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密室】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宫墙,趁着侍卫换岗的空隙潜入皇宫。
黑影熟门熟路地摸到御花园假山后,按照周淮安所述找到暗门机关。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移开。
“吱——呀——”
暗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毛骧已如猎豹般绷紧全身。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他迅速扫视这个不足方丈的密室:
一张斑驳的木桌,两把太师椅,墙上摇曳的油灯将隧道入口照得幽深莫测。
确认无异后,他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
火星“噼啪”炸开的刹那,修长的手指已按特定节奏叩击桌面。
哒、哒哒——暗号声在石壁间回荡,与隧道深处渐近的脚步声奇妙地交织。
当那道身影终于显现在光晕中时,毛骧瞳孔骤缩。
他单膝跪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参见陛下。”
来人一袭素白常服,龙行虎步间哪有半分拘谨?
朱元璋抬手示意:“哪儿来的皇帝?此刻只有咱布衣朱元璋。”
低沉的嗓音带着金石之韵,
“御书房里坐着才是‘洪武皇帝’呢。”
毛骧恍然——
难怪这些年面圣时,总觉天子时而威严如渊,时而随性似侠。
原来陛下早布下这瞒天过海之局。
他当即沉声禀报,将周淮安处所得情报逐一道来。
让我们时间往回,倒一点。
夜色如墨,狭窄的巷子里,两道身影无声对峙。
毛骧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微微泛白,目光如鹰隼般紧锁着眼前的周淮安。
即便对方对出了暗号,他仍未放松警惕——
身为检校指挥使,他深知江湖险恶,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周淮安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事态紧急,昨夜我已用密线联络了皇上。”
“因我身份特殊,此事只能由你转达。”
不等毛骧回应,他继续道:
“三年前,皇上命我潜入白莲教,做一枚死棋,待时机成熟,再予其致命一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可随着我深入调查,发现他们竟与陈友谅旧部、元庭余孽、两淮绅商结成了同盟。”
毛骧眉头一皱,指节下意识收紧。
能让这些势力联手,绝非小事。
“他们各派三人,共组‘十二生肖’统领全局。”
周淮安声音更低,
“我蛰伏数年,始终未能探明他们合作的根本缘由,直到昨夜——”
“午马突然下令,命应天城内所有暗桩今日不惜一切代价,活捉陈小七。”
毛骧瞳孔微缩。
陈小七?
那个让他吃两次亏的少年?
“我推测,他们的目标必与陈小七有关。”
周淮安语速加快,
“昨夜我冒险传信,但无法久留,只能趁他们倾巢而出时,借机寻你传话。”
他微微侧身,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
“我暗中跟踪‘午马’,发现他与另一名‘生肖’的密谈——
陈小七的母族,曾是元庭皇族秘宝的守护者。
元亡后,这批宝藏下落不明,但陈小七的父亲——
一名户部主事,在两淮查税时,偶然发现了一本鱼鳞图和半枚玉佩,正是开启宝藏的关键。”
毛骧心头一震。
难怪那些人疯了一般要抓陈小七!若真如周淮安所言,这批宝藏足以动摇国本!
“消息走漏后,陈小七父母遭追杀,临死前将秘密托付给一名乞丐,销声匿迹多年。”
周淮安沉声道,
“如今风声再起,他们定是找到了线索。”
毛骧额角渗出冷汗。
幸好他当时没杀陈小七,否则这惊天秘密将永埋黄土。
若陛下得此宝藏,大明的白银危局或可迎刃而解!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
周淮安打断他的思绪,
“你速回皇宫,但务必隐秘——宫中有他们的人。”
他递过一张纸条,
“御花园假山,东北角暗门,三长两短为号,自有人接应。”
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周淮安眼神一凛,压低斗笠:
“我不能再留,若有机会,会再联络。”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足尖轻点墙面,如夜枭般翻上屋檐,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巷内重归寂静,只剩毛骧攥紧纸条,眸光深沉。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密室中,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听着毛骧的汇报,手无意识的敲击的桌面。
随着毛骧汇报的内容越来越多,朱元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手指的敲击声却在逐渐增大。
密室内的空气陡然凝滞。
朱元璋的手指悬停在半空,最后一记重叩震得油灯火苗剧烈摇晃。
烛火在朱元璋眼底跳动,檀木桌面赫然裂开蛛网状细纹,碎屑簌簌落在毛骧膝前。
“好个十二生肖!”
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陈友谅的残兵,蒙元的余孽,两淮的蠹虫...”
他突然抓起油灯猛地砸向石壁,琉璃罩在隧道口炸开万千星火,
“他们当咱的应天府是骡马市吗!”
他忽然起身,素白常服在火光中翻涌如浪,映得墙上龙影张牙舞爪。
“陈小七...陈...”低沉的嗓音裹着金戈之气,
“看来当年户部主事陈清扬暴毙案,咱让刑部查了三年。”
皇帝踱步至隧道入口,阴影吞没半张脸。
“结案时说是被路过山匪所杀,看来有人拿咱当瞎子。”
老朱的杀伐之气太重,虽然在处理朝政多年,弱化了许多。
但这股杀意依旧让毛骧后颈吓的汗毛倒竖。
“十二生肖敢在应天撒野,必有人给他们开门。”
朱元璋突然反手扣住石壁凸起,指节青白,“毛骧,知道怎么捕鼠吗?”
不等回答,他猛地拧动机关,隧道深处传来机括运转的轰鸣,
“要设香饵,还要备好铁笼。”
皇帝转身时眼中精光暴射:“明夜子时,务必让检校里的那个内鬼放出风声——”
“说陈小七供出秘宝藏于玄武湖沉船。”
“再派两队检校,一明一暗往栖霞山方向去。”
毛骧瞬间明悟。明队作疑兵诱敌,暗队趁此寻找并解救出陈小七。
而玄武湖的假消息,正是要引出宫里的“老鼠”。
“至于你——”
朱元璋突然按住他肩头,力道大得惊人,
“明日早朝,咱要当众杖责你三十,罪名是督察不利。”
毛骧刚要开口,却见皇帝从袖中抖出半块玄铁令牌。
令牌刻着獬豸纹,在火光下泛着血色。
“入狱后,找诏狱里的老曹,他那儿有我亲自挑选到五十个“奇人”死士。”
朱元璋将令牌拍在他掌心,金属嵌入皮肉的刺痛让毛骧浑身战栗,
“北镇抚司的地道该挖通了,往后你们就是悬在百官头顶的绣春刀。”
隧道突然灌进穿堂风,油灯啪地爆开灯花。
毛骧望着令牌上渐渐清晰的“锦衣亲军”四字,
突然想起七日前陛下赏他的那匣金疮药——
原来早在那时,朱元璋已算到今日种种。
“记住,锦衣卫不是官署。”
皇帝的声音混着机括声传来,
“是影子,是梦魇,是让魑魅魍魉现形的照妖镜。”
石壁缓缓闭合的刹那,毛骧瞥见朱元璋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他当年鄱阳湖决战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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