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计划，简单而直接——分头行动，渗透目标。
她将江南最大的三家盐商列为首要调查对象：分别是盘踞金陵的“沈家”、扬州的“汪家”以及苏州的“陆家”。
这三家盐商，不仅财力雄厚，而且与当地官府、江湖帮派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江南盐业的巨头，也是此次盐税亏空案最主要的嫌疑对象。
“柳湘莲，”秦可卿看向他，“你江湖经验丰富，人脉广博，负责调查扬州汪家。汪家与漕帮关系密切，你或许能从江湖这条线找到突破口。”
“没问题。”柳湘莲爽快地答应下来。
“薛蟠，”秦可卿转向薛蟠，“你出身将门，又在龙骧卫当差，对军中和官场那一套比较熟悉。苏州陆家据说与江南织造府以及部分驻军将领往来甚密，你去苏州，从官面这条线入手调查。”
“哼，包在我身上！”薛蟠拍着胸脯保证道，虽然他对查案没什么兴趣，但能去繁华的苏州，他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金陵沈家……”秦可卿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贾环身上，“沈家是这三家中最狡猾、势力也最根深蒂固的一个。他们不仅与金陵本地官员关系密切，据说还豢养了不少高手，甚至可能与一些旁门左道有所勾结。”
“贾环，”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金陵沈家，就交给你了。你是巡夜司出身，擅长查案，心思也缜密。而且，你是生面孔，不容易引起怀疑。我会让金陵分部的密探全力配合你。”
将最难啃的骨头交给自己？
贾环心中并无意外，反而有些兴奋。
沈家！金陵！这正是他想要挑战的！
“属下领命！”他沉声应道。
“好。”秦可卿点了点头，“各自的任务都明确了。记住，我们是秘密调查，切不可暴露身份。相互之间保持联系，但非必要不碰面。若遇到危险，或者有重大发现，立刻用我们约定的暗号联络。”
她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以及彼此联络的暗号和紧急撤退方案。
一切安排妥当。
“事不宜迟，各位即刻动身吧。”秦可卿最后说道，“祝各位……马到成功！”
柳湘莲和薛蟠没有耽搁，各自领了秦可卿提供的情报和经费，当天便离开了金陵，分别前往扬州和苏州。
贾环则留在了金陵。
他需要先熟悉环境，与金陵分部的密探接头，并制定更详细的调查计划。
秦可卿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接头暗号，让他自行与代号为“鱼鹰”的金陵密探联系。
送走柳湘莲和薛蟠后，小院里只剩下了贾环和秦可卿，以及那几个负责后勤和守卫的巡夜司人员。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毕竟，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叔侄媳”的关系。
“环叔……”秦可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只是称呼略显生硬，“金陵沈家不好对付，你……万事小心。”
她似乎想多说几句关心的话，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简单的叮嘱。
“多谢佥事大人提醒，属下省得。”贾环也公式化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可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贾环则离开了小院，准备去与“鱼鹰”接头。
按照地址，他来到秦淮河畔的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
茶楼不大，但布置雅致，客人不多，大多是些文人墨客。
贾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然后按照约定的暗号，将茶杯的盖子翻转过来放置。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的中年男子，端着一个算盘，慢悠悠地走到贾环桌前。
“客官，打扰一下，可否容小的在此算笔账？”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贾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请便。”
中年男子坐下，将算盘放在桌上，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算珠，嘴里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风起江南岸。”
贾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同样低声道：“潮涌石头城。”
暗号对上了！
中年男子脸上笑容不变，继续拨着算盘：“‘鱼鹰’参见贾银锣。”
“不必多礼。”贾环示意他放松，“说说沈家的情况吧。”
“是。”鱼鹰压低了声音，开始汇报他掌握的情报。
“金陵沈家，家主沈万山，表面上是江南最大的盐商之一，乐善好施，在金陵城颇有善名。但实际上，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是官商勾结、偷逃盐税的主要黑手之一。”
“沈家不仅与金陵知府、江宁县令等地方官员关系密切，每年都有巨额贿赂往来。而且，他们还与本地最大的帮派‘怒蛟帮’勾结，利用怒蛟帮的势力，打压竞争对手，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沈家府邸守卫森严，豢养了数十名武艺高强的护院，其中不乏通脉境的好手。据说，沈万山身边还有一位神秘的供奉，实力深不可测，但很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至于沈家与影杀殿的关系，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查到，沈家最近有一笔巨额的、去向不明的资金流动，时间点恰好与几位官员被暗杀的时间相吻合。”
鱼鹰将他掌握的信息，条理清晰地汇报了一遍。
贾环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这些情报，与秦可卿提供的大致相同，但更加详细一些。
“沈万山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很少亲自出面处理脏事。”鱼鹰补充道，“他有一个得力心腹，名叫沈福，负责打理沈家大部分的灰色产业，以及与怒蛟帮和官府的联络。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沈福身上找到突破口。”
沈福？
贾环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个沈福，有什么爱好或者弱点吗？”贾环问道。
“沈福此人，贪财好色，尤其喜欢流连秦淮河畔的画舫**。”鱼鹰回答道，“他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去相熟的画舫饮酒作乐，挥金如土。”
贪财好色？喜欢去画舫？
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贾环心中有了计较。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接下来，你继续监视沈家和沈福的动向，尤其是沈福去画舫的时间和地点，及时通知我。”
“是，大人！”鱼鹰应道，“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通过茶楼的小二联系我。”
“好。”贾环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鱼鹰收起算盘，对着贾环拱了拱手，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茶楼。
贾环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秦淮河上来往的船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沈家，沈万山，沈福，怒蛟帮，神秘供奉，影杀殿……
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网络，展现在他面前。
想要撕开这张网，找到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绝非易事。
但他并不畏惧。
他喜欢这种挑战。
他端起茶杯，目光锐利。
就从那个贪财好色的沈福开始吧！
秦淮河的画舫……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偶遇”地点。
他需要好好策划一下，如何才能自然地接近沈福，并且从他口中套取到有用的信息。
这需要演技，需要智慧，也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贾环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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