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火把的光线在石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哧——”
“妈的！真是个难啃的骨头。”
裴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烙铁重新丢回炭火中，愤愤的咒骂道。
铁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躺在刑架上的白莲教分坛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已经三天了，这厮的嘴比石头还硬。”
裴大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官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汗渍。
他转身看向站在阴影中的陈小七和胡襄儿，
“本官用尽了所有刑具，连他爹娘是谁都问不出来。”
胡襄儿捏着绣帕掩住口鼻，地牢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她胃里翻腾。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发现陈小七正盯着分坛主手腕上的莲花纹身出神。
“帮主可有办法？”裴大人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听闻丐帮在江湖上消息灵通，或许...”
陈小七收回目光，前世在爷爷的药房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祖父曾是战火纷飞年代里的一位游方郎中，凭借一手精湛的麻醉技艺，在枪林弹雨中悬壶济世。
年幼时虽对医药之道兴致缺缺，却在祖父言传身教下，不知不觉间已将各类麻醉药材的配伍与剂量熟稔于心。
虽从未亲手配制过麻药，那些药方比例却早已深深刻入记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
“我需要一些药材。”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曼陀罗花、天仙子、乌头...还有高度白酒。”
裴大人眉头紧锁：“你要做什么？”
“游方道士教过我一个方子。”陈小七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异样光芒，“能让人说真话。”
胡襄儿猛地转头看他，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认识陈小七这么久，从未听他说过什么游方道士的事。
但此刻少年侧脸的轮廓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坚毅，让她把疑问咽了回去。
“去准备他要的东西。”裴大人对身后的衙役挥了挥手，又转向陈小七，
“若是此法可行，本官定向朝廷为你请功。”
陈小七勉强扯了扯嘴角。请功？呵，他一个穿越者，这具肉身牵扯的因果，怕是和朝廷的命数都绑在了一起。
如今十二生肖已现，若再被朝廷盯上，谁知道还会冒出什么牛鬼蛇神来？
他巴不得藏得严严实实，最好一辈子别入官家的眼。可眼下人命关天，哪还顾得上这些？
——时间分界线——
两个时辰后，地牢角落临时搭起的炉灶上，一个小陶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陈小七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时不时用木勺搅动罐中褐色的液体。
药汁散发出的甜腻气味让周围的衙役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这味道...”胡襄儿凑近了些，绣帕下的鼻尖轻轻耸动，“像是某种花香？”
陈小七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的嗅觉如此灵敏。
“曼陀罗，”他简短地回答，“能止痛安神。”
他没说的是，这种植物在前世被称为“魔鬼的喇叭”，过量使用会导致幻觉、意识混乱，甚至死亡。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别无选择。
药汁熬至粘稠时，陈小七将其过滤，得到小半碗琥珀色的液体。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倒入几滴透明液体——
这是他这些天偷偷提取的乌头碱，用来涂抹在银针上防身的，是剧毒但也是强效的神经麻醉剂。
“可以了。”陈小七深吸一口气，转向裴大人，“请让人按住他，这药……味道不太好。”
四名壮硕的衙役上前，死死按住分坛主的四肢和头部。
陈小七捏住对方的下巴，将药汁缓缓灌入。
分坛主起初剧烈挣扎，但很快，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肌肉松弛下来。
“现在问他。”陈小七退后一步，心跳如鼓。他前世只在教科书上看过这种审讯方式，从未实践过。
裴大人清了清嗓子：“白莲教在扬州有多少据点？”
分坛主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如同梦呓：“七处……不，八处……东城三处……西城……”
裴大人眼睛一亮，继续追问：“最近有什么行动？”
分坛主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下。陈小七见状，连忙又灌了小半碗药汁。
这次他悄悄加大了乌头碱的剂量——这在前世绝对违法，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分坛主的表情渐渐平静，但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的声音变得机械而平板：“先……分割小的据点……再放弃大据点……引他们……入包围圈……”
陈小七和裴大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分明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你们的目标是谁？”陈小七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尖锐。
分坛主的反应突然激烈起来，即使被四个壮汉按住，身体仍剧烈抽搐。
陈小七咬牙，将剩余的药汁全部灌入，但这次效果明显减弱。
“当……然是……朱元璋的……”分坛主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突然恢复了清明。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白莲降世，万法归一！”他高喊一声，猛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了陈小七一脸。
胡襄儿发出一声惊叫，而裴大人则脸色惨白地后退几步。
分坛主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静。陈小七抹去脸上的血迹，前世医学知识告诉他，这人没救了。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在陈小七脑海中炸响。
“朱元璋的……”他喃喃重复，突然瞪大眼睛，“是皇子！一定是皇子！”
裴大人闻言，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
他一把抓住陈小七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是皇子？朝廷的密报连本官都是今早才……”
陈小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解释：“戏文里不都这么演吗？刺杀皇帝不成，就害他儿子……”
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发现胡襄儿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裴大人却顾不上这些细节，他松开陈小七，在狭窄的地牢里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皇上派了五位皇子亲自带兵剿匪，若是出了差错……”
陈小七心头一震。五位皇子？那岂不是包括历史上早逝的朱标？
他前世读过的明史片段在脑海中闪现——朱标若不死，靖难之役或许就不会发生……
“必须立刻通知他们！”陈小七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肩伤扯得一个踉跄。
胡襄儿连忙扶住他，柔软的手掌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你伤还没好！”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让裴大人派人去……”
“不行！”陈小七和裴大人异口同声。
裴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此事关系重大，必须本官亲自前往。
但……”他犹豫地看了一眼陈小七，“你对白莲教的了解比我们都多，最好一同前去。”
胡襄儿的手紧了紧，陈小七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他转头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轻声道：“我必须去。”
那双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坚定：“那我跟你一起。”
裴大人已经快步走向地牢出口：“备马！立刻备马！”
半个时辰后，三匹快马冲出扬州城门，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陈小七强忍肩伤疼痛，紧握缰绳。胡襄儿骑马跟在他身侧，时不时担忧地看他一眼。
“你刚才说的游方道士……”在奔腾的马蹄声中，她突然开口，“是真的吗？”
陈小七心头一跳。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发现她眼中的怀疑与信任正在交战。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穿越的秘密告诉她。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等这事结束，”他迎着风大声回答，“我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故事！”
胡襄儿似乎想说什么，但前方突然传来裴大人的喊声：“看！军营！”
地平线上，明军的旗帜在夕阳下清晰可见。陈小七眯起眼睛，隐约能看到中军大帐前站着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着杏黄色衣袍，在余晖中格外醒目。
“那是……太子服色！”裴大人的声音因惊恐而变调，“快！再快些！”
陈小七狠狠夹紧马腹，肩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绷带。
但此刻他已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救下朱标！改变历史的契机，或许就在今日！
当三骑冲入军营引起一片骚动时，那位身着杏黄衣袍的年轻人转过身来。陈小七勒住马，与大明太子朱标四目相对。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历史长河在此处拐了一个弯。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