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观察下人们日常的用度标准和月例银子的发放情况。
他甚至会偷偷地翻看一些府中采买物品的账册和清单。
通过这些细致的观察和信息的积累,宝玉渐渐地对贾府的财政状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发现,贾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钟鸣鼎食,奴仆成群,每日里花钱如流水。
但实际上,府中的进项来源却十分有限,主要依靠田庄的租银和族中为官者的俸禄。
而开支方面,却是名目繁多,数额巨大。
主子们的日常用度,丫鬟仆妇们的月例赏钱,迎来送往的人情开销,年节寿辰的庆典花费,以及府中各项修缮和采买等等,每一项都是不小的数目。
更重要的是,宝玉还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巨大的开支背后,存在着诸多管理上的漏洞和严重的浪费现象。
比如,府中采买物品时,价格往往比市面上的要高出不少,显然是有人在中间吃了回扣。
一些下人的份例过多,超出了实际需求,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费。
还有一些工程修缮,也常常是虚报冒领,层层盘剥。
这些问题,就像一个个无形的窟窿,在不断地侵蚀着贾府的根基。
长此以往,即便是金山银山,恐怕也难以支撑。
宝玉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初步的忧虑。
他知道,若是不及早对这些问题进行整顿和改革,贾府未来的经济危机,恐怕在所难免。
而一旦经济上出现问题,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整个家族的衰败。
他虽然年纪尚小,人微言轻,不可能现在就去插手府中的财政管理。
但他可以将这些问题默默地记在心里,并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他相信,只要自己有心,总能找到机会,为这个家族的未来,尽一份力。
他对贾府未来的经济危机所产生的这份初步忧虑,也成为了他日后决心整顿家族财政,开辟新的财源的一个重要动因。
宝玉对贾府财政状况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
他知道,若想改变贾府未来的命运,就必须从解决这些实际问题入手。
但他毕竟年纪尚小,不可能直接向贾母或贾政提出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方案。
那样不仅不会被采纳,反而会显得不自量力,惹人笑话。
他决定采取一种更为迂回和巧妙的方式,先从一些小处着手,试探一下府中长辈们的态度。
他选择的第一个沟通对象,是掌管着府中财政大权的王熙凤。
他知道凤姐精明强干,为人也颇有远见,或许能听得进自己的一些建议。
而且,他先前也曾因为帮助凤姐理清糊涂账,而与她建立起了一些不错的关系。
于是,宝玉便寻了个机会,在王熙凤心情较好,身边又无外人的时候,单独与她相处。
他先是陪着凤姐说了些笑话,逗得凤姐开怀大笑。
然后,他才装作不经意地,以一种孩童特有的天真口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向凤姐提起府中开销的事情。
他说道:“凤姐姐,我瞧着咱们府里,每日里花钱就像流水一样,可真是气派。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咱们府里买东西,好像总比外面铺子里的要贵一些呢。”
凤姐听了,微微一笑,刮了刮宝玉的鼻子,说道:“我的傻兄弟,这你就不懂了。
咱们府里是国公府第,买东西自然要讲究体面和排场,不能像寻常小户人家那样,斤斤计较。
再说了,那些外面铺子里的东西,质量也未必有咱们府里采买的好。”
宝玉摇了摇头,说道:“凤姐姐这话,我却不大认同。
体面固然重要,但过日子总要精打细算才是。
我听说,有些管事媳妇们,在外面采买东西的时候,会故意抬高价格,然后自己从中捞些好处。
这样一来,府里岂不是要多花许多冤枉钱。”
他又说道:“还有啊,我瞧着府里有些下人的份例,似乎也太多了些。
比如,有些负责洒扫的婆子,每日里也用不了那么多胰子和蜡烛,剩下的都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若是能将这些不必要的开销节省下来,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宝玉这番话说得看似随意,如同小孩子家不懂事的胡言乱语。
但仔细听来,却又句句在理,切中了府中财政管理上的一些弊病。
王熙凤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她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宝玉说的这些情况,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她平日里事务繁忙,又碍于各种人情世故,有些事情也不好做得太绝。
如今听宝玉这个小孩子,竟也能看出这些门道来,她心中不由得对宝玉的聪慧和敏锐,又多了一分认识。
她想,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将来长大了,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她虽然没有当场表态,说要采纳宝玉的建议,进行改革。
但她却将宝玉的话,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她对宝玉说道:“宝兄弟,你说的这些,姐姐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倒也懂得替府里操心,真是难得。
只是,这当家理纪的事情,复杂得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你现在还小,只管好好读书就是了,这些事情,有姐姐在呢。”
宝玉听凤姐这么说,也知道此事急不来。
他今日的目的,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凤姐的态度,在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只要凤姐能将他的话听进去,日后他再想办法慢慢引导,或许就能起到一些作用。
他便笑着说道:“凤姐姐说的是,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不过,凤姐姐若是以后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不妨也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这小脑袋瓜,也能帮姐姐想出些好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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