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冷战三日 和好如初 【求点赞】(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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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那边的清剿行动如火如荼的行动着,可皇宫这边这几日可十分不太平。

连续三日,朱元璋的龙靴踏在坤宁宫前的青石板上,又原路折返。

那扇描金绘凤的朱漆大门始终紧闭,连条缝儿都没为他开过。

“娘娘还是不见?”第四日清晨,朱元璋阴沉着脸问跪在地上的宫女。

小宫女抖如筛糠,额头紧贴地面:“回、回陛下,娘娘说...说她心口疼,见不得风...”

“放屁!”朱元璋一脚踹翻旁边的铜鹤香炉,炉灰扬了满殿。

他指着自己鼻子骂道:“她马秀英是胸口疼还是心里疼?当咱是傻子不成!”

云奇弓着腰小步上前:“陛下息怒,娘娘许是真...”

“滚!”朱元璋袖子一甩,云奇踉跄着退到柱边。

老太监偷眼瞧去,只见皇帝脖颈青筋暴起,那道上个月围猎时被树枝刮出的红痕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这时,因为匆匆忙忙的老太监赶来,“陛下,批阅奏折的时间到了。”

“哼!”,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将这团怒气压到心底。

这股气一直憋到了,午时三刻,终于忍不住的朱元璋突然把朱笔往奏折上一摔:

“摆驾坤宁宫!今儿个就是拆了门,咱也要见着人!”

御辇刚过慈宁花园,就听见坤宁宫方向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朱元璋眼皮一跳——

是那套汝窑天青釉茶具,马秀英最心爱的物件。

“都给咱退下!”朱元璋喝退随从,独自走到宫门前。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脚猛踹——

门开了。

坤宁宫的青砖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近日,马皇后听闻朱元璋将五位皇子尽数派去围剿白莲教,心中忧虑难安。

她本想痛斥朱元璋,却因后宫不得干政的约定而强忍怒火,只得用冷战来宣泄不满。

谁知怒气刚平息几分,朱元璋偏在此时前来,让马皇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腾”地窜了上来。

马皇后素来端庄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凤眸里燃着两簇火苗,胸前的金丝牡丹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好个朱重八!”她咬着牙将茶盏摔得粉碎,惊得门口侍立的宫女齐刷刷跪倒。

“五个儿子全送去当诱饵,你当是撒豆成兵?”

“出去。”

“我……”

“出去!”随后也不管朱元璋如何反应,将大门关闭。

老朱吃了一记闭门羹。

生活了这么多年,深知马皇后脾气的朱元璋此刻也不敢造次,只得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那双惯于指点江山的龙靴,此刻却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挪地退出了坤宁宫。

——时间分界线——

三日前接到密报时,她正在给朱标缝制冬衣。

银针戳破指尖,血珠洇在杏黄色的锦缎上,像朵刺目的红梅。

此刻案几上还摊着那件未完工的衣袍,金线缠绕的针插在领口处,仿佛无声的控诉。

“娘娘...”贴身女官捧着药膏想上前,被她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犯了头风,这几日谁也不见。”

马皇后抓起案上的《金刚经》,指尖掐得经书边角皱成一团。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滁州大营,当时还只是义军将领的朱元璋把刚满月的朱标塞进她怀里:

“妹子,咱儿子将来是要坐江山的。”

窗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马皇后“啪”地合上经书。

经卷夹页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爹娘安康”——那是朱标七岁开蒙时写的第一幅字。

“娘娘,万岁爷差人送来了血燕窝。”大宫女战战兢兢捧着鎏金食盒。

“搁着吧。”马皇后头也不抬,拿起剪刀开始裁一块素白绸布。

剪刀开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在剪断什么看不见的丝线。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至家宴,朱棣那个皮猴子还偷喝了她酿的梅子酒,醉得抱着柱子喊“母后万岁”。

暮色渐沉时,乾清宫总管太监在殿外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马皇后隔着珠帘看见那老太监膝盖都在打颤,终于叹了口气:

“回去禀报皇上,就说本宫在给孩子们祈福,实在分不得神。”

夜深人静,马皇后独自跪在佛前。檀香缭绕中,她恍惚看见五个儿子小时候围着她要糖吃的模样。

供桌上并排放着五枚长命锁——那是孩子们周岁时她亲手打的,每枚锁背面都刻着“平安喜乐”。

“标儿最怕黑,樉儿睡觉爱踢被子...”她摩挲着朱棣那枚锁上磕破的角,那是小混蛋五岁时爬树摔的。

眼泪终于砸在香案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与此同时,乾清宫的朱元璋正对着满案奏折发愣。

朱笔悬在半空,墨汁滴在“扬州急报”四个字上,晕开一片狰狞的红色。

“皇后今日用了多少饭食?”他突然开口,吓得旁边打盹的太监一个激灵。

“回、回万岁爷,娘娘午膳只进了半碗粳米粥...”

朱元璋把朱笔重重拍在砚台上,溅起的墨点落在龙袍下摆。

他想起今晨远远望见坤宁宫檐下的风铃——那是马秀英三十岁生辰时他亲手挂的,如今在秋风里叮当作响,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次日早朝,群臣都察觉皇帝心不在焉。

兵部尚书汇报剿匪进展时,朱元璋突然打断:“你们谁知道...皇后最近可有什么喜好?”

满殿鸦雀无声。左丞相李善长壮着胆子道:“听闻娘娘近日在抄写佛经...”

散朝后,朱元璋径直去了文渊阁。两个时辰后,他袖中揣着本手抄的《心经》来到坤宁宫外。

经书扉页是他模仿马秀英年轻时字迹写的“愿家宅平安”,最后一笔拖得太长,像声未尽的叹息。

“娘娘说...”守门的宫女声音发颤,“说凤体违和,怕过了病气给万岁爷...”

朱元璋瞪着宫门上斑驳的树影,忽然抬脚踹翻了廊下的海棠盆栽。

陶盆碎裂的声响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过宫墙。

——时间分界线——

今夜里下起了雨。

太监举着伞到坤宁宫外,只见皇帝摆手挥退众人,独自站在雨里望着寝殿的灯火。

窗纸上映出马皇后低头绣花的剪影,发间金凤钗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朱元璋想起洪武元年他登基那夜,马秀英也是这样在灯下缝补他的旧战袍,说“再贵的龙袍也不如这个穿着踏实”。

雨水顺着皇帝的冕旒往下淌,在龙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当值宫女发现时,朱元璋已经在雨中站了半个时辰。

“去告诉皇后...”他嗓子哑得厉害,“就说咱知道错了。”

马皇后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窗外雨声渐密,混着更漏滴滴答答的声响。

她望着绷架上未完工的“五子登科”图,突然把针插在了正中央那个戴太子冠的小人儿头顶。

“请皇上进来吧。”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声叹息,“备些姜汤。”

朱元璋迈进殿门时带进一身水汽。他脱下淋湿的外袍,露出里头半旧的棉布中衣——

这是马秀英亲手缝的,领口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妹子...”皇帝嗓子眼发紧,瞥见案几上摊开的密报,朱批“引蛇出洞”四个字被朱砂圈了出来,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马皇后把姜汤推到他面前,瓷碗碰在黄花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重八,你还记得杞儿吗?”

朱元璋手一抖,姜汤洒在袖口。他们最小的儿子朱杞,六岁上夭折在战乱中的应天城。

马秀英抱着高烧的孩子在雨夜里跑了三家医馆,最后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变凉。

“五个孩子...”马皇后摩挲着茶盏边缘,“标儿才二十四,樉儿连儿子都没有...”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你让他们去当活靶子的时候,心里可曾想过...”

朱元璋突然抓住她的手。帝王的掌心布满老茧,却比淋了雨的马皇后还要冰凉。

“咱每晚都梦见那夜。”他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忍受某种剧痛,“户部那些蠹虫,就差把龙椅都搬走了!”

马皇后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她看见朱元璋眼角深深的纹路里藏着没擦净的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十二生肖不除,迟早要出大乱子。”朱元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上的玉镯——

那是他称吴王时送的第一件首饰,“标儿他们...是朱家的儿子。”

“他们先是我的儿子!”马皇后突然提高声调,佛龛里的长明灯跟着晃了晃。

窗外炸响个闷雷,映得她面色惨白:“你总说江山社稷...当年在滁州,你说等天下太平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玄色靴底碾过地上未扫净的瓷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以为咱愿意?”他额角青筋暴起,“龙椅下头全是刀尖!咱能信谁?敢信谁?”

马皇后静静望着他,目光扫过他已经花白的鬓角。当年那个提着脑袋造反的朱重八,如今连睡觉枕下都要压把匕首。

“毛骧带着三百锦衣卫暗随。”朱元璋突然泄了气似的坐下,“徐天川在扬州经营二十年...”

他声音越来越低,“咱...朕总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

马皇后拿起绷架,继续绣那幅“五子登科”。金线穿过绸缎的沙沙声里,她轻声道:

“标儿六岁那年,你教他射箭。他拉不开弓,你骂他是孬种。”

朱元璋怔了怔。记忆里小小的朱标咬着嘴唇,硬是把掌心磨出血泡也没哭。

“后来你抱着他上药,说爹不是气你射不中,是怕你将来镇不住场面。”

马皇后咬断线头,图案中央的太子冠冕已经完成,金线在灯下闪闪发亮。

雨声渐歇,更漏指向子时。朱元璋突然单膝跪地,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回到了当年求娶马家小姐的时候。

“秀英...”他唤着她的闺名,“咱心里怕。”

马皇后手一抖,针尖刺破指尖。血珠冒出来的瞬间,朱元璋已经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

铁血帝王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庄稼汉,舌尖小心翼翼舔去那点腥甜。

“当年要饭的时候,咱见过被蛇咬死的孩子。”他仍保持着跪姿,额头抵在她膝头,“现在这条蛇...要咬咱的江山...”

马皇后抚上他潮湿的发髻,摸到一道凸起的疤痕——鄱阳湖大战时留下的。

她忽然想起陈友谅大军压境那夜,朱元璋把她和孩子们藏在船舱底层,自己穿着显眼的金甲站在船头当靶子。

“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她终于松口。

朱元璋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迸出光亮:“扬州卫全是老兵!毛骧带着朕的密旨,但凡...”

他突然卡住,因为马皇后把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

“明日我要去鸡鸣寺上香。”她起身从箱笼里取出个包袱,

“这是给孩子们求的平安符。”包袱皮掀开,露出五双崭新的布鞋——鞋底密密纳着“卍”字纹,鞋帮里侧绣着每个孩子的生肖。

朱元璋喉结滚动,突然从靴筒里抽出把匕首。“噗”地一声扎在桌上,惊得外间守夜的宫女差点冲进来。

“徐天川的飞鸽清早到的。”他压低声音,刀尖挑开漆封的密信,“十二生肖身后的“鬼”已经现身,正是吕本那个老匹夫!”

马皇后倒吸口凉气。吕本表面是敦厚长者,实际掌控着江南半数粮道。

她突然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决绝——若让这等人物勾结白莲教

“孩子们知道吗?”

朱元璋摇头,手指抚过密信上暗红的血渍——那是某个无名暗桩用命换来的情报。

“标儿机灵,老四鬼精,应该能看出端倪。”他苦笑,“老二那个莽撞性子...咱特意让周太医跟着。”

马皇后走到佛龛前,将三炷香插进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菩萨慈悲的面容。

她想起去年中秋家宴,五个儿子闹哄哄地抢月饼,朱元璋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重八。”她背对着他轻声道,“等这事了了,你亲自教孙子们射箭吧。”

朱元璋眼眶突然发热。他起身从背后抱住妻子,下巴搁在她肩头。

三十年了,这个姿势总能让他想起攻下集庆那夜,他们站在城墙上眺望万家灯火。

“等开春...”皇帝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咱带你去汤山泡温泉。就像当年...”

马皇后拍拍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窗外,雨终于停了。檐角的风铃轻轻晃动,惊飞一只栖息的夜莺。

次日清晨,鸡鸣寺的晨钟响彻应天。马皇后跪在大雄宝殿,将五枚铜钱掷向空中——全是正面朝上。

老方丈双手合十:“娘娘,吉兆啊。”

与此同时,扬州驿馆的朱标正在读密信。信纸右下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那是他和母后约定的暗号。

年轻的太子露出微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灰烬飘落时,他摸了摸胸前暗袋里的平安符。

千里之外的皇宫里,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朱笔突然顿住,他在“吕本”二字上画了个鲜红的圈,嘴角勾起森然冷笑。

案几下方,马皇后新绣的香囊静静悬挂,里头装着五缕用红绳缠紧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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