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气味，陈小七的目光在胡襄儿手臂的绷带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
那渗透出来的血迹说明，她也受了伤。
“你受伤了？”他压低声音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胡襄儿扯了扯嘴角，将布条咬紧打了个结：
“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带着这么个大活人，居然没被十二生肖的人撕成碎片。”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那跛脚老汉——重重的咳嗽一声，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
“要吵出去吵，”他有意地指了指屋顶，“给上面那几位听听戏。”小声的说道。
陈小七立刻会意，故意提高嗓门：“胡大小姐，你这千金之躯跟着我们这些下九流混什么？赶紧回你的相府去！”
“呵，”胡襄儿冷笑一声，猛地拍案而起，“陈小七！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档子破事？要不是看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窗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瓦片滑动声。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奏效了。
屋顶上的监视者显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了注意力。
净衣长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陈小七会意，故意将凳子踢翻，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以为你是谁？”他怒吼道，“丐帮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官家小姐插手！”
胡襄儿也不甘示弱，一把抓起桌上的药罐摔在地上，瓷片四溅：“好！我这就走！看你怎么救这姑娘！”
她作势要往门外冲，陈小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两人拉扯间，胡襄儿借机贴近他耳边，呼吸如兰：“阿鲁他们在后巷准备好了。”
陈小七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续高声嚷嚷：“要走也得把解药留下！”
屋外，阿鲁和几个丐帮弟子悄无声息地爬上相邻屋顶。
他们手持细竹管，里面装着特制的迷烟——这是丐派的独门配方，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三息之内失去意识。
阿鲁打了个手势，几人同时将竹管从瓦缝中插入。一缕轻烟袅袅升起，很快消散在晨风中。
药铺内，争吵还在继续。胡襄儿突然捂住手臂伤口，脸色煞白：“你...你们丐帮就这点本事？连个伤都治不好？”
陈小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演戏，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胡姑娘！你怎么了？”
就在此时，屋顶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重物滚落的动静。
扬州丐帮长老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得手了。”
三人迅速冲出后门。巷子里，阿鲁他们已经将三个黑衣人捆成了粽子。
其中一人戴着鼠脸面具，正是昨夜袭击驿站的首领。
“帮主！”阿鲁兴奋地招手，“逮着了！”
陈小七快步上前，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唯独那双眼睛阴冷如毒蛇。
“这一片附近的的老巢在哪儿？”陈小七冷声问道。
那人冷笑一声，嘴角突然溢出黑血。胡襄儿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但为时已晚。
“嘴里藏了毒囊，”她皱眉道，“死士。”
另外两人也相继毒发身亡。陈小七咒骂一声，蹲下身搜查尸体。
在鼠面人的衣襟内侧，他摸到一块硬物——是半块铜牌，上面刻着“丑牛”二字。
“这不是他的代号，”胡襄儿凑过来看，是接头地点。
净衣长老点点头：“扬州城北有座牛王庙，香火早断了，平日没人去。J
陈小七握紧铜牌，忽然想起什么，转向阿鲁：“把兄弟们都叫来，我有话说。”
片刻后，药铺后院聚集了二十多名扬州丐帮分帮弟子。
陈小七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他知道，这些人里至少有一个是朱元璋的暗卫。
“诸位兄弟，”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金漆令牌，阳光下，“如朕亲临”四个字熠熠生辉，“认识这个吗？”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年长的弟子立刻跪倒在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只有一个瘦高个的年轻弟子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陈小七。
“属下锦衣卫小旗张焕，”那人终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参见大人。”
陈小七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打发走其他人后，他连忙上前。
“起来说话，”他扶起张焕，“毛骧大人可在扬州？”
张焕压低声音：“指挥使大人三日前便到了，一直在等您的消息。
十二生肖在扬州的据点我们已经摸清七处，只等收网。”
胡襄儿插话道：“阿青中的金蚕蛊怎么办？J
扬州丐帮长老沉吟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此蛊，必须找到下蛊的‘蛇婆’。”
“蛇婆是谁？”陈小七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新的名字有些紧张。
“大人，不必担心。”张焕在旁好似看出了陈小七的担忧，解释道：“蛇婆只是申猴手下主要负责炼药的。其本身并没有什么主要实力，主要靠的是他自身所炼制的鼓，用来杀敌。”
“她在牛王庙？”听到此处，陈小七紧绷的心慢慢松懈下来。
张焕摇头：“据我们探查，巳蛇平日深居简出，只在‘炼丹日’现身。下次炼丹是......”
“寅时三刻，”胡襄儿接口道，脸色难看，“就是他们留下的血字时间。”
陈小七心头一紧。距离寅时只剩不到六个时辰了。
“张焕，你立刻联系毛大人，今晚子时在牛王庙外围布控。”
他快速部署，“阿鲁，挑十个好手，跟我先行探路。胡小姐......”
“我跟你一起去，”胡襄儿斩钉截铁，“别忘了，我父亲的人马也在城外候命。”
陈小七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点头。他转向扬州丐帮长老：“前辈，阿青就拜托您了。”
长老捋了捋胡须：“放心，老朽虽解不了蛊，但吊住她三天性命还是做得到的。”
众人分头行动。陈小七和胡襄儿换了夜行衣，扮作寻常香客向城北而去。
扬州城繁华依旧，丝毫看不出暗流涌动。
“你早就知道张焕是暗卫？”胡襄儿忽然问道。
陈小七摇头：“只是猜测。朱元璋既然派我来，必定在丐帮安插了眼线。”
“你信任他吗？”
“不，”陈小七坦然道，“但我别无选择。”
说完后，沉默片刻，又不充道：“我的人已经到了瘦西湖畔的醉月楼。阿青说她姐姐在那里...
“等等，”胡襄儿猛地停步，“阿青说她姐知道更多，但醉月楼是扬州有名的风月场所，她姐姐怎么会......”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青楼是最佳的情报收集地，”胡襄儿低声道，“我父亲早年也......”
她没说完，但陈小七已经明白。胡惟庸身为左相，必然在各地安插了眼线。
而醉月楼，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先去牛王庙，”他决定道，“如果扑空了，再去醉月楼。”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牛王庙外围。这座破败的庙宇孤零零地立在山腰，周围杂草丛生，显然久无人至。
但陈小七敏锐地注意到，庙前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
“有人来过，”他蹲下身查看，“而且不止一个。J
胡襄儿指了指地面几处不明显的凹陷：“马车轮印，很重，像是运了什么。”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庙宇。
陈小七施展轻功跃上墙头，只见院内停着三辆罩着黑布的马车，几个黑衣人正从车上抬下一个个长条形的包裹，排列在院中。
那些包裹大小形状，赫然像是......人！
陈小七倒吸一口冷气。他数了数，整整十二个包裹。
联想到阿青说的“活人炼丹J，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他正准备下去看个究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咔嗒”声——是弩箭上弦的声响！
陈小七浑身一僵，缓缓回头。三支淬毒的弩箭正对准他的后心，持弩的是个蒙面女子，一双眼睛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绿色。
“陈帮主，”女子声音沙哑，“我们等你多时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