
不仅如此,就连轿子里面的内饰都变得更加华丽了。
贾珫坐上八人大轿往皇宫去了。
到了承天门,贾珫一下轿子,便见昨日去贾府的小老太监在那候着。
小老太监见到贾珫出现,随即迎了过来,指引贾珫跟他走。
贾珫觉得纳闷,怎么就小老太监一个人来接他,而且还只接他一个人。
心里难免觉得有诈,贾珫不禁开始有点防备。
果然进了承天门,小老太监领着贾珫一路走偏僻的宫中小道。
贾珫早该发现有问题了,此时赶紧问道:
“这是要带我去哪,见谁?”
小老太监露出带着血丝的牙齿,笑而不语。
贾珫当即止住了脚步,不走了。
小老太监见状,只好坦白说道:
“是太上皇要见你,秘密召见噢!”
贾珫顿时毛孔直立,心想,皇帝小儿他老子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探究竟了。
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只见此处烟雾弥漫,如死寂一般。
太上皇住在这个鬼地方?贾珫想问又不知怎么问。
小老太监好像能听见贾珫的心声,笑道:
“太上皇在此修仙,按理说凡人是不能来打扰的,但还是为见冠军侯,破了例。”
贾珫听了,只觉得迷糊,自己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吗?
心里只想着,这是第一次来,以后还是少来比较好,再也不来了最好。
果然,到了殿内,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
连人也见不到,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你就是冠军侯贾珫,杀敌五千,降伏漠北大可汗。”
贾珫见不到太上皇,听着声音,感觉诡异至极。
太上皇真的在修仙?他该不会把自己修成了一具僵尸了吧!
也不多想,少说话,看皇帝小儿他老子一个人能说到什么时候。
就在贾珫听得昏昏欲睡之际,太上皇突然拔高音量,说道:
“贾珫,朕毕生的心愿,你帮朕圆满了。”
“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朕也可以帮你圆满。”
贾珫一听,这才来了精神。
心愿?本来想说查明生母的死因。
不过这是家事,还是留着以后自己慢慢查吧。
眼下有什么心愿呢?李纨!
贾珠和李纨有婚约,他若想迎娶李纨,只怕困难不少。
倘若是有太上皇出面赐婚,那岂不是水到渠成,轻而易举的事情。
“回太上皇的话,下官的心愿微不足道,只是想和一位女子成婚。”
贾珫说。
“谁家的女子如此有福气?”
太上皇问。
“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家的千金,女子单名纨,字宫裁。”
贾珫特意把李纨的名字介绍清楚,谁知道李守中家里有几个女儿,是否保证漂亮。
至少李纨有保证,金陵十二钗,榜上有名。
太少皇对这些儿女之事并不多想,心中执着于还愿于漠北大功臣贾珫,且说道:
“甚好,区区女子而已,你这个小心愿,朕必帮你圆满了,你就回家等候好消息吧!”
太上皇的赐婚圣旨迟迟没有消息。
黑云都全体将士得了封赏,无限期休假。
贾珫闲在家中,倒是跟两个贴身丫鬟混得越来越熟了。
尤其是那个小芙蓉,伶牙咧嘴,如今找他借钱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大爷,能不能先给我一吊钱,等月例放了就还你。”
早听说荣国府的月钱都要迟发个好几天,贾珫一开始还不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荣国府的那本经济账眼下在王夫人的手里算计着,入不敷出已是贾府的常态。
平日里的铺张浪费注定了迟早终将萧疏衰败。
虽然贾珫对此在心底早有预料,但他还是没想到,眼下竟然就已然有了苗头。
按理说,眼下的贾府应当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奢华繁盛的富贵场才是呀?
且不管如何,就眼前贾珫所见,芙蓉一个小小的丫鬟,荣国府根正苗红的家生子,就很懂得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丫鬟芙蓉算是月光族的鼻祖了。
不过,月钱没发,她便先来找贾珫垫付。
反正贾珫大小也是个主子。
反正贾珫每个月俸银六百两,充入荣国府官中三百两,还剩有三百两。
贾珫早已不当回事,挥了挥衣袖,内心毫无波动地说道:
“拿去吧!”
“一两银子不够,就多拿几两去。”
芙蓉也不贪心,从贾珫的储钱柜里拿了一两银子,笑道:
“够了够了,多拿了我可还不起,等月钱放了,我再凑个整,还你一两。”
“对了大爷,我看见牡丹姐姐忐忑不安的样子,在门口来来回回都走了老半天了。”
大丫鬟牡丹平日里一向成熟稳重,做事说话都井井有条、不慌不忙。
贾珫听芙蓉那么一说,便觉得有点儿奇怪,却听芙蓉接着一阵念叨,毫无重点。
“本来,我见她那样,还以为你在屋里睡觉,迟迟不敢进来借钱。”
“索性我急着用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躲过牡丹姐姐,进你屋里来了。”
“进屋一看,大爷压根没有在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芙蓉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个停歇了,贾珫立即打断了芙蓉的碎碎念。
“说重点!牡丹她是怎么回事?”
贾珫这么一问,倒是把芙蓉给问住了,闷声道:
“敢情我在门内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只关心门外那个啊!”
又见芙蓉登时“哼”一声,大声说道:
“她怎么回事,你倒是问她去呀,平日里你们之间那么多秘密,我哪知道!”
这小丫头就爱吃醋,不过她倒是说对了,有些秘密还尚且不能和她分享,而牡丹可以。
此时,芙蓉觉得讨了没趣,屁颠屁颠就要走。
贾珫觉得,小姑娘家的,该哄的时候就该哄一下,于是喊住,随口关心了一下。
“我也关心你的呀!”
“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这么急用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贾珫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她,只见芙蓉“哎呀”一声叫道:
“鸳鸯姐姐还等着呢!我得把钱送过去了。”
“这次好说歹说,鸳鸯姐姐终于答应帮我们几个购买上好的油头和脂粉了。”
贾珫一听,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女为悦己者容,这钱确实该花!
芙蓉走出房门,见牡丹还站在门外,便伸手将她往门内推。
“都在门外站了大半天了,你不嫌累,我看着都嫌烦。”
芙蓉忍不住嘀咕一声,把牡丹推进屋里后,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牡丹毫无防备,遭芙蓉一推,不由自主地破门而入,显得莽撞,不同往日。
“牡丹一时鲁莽,吵到爷了吧?”牡丹扭捏说道,随即转身去关上房门。
面对慌乱的牡丹,贾珫虽然也是毫无防备,倒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芙蓉的助攻,只怕芙蓉会一直徘徊在门外,等贾珫出门了再有所表示。
“是有什么事吗?”贾珫直接问道。
有时候,他挺希望牡丹不要那么拘谨,哪怕像芙蓉一样没个礼数也好,不过转头又想,都一样反倒了无趣味了。
“是有些事情,想请爷帮帮忙,不知当讲不?”牡丹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是不当讲的?反正你迟早要成为我屋里的人。”贾珫说。
牡丹听贾珫这么一说,害羞得更加说不出话来了,一丝笑容在忧愁的脸蛋上若隐若现。
贾珫见牡丹半天也不开腔,恨不得钻进她的肚子里,看看她心里到底在忧愁些什么事情。
“你们呀!一个脸皮太厚,一个脸皮太薄,一个太急,一个太耽误工夫,要是能互补中和一下就好了。”贾珫说。
牡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似乎是怕耽误贾珫的工夫,随即脱口而出,说道:
“爷,其实我就是想借一吊钱,只因月钱迟迟还没放。”
贾珫挥了挥衣袖,笑道:
“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芙蓉那丫头都不知找我借多少次了。”
“我的俸银都放在那个储钱柜里。”
“自己去拿吧!一两银子不够,就多拿几两去。”
牡丹听了,顿时开心了起来,说道:
“一两就够,很够了,月钱放了就马上还给爷。”
贾珫见牡丹欣喜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动人,于是继续打趣道:
“以后需要钱自己去拿就是了,不需再问我。”
“以后我要什么东西不还得是你去买,这些银子暂时交给你来保管便是了。”
牡丹的大脸蛋又惊又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贾珫的话。
此时贾珫心想,这可是牡丹第一次找他借钱,不禁觉得奇怪,忙问:
“所以,你借钱也和芙蓉一样,急着托人去买油头和脂粉?”
“不是的,头油、胭粉这些,我们丫头也是有定例的,何必再去买。”牡丹说道。
原来,头油、胭粉、香、纸,都由买办房领了钱派人外出购买,不过买来的尽是伪劣商品。
姑娘们都是托人另行购买,包括芙蓉等几个丫鬟亦如此了。
贾珫心想也对,牡丹身上的装饰打扮比芙蓉逊色非常,想来用的都是买办房置办的劣质品。
若非她天生丽质,只怕就要被芙蓉比下去了。
“那你借钱是有什么急用吗?”
贾珫问道,感觉牡丹刚才的状态比芙蓉还要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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