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府密谋 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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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七踹翻最后一筐银炭,沾着胡黄连汁的草鞋碾过满地狼藉。

赵掌柜的算盘珠子,早晚要嵌进自个儿的棺材板里!

朝地上啐了口血沫子,破褂子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阴风。

赵显宗杵在廊柱暗影里,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盯着丐帮众人消失在街角的破草鞋印,右眼皮突突直跳——

那鞋印缝里渗出的靛蓝色,竟与裤脚牡丹纹里蠕动的蛛网状蓝丝如出一辙。

“德贵!”

他猛掐一把大腿内侧软肉,生生把颤音掐成厉喝。

“去探探那帮泥腿子是不是真回龙王庙了!”

叫德贵的伙计缩着脖子应声,后腰补丁随着点头动作在秋雨里簌簌发抖。

黄昏时,他顶着一头湿桂花回来复命。

“掌柜的,我盯了他们一天,他们现在在庙里劈柴烧饭呢,陈小七还嚷嚷着要拿银锭烙饼...”

“赶紧把你这身短褐拖了!”赵显宗听后连忙呵斥到。

接着,手忙脚乱套上油渍麻花的伙夫短衫,套上伙夫油衣的赵显宗浑然不觉,腐臭的汗腥味里混进了金丝眼镜的檀木香。

檐角夜枭振翅掠过,半片断裂的眼镜腿正卡在它喙间,日光下光晕像极了毛骧绣春刀上的浪花纹。

半晌,赵显宗贴着药铺后门的霉斑木框滑出。

布鞋底碾过青石板缝里黏腻的桂花浆,粗布裤管擦过晨露浸透的腿弯——

那黄浊水痕活像他昨夜倒进阴沟的药渣颜色。

赵显宗沿着幽僻小径疾行,身形如鬼魅般在巷弄间折转。

青灰长衫扫过潮湿的砖墙,蹭下一层薄霜。

待摸到李府西角门那锈绿的铜环时,枯瘦的指节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活似阎王殿前的催命梆子。

……

“大人,漕船时辰……”

“嘘——”

李侍郎中衣外披着贡缎氅衣,胸前纽襻错系了两颗,袖口还沾着胭脂阁的茉莉香粉。

他捻亮火折子的动作带起风,墙头蹲守的毛骧清楚看见两人在地面投出的剪影,像皮影戏里即将断线的傀儡。

李侍郎的指尖在茶盏边沿急叩三下,贡缎氅衣下摆扫落几粒桂花。

那帮叫花子当真识得官银成色?

赵显宗咧开满口黄牙,袖中银豆在桌面碾出浪花纹:大人多虑了。”

“丐帮那些泥腿子,怕是连银锭上的浪纹该朝里朝外都分不清。

他忽然压低嗓音,“或许是诈,但泥腿子的头儿让我带一句话给大人您?”

“说。”

“陈小七说用黄连水泡过的银两,在月光下会泛蓝斑。”赵显宗回复到

墙头毛骧的夜枭突然厉啸。

李侍郎蘸茶写「寅」字的手一抖,茶汤在宣纸上晕开血丝般的红痕。

“大人,要不再推迟...”

“原定时辰!”李侍郎猛地按住桌角,袖口浪花纹剐蹭到茉莉香粉

“那些官银在桑皮纸箱里多待一刻,蓝斑就多渗一分!”。

……

——时间分割线——

“距离宵禁解除,还有不到两刻钟。”

“快!再快点儿!”

赵显宗一脚踹翻动作稍慢的苦力,靴底碾着对方撑地的手掌,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该死,陈小七临走前那个眼神……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冷汗早已浸透衣领。

那乞丐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是……像是在看死人。

“赵管事,咱们真能赶在宵禁结束前运完?”一个手下凑过来,声音发颤。

“废话!”

赵显宗瞪了他一眼,

“李大人打点好的事,还能出错?再啰嗦,老子先把你扔江里喂鱼!”

手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闭嘴!”

赵显宗反手一耳光抽得对方踉跄几步。

李大人明明打点好了各司,可我这眼皮怎么跳得这么邪乎?

他猛地转身冲苦力们咆哮:“最先干完的赏三个月工钱!”

黑暗里突然传来咔的枯枝断裂声。

有人?!

赵显宗浑身绷紧,却只看见芦苇丛被江风吹得簌簌摇晃。

真是疯了,这时辰连野狗都躲着官差……

他攥紧腰间令牌,有李大人的名帖在,就算真撞见巡夜的……

“慢着!”

火把骤然亮起的瞬间,赵显宗瞳孔里还残留着自我安慰的侥幸。

当看清毛骧腰间鸾带的金线纹路时,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是检校!他们怎么会……

“大人明鉴!”

他扑跪着掏出银子,袖中名帖啪嗒掉进泥水里。

“小的是奉李侍郎之命来运药材——”

“噌!”

刀光一闪,冰冷的刀尖抵在他喉咙上。

“搜!”毛骧冷冷下令。

差役们蜂拥而上,掀开木箱,撬开夹板,银锭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大人!冤枉啊!”

赵显宗扑通跪下,声音发颤。

“小的只是奉命办事,根本不知道这是赃银!”

“李大人!我要见李大人!”他歇斯底里地喊。

毛骧把腰间的象牙令牌扔给了一个手下,一挥手:“去,把李侍郎‘请’来。”

没过多久,李侍郎被“请”到码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侍郎怒喝,官威十足,“本官乃朝廷二品大员,你们敢无凭无据抓人?!”

毛骧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刀尖挑起一块银锭,月光下,蓝斑闪烁。

“李大人,黄连水泡过的银子,在月光下会泛蓝。”

他似笑非笑,

“您不会不知道吧?”

李侍郎脸色一僵,随即冷哼:“这能证明什么?”

毛骧没答话,只是拿刀尖,朝着李显宗裤脚挑去,

“那你裤脚上的蓝斑,是染坊里蹭的?”

赵显宗低头一看,裤脚果然沾着银粉,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有一丝底气的李侍郎,顿时没了心气。

“原定时辰……原定时辰……”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毛骧一挥手:“带走。”

锁链扣上手腕时,李侍郎才如梦初醒,厉声道:“本官要上奏!你们这是构陷!”

毛骧没有理他。

官兵推搡着人犯往天牢去,铁链拖地声惊起芦苇丛里的夜枭。

毛骧却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越过赵显宗痉挛的手指、越过满地泛着妖蓝的银锭,望向远处——

龙王庙的飞檐翘角,在月光下泛着冷硬青黑色。

待最后一星火把的光湮灭在官道尽头,那抹青黑色的轮廓,也彻底被夜色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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