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销售科的人还是在的。只不过有本事的早就去别的地方打工了。混吃混喝的我也知道指望不上。
还是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厂部以前是一堆人。现在就我还有个以前的财务上的阿姨在这一排办公室里办公。
二狗又在厂部外面晃悠。
我冲他招招手，二狗飞快的跑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我，“盛哥，你说！”
“你去把小辉叫来！”
小辉一直带着几个人在给我干盯梢的活。人比较机灵。
但是现在恢复生产以后的岗位，也就勉强能把他们的父母安置下。他们这帮小年轻，还是无所事事，到处晃荡。就被我安排在厂里到处巡逻当护厂队。
七八十个小年轻天天在厂里晃荡，搞得又像是从前一样。养了一堆闲人。好在好养活，每个人一天十五块。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小辉很快就跑了过来，笑眯眯的问，“盛哥，你找我？”
“最近去看你大凡哥了吗？”
小辉点点头，“看了.......”他欲言又止。
“说！”我盯着他。明显他是话里有话没说出口。
他迟疑了下，问，“盛哥，你是不是跟大凡哥闹掰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要单干！他要自立山头！要带着兄弟们赚钱！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
小辉有些犹豫，在我的逼视下，勉强笑笑，“我就问大凡哥，咱们不是一直跟盛哥你的吗？大凡哥说二棉厂得有个人守住根！也得有人在外面立威！这样的二棉厂就不会有人惦记了........”
我不动声色，“接着说........”
“我觉得大凡哥说得对！我就答应了他.......大凡哥问了好多人，大部分人都答应了！”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二狗，“你呢？”
二狗摇摇头，“我跟盛哥！”
我又问，“还有多少人跟你一样？”
二狗想了想，“还有我表哥，表弟。老柳家兄弟俩。好像没有了！”
我拍拍小辉的肩膀，“好吧，你走吧！”
小辉有些迟疑，“盛哥，咱们这算是分家了吗？”
我笑笑，“分个毛线家！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就是了！都是二棉厂的！”
小辉这才笑笑，如释重负，“兄弟们都在担心，怕二棉厂分家！”
“没有！累了，烦了随时都可以回来上班。二棉厂是我们的家！”
小辉喜笑颜开，“明白了！”
说完，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总不能拦着他们，那样貌似像是挖大凡的墙角。
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选的。我能做的就是把二棉厂经营好，给他们一条退路。
我冲着二狗招招手，“去把选择跟我的都叫过来。”
“好嘞！”
不一会。二狗带着四个人走了过来。
其实我只是面熟，但是还真叫不出名字。
二棉厂的子弟，出事了我肯定出头，但是人数众多，我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名字。
这四个人都有个共同点，都戴着近视眼镜。
近视眼确实不适合在外面混。还没看清楚对手，拳头就打脸上来了。
厂部很宽敞，椅子也够，让他们坐了下来。
他们看起来很拘谨。估计也没怎么打过架。都是老实孩子那个类型。
“来！你们给出个主意！现在新款的T恤生产出来了，怎么卖掉？”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年青人嘛，脑子总是活泛一些。说不定就有些新思路呢？
他们似乎愣住了。
二狗跟我算是最熟的，直接踢了一脚旁边的家伙，“表哥，你不是天天看书吗？墨水多，你先说！”
表哥有些木讷的扶扶黑框子眼镜，怯生生的看看我，旋即低下头。不敢言语。
剩下的三个眼镜，也是一模一样。
搞了半天，不是不跟大凡，完全就是四个书呆子，连个话都不敢说的废柴。
我不由得叹口气。
二狗突然说，“盛哥！我姥姥家那每逢初一十五赶大集。吃的喝的山货百货什么的都有。明天就是十五，要不咱们拉上一车去大集上卖看看？”
“你姥姥家哪里啊？”
“庙山啊！庙山镇。距离咱们二棉厂三十多公里。”
农村啊。赶大集？
统购统销的年代，都是给各大城市的供销社供货。二棉厂的T恤质量好，还是有些名气的。
居然去大集上，卖给农民？
我不由得摇摇头，这是什么主意？
二狗却兴致勃勃，“集市上人多，咱们生产的T恤又这么好看，只要价格不贵，肯定是能卖得出去的！”
我兴致缺缺，还是想着下午去一趟江正街，找几个批发商谈谈。
“盛哥！能不能搞一批货让我们去试试？”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怎么试试？”
“厂里不是有好多辆三轮车吗？你给我们五辆三轮车，我们一人一辆，一个人拉个几百件。我们现在出发，去我姥姥家。晚上就在我姥姥家住，明天一大早我们几个去大集上卖卖看！”
他雀跃的看着我。
三十公里，蹬着三轮车去，还得拉上几百件T恤。现在是早上十点，时间是肯定够，可这一路的艰苦，也是可想而知。
这份心，我觉得就不能辜负。
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了。
总比都压在仓库里吃灰强吧！
总是要找个销路不是？
“好！”
二狗兴奋的站起来，“盛哥，那我们卖多少钱一件呢？”
我想了想，“成本价大概在五块左右。农村人也没什么钱。七块钱一件吧？你自己定吧！看着办！”
“好！那我们去了！”
“嗯！去找邱叔支一百块钱。你们吃饭喝水什么的！”
“谢谢盛哥！”
........
下午我去江正街的批发市场。发现现在的市面上的T恤，样式真的是花样百出。而且混纺棉也占据了主流。混纺棉兼顾了纯棉的透气性和抗皱，价格又比纯棉的要低。
问了几个批发商，我们的价格是有优势的。但是他们都有长期的合作商。
而我们的T恤因为目前就一款，又没牌子。想要在他们的档口批发，得先铺货。后结账。
这让我接受不了。
开始寻思着确实应该有个牌子。搞就搞得有模有样不是？
顺路跑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关于销售，还有品牌介绍，最新的时装周刊之类的。
回到厂子里，硬着头皮啃了起来。
我就是一个武夫，让我看书真的是有些难为我了。
正好二狗的妹妹来了。
她妹妹是个大学生，中央美术学院的。也算是我们二棉厂之光了。
腼腆的站在窗户外面喊，“盛哥，我哥到我姥姥家，让我给你报个平安.......”
我灵机一动，“你叫什么来着？”
“周璇！”她低着头，少女独有的羞涩。
“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我哥说了，我下个学期的学费是盛哥给的。是我们家的恩人.......”
我把一堆书搬到窗户这，“那你帮我看看这些书，帮我想想我们二棉厂的商标什么的，还有打开销路什么的，看看这些书里哪些方法我们可以拿来用！”
大学生肯定比我的脑子活泛。病急乱投医！
“好！”她小声的回答后，款款的走了过来，抱走了所有的书。
我算是如释重负。一开始买书的时候雄心万丈，啃起来才知道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现在好了，包袱甩出去了.......
武夫做生意，这个巨大的转变需要慢慢适应，慢慢学习。
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去苏姨那里去换药。
我发现她最近是越穿越暴露了，每次还若有似无的贴贴我。
我又不是个傻子。可是终归还是下不去手。
毕竟算是我的长辈。而我现在在二棉厂的地位绝对是如日中天。
要是把她给吃喽，那传出去我倒是不怕，可是那封建传统的父亲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现在本来就为了堆积成山的库存焦头烂额的。
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本来苏姨昨天交待我今天要去换药的。
可是我直接回了家。
老爸最近这段时间干劲十足，每天都很晚回来，大半夜的还会时不时的跑去场子里巡视一番。
按照他的话说，他儿子的厂就是他的厂。他要是不上心谁上心。
现在跟我说话也客气多了，明显都是商量的口气。
我妈最近也去上班了，只不过都是准点下班。现在库存堆积如山，哪敢让她们加班。
好在账上还有二十多万块钱。说好了先都只发基本工资每人五百的。
五百块一个月，也就勉强能度日。但是总比打零工，有一天没一天的强点。
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没有一个有怨言，看到我也都是毕恭毕敬的喊“厂长........”
他们越是卑微，我越是心急如焚。
二十几万总归是有发完的那一天，无源之水长久不了。
可是一时半会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晚上回家窝在凉席上，吹着电风扇，看《还珠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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