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抬腿一脚,把那破旧的囚车门踹开。
目光往里一扫,囚车里瘫软躺着一个人,浑身淌血,脸白得跟雪纸似的。
阿骨打低声嘟囔,心头一紧。
“不会真没熬到玉门关就直接翘了吧?要真这样,回去我得怎么和驸马爷交差?”
他探身下去抓住程虎,却突然又迟疑了一下,似乎怕把人给弄坏了。
那表情活像抱到手的不是一个伤重的俘虏,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
整个动作虽然透着粗鲁,但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他手劲甚至不太敢用。
亲自把程虎“转运”进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撤!”
他一声长喝。突厥骑兵如狼般嗷叫,几秒钟不到,全歼的队伍已被夜色淹没。
尘土散落,茫茫黑暗里只剩了疮痍的荒原。
而这一刻,马车下面,却突然钻出个人影。
那是之前替程虎上药的男人。
他抬头,瞥了眼远去的骑兵队伍,沉沉叹了口气。
“格老子的,玉门关怕是真悬了,不得安生啊!”
……
玉门关内,陈柏踱来踱去,焦虑得紧。
他的指甲偶尔轻扣着桌面,发出细小却节奏急促的声响。
劫囚是盘大棋,他冒百死一活的险张这个局。
如今正是最后关头,容不得半点差错。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探子飞奔进来,单膝跪地,嘴里急切汇报。
“殿下!阿骨打成功了!程虎,将军已经被接应到了!”
听完这几个字,陈柏的肩膀骤然一松,内心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开大半。
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先退,转身沉着安排后续。
不久后,程虎就被秘密安置到了一个早早选好的隐匿地方。
陈柏甚至挖空了玉门关城内能请来的最厉害的大夫。
要他们竭尽全力救治这位昔日威名赫赫的将军。
一天后,陈柏推开程虎房间的门,目光掠过昏暗摇曳的灯芯。
床上人躺得勉强稳住气息,脸仍是一片惨淡,呼吸虚弱得像是风一吹就断。
陈柏大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这张伤到脱形的脸。
“程将军,醒了么?”
他的声音沉而不高,夹着点试探和关切。
闭着眼的程虎,眉头微微一动,缓慢睁开眼。他眨了两下,视线稍微聚焦后,迷茫里露出几分迟疑,“你、你是……?”
陈柏没有绕圈子,他直接说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陈柏,大周的皇子——还有如今的,突厥驸马。”
这话出口,等于一记雷劈在人身上。
程虎怔住,瞪圆眼睛看向陈柏,下一刻想挣扎起身却被按了下去。
带着震惊的念头在脑子里彻底转圈。
他怎么也没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和亲突厥的皇子!
陈柏长话短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程虎,包括他如何设计,如何计划营救,以及他接下来的打算。
程虎听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自己被奸臣陷害,竟然会遇到这种奇事?
他挣扎着想起身,被陈柏一把按住。
“程将军,你伤还没好,不用多礼。”
“如今大周朝纲混乱,妖后掌权,我只能借助突厥的力量拨乱反正!”
程虎看着陈柏,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殿下,我的命是您救的,以后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陈柏笑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终于有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
陈柏稳了稳心神,唤来鄂尔多:“去,把程心茹和张彪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鄂尔多领命而去,不多时,三人便齐聚在程虎的房间里。程心茹一进门便扑到床边,看到哥哥虽然虚弱但还活着,顿时红了眼眶。
“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彪则站在一旁,将军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眼神中却透着几分担忧。
陈柏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和程虎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打算利用程虎在玉门关的威望。
里应外合,拿下玉门关,作为反攻大周的第一步。
程心茹听完,立刻拍手叫好。
“好啊!早就看那妖后不顺眼了!哥,咱们一起干!”
张彪摸了摸自己的将军肚,沉吟半晌才开口。
“殿下,这计划听着是不错,可玉门关可不是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朝廷的鹰犬跟耗子似的,到处乱窜,咱们一动静,保不准就惊了河仓那边的锦衣卫。”
程心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叉着腰嚷嚷。
“张彪,你啥意思?瞧不起我哥啊?我哥一声令下,保管弟兄们都跟着干!”
张彪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对陈柏说道:
“殿下,卑职不是质疑将军的威望,只是如今城中守备森严,朝廷又派了不少暗探盯着,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陈柏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
展开后,赫然便是玉门关的防务部署图。
这张图画得十分精细,连各个岗哨的位置、兵力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老张,你看看这个。”
陈柏指着图说道:“城中三分之一的将士都是程将军的老部下,只要程将军振臂一呼,这些人必定会响应。此外,我已经安排了突厥精锐骑兵在城外埋伏,只等咱们里应外合,拿下玉门关!”
程虎虽然重伤未愈,但听到陈柏这番话,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陈柏按住。
“程将军不必多礼,你的身体要紧。”
陈柏关切地说道:“如今你只需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程虎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张彪说:“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联络我那些老部下,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没有我的命令,切不可轻举妄动。”
张彪领了命令,揣着程虎的令牌,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他本就生的五大三粗,如今故意模仿醉汉,更是走一步晃三晃,活像一只笨熊学人走路。
“哎呦,这酒,真他娘的烈!”
张彪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熏得路边的野狗都夹着尾巴绕道走。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实则暗中记下城防的布置,士兵的换岗时间。
甚至连哪个岗哨的士兵爱偷懒打盹都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