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策踩着河底滑溜溜的青苔往下挪时，后颈的汗毛被水流激得直竖。
凌晨的护城河水浸得他皮鞋里灌了半脚冰渣，偏生还要扯着嗓子跟前头的居里夫人搭话：您说这河底该不会藏着个龙王庙吧？
昨儿老张头还说他种的青瓜藤夜里发蓝光，指不定跟这河底的符文有关系——
闭嘴。居里夫人半蹲着，戴橡胶手套的手悬在一块凸起的石砖上方，呼吸几乎要贴到水面。
她的登山靴跟卡进两块砖缝里，防水电筒的冷白光扫过砖面时，那些原本隐在水草里的暗红色纹路突然泛起金斑，你每说一个字，声波都会扰动磁场。
陆天策吐了吐舌头，扶着长满水藻的石墙慢慢往下蹭。
他西装下摆早被河水泡成了深灰色，贴在腿上像块冰凉的膏药。
河底比他想象中开阔，两侧的石壁每隔五步就嵌着盏青铜灯台，灯油早被岁月熬干，灯芯却还保持着燃烧的姿态，像凝固的黑色火焰。
看这里。居里夫人突然用镊子挑起一缕缠绕在砖缝里的银丝。
女科学家的眼镜片蒙了层水雾，她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又凑上去：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矿物，是某种合金。她从帆布包里摸出盖革计数器，仪器贴着石砖时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放射性元素浓度是地表的三倍，但排列方式......她指尖顺着砖纹游走，像电路。
陆天策蹲下来，凑近了看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
有块砖角缺了块，露出底下的陶土层，里面竟密密麻麻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每片玉上都刻着极小的策字——是他的名字。
他后槽牙猛地一酸，想起三天前在村史馆发现的传国玉玺碎片，当时碎片上的裂纹竟和这砖纹走向分毫不差。
能量传输设备。居里夫人突然直起腰，计数器在她掌心震得发颤，这些符文是导线，玉片是储存单元。
整个护城河底的结构......她抬手指向河心，那里有个直径两米的圆形凹陷，应该是控制中枢。
陆天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那片凹陷处泛着幽蓝的水光，想起昨夜诸葛亮说的玉玺碎片潜在价值，喉咙突然发紧。
指尖刚要碰那凹陷边缘，远处突然传来闷雷似的马蹄声。
敌袭！
这声喊像块石头砸进静潭。
陆天策猛地转头，看见河对岸的芦苇丛里冒出大片黑甲，为首的骑将举着青铜狼头旗，马刀在水面划出冷光：陆天策，你当这护城河是你家菜园子？他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汉尼拔大人要的东西，你留不住！
陆天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早料到汉尼拔不会罢休，却没算到对方来得这么快——诸葛亮说援军三日后到，可现在才第二日。
他迅速扫过河底地形：左侧是狭窄的水道，右侧石壁有个半人高的溶洞，而控制中枢的凹陷正卡在中间。
居里夫人，去溶洞！他拽着女科学家的胳膊往石壁跑，却被对方甩开。
居里夫人摘下帆布包甩给他，包里的仪器撞得叮当响：我留下测数据，你去启动装置。她推了推眼镜，他们要的是控制中枢，只要我们先激活...
放肆！骑将的马刀劈来，溅起的水花打在陆天策脸上。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磕在凹陷边缘的石砖上。
这时他听见破空声——是黄忠的箭。
老将军的身影从城墙上跃下，玄铁弓拉成满月。
第一箭擦着骑将耳际钉进芦苇丛，第二箭直接射断狼头旗的旗杆。主公！黄忠的声音混着河风灌进陆天策耳朵，末将带三百弓手阻敌，您速去启动装置！
陆天策摸了摸后腰，那里的石砖被他撞得松动了。
他鬼使神差地一推，整块砖咔地陷了进去。
凹陷处的水面突然沸腾，无数金纹从砖缝里窜出来，像活了的金线缠上他的手腕。
居里夫人的计数器炸出刺目的白光，她喊了句什么，可陆天策的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蜂鸣。
他盯着那些缠着自己手腕的金纹，突然想起当村长时第一次见到诸葛亮的场景——那时候他蹲在田埂上啃玉米，诸葛亮摇着羽扇从草垛后转出来，说此田有龙气。
现在这龙气，怕是要从河底冒出来了。
启动！陆天策咬着牙，将手掌按进凹陷中心。
金纹瞬间涌进他的掌心，疼得他额头沁出冷汗。
远处传来骑将的怒吼，箭矢破空声、刀剑相击声混作一团，可他的视线里只有凹陷处缓缓升起的青铜圆盘，圆盘中央的水晶突然亮起红光，映得整个河底一片血色。
叮——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时，陆天策的手猛地一颤。
水晶表面浮起一行泛着蓝光的文字，他只来得及看清前半句时空节点剩余......，身后就传来黄忠的断喝：主公小心！
一支带倒钩的弩箭擦着他后颈飞过，钉在水晶盘上。
陆天策转头，看见骑将已经冲破弓手防线，马刀上还滴着血。
他又看向水晶盘，那些文字正在快速消退，最后只留下一串闪烁的数字：07:59:59。
撤！陆天策拽起居里夫人就往溶洞跑，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金纹还在发烫，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而那串数字，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跳动，像某种倒计时的脉搏。
陆天策盯着水晶盘上突然浮现的文字，瞳孔微微收缩。
“终极试炼”四个字在红光里跳动时，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三天前在村史馆摸到玉玺碎片时，指尖那阵麻痒突然涌回掌心。
可下一秒，他突然仰头大笑，水珠顺着发梢砸进衣领，“原来如此！”笑声撞在河底石壁上，惊得几尾黑鲤“唰”地窜进溶洞：“什么跨时空争霸，什么传国玉玺，合着是游戏公司给玩家设的套！”他踹了脚旁边松动的石砖，溅起的水花里还飘着半片刻着“策”字的玉屑——难怪系统总限制招募次数，难怪中立势力会看玩家脸色，感情全是副本里的NPC设定！
“主公！”
急促的女声混着水响撞进耳膜。
陆天策转头，看见西施从溶洞口钻出来，月白裙角沾着河泥，发间的木簪歪到耳后。
她腰间的铜铃随着跑动轻响，那是情报组的暗号——只有紧急军情才会触发。
“汉尼拔联合了‘虎豹骑’公会的玩家，”她压低声音，指尖掐着掌心，“他们在北城门堆了二十车火油，田单的人刚截到信鸽，说半小时后要决堤灌城。”
陆天策的笑僵在脸上。
他望着河对岸逐渐稀疏的喊杀声——黄忠的弓手还在用绊马索拖慢敌骑，可三百人对八百，撑不了多久。
“那老小子倒是会挑时候。”他扯了扯湿透的西装领口，喉结滚动两下，“传我命令：让张飞带农兵去堵北城门，用他新种的竹筋土坯；让孙武去校场，把前两日造的投石机全推上城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还在调试装置的居里夫人，“另外...让李白去城楼上念《将进酒》，民心值要是掉了，拿他的酒坛抵账。”
西施点头要走，又被陆天策叫住。
他从怀里摸出块擦得发亮的玉珏，是前日出征时诸葛亮硬塞的：“把这个给孔夫子，让他带着学童在城墙上背《礼运大同篇》——汉尼拔要的是乱，咱们偏要他看见人心齐整。”
“明白。”西施攥紧玉珏，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溶洞口的芦苇沙沙响。
“陆先生，过来。”居里夫人的声音突然拔高。
女科学家的指尖抵着水晶盘边缘，防护手套被烫出个焦洞：“密码锁的逻辑链在松动。”她推了推起雾的眼镜，另一只手快速敲击盘上凸起的纹路，“刚才的‘终极试炼’是触发词，现在系统在自我验证...看这个！”
陆天策凑过去，只见水晶表面浮现出无数流动的代码，像金蛇在血水里游。
最上方一行突然凝固定型：“验证成功，剩余权限：37%。”居里夫人的计数器突然发出蜂鸣，她拽着陆天策的手腕按在盘心：“你的生物特征在匹配！保持接触！”
掌心的金纹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熟悉的、类似连接Wi-Fi的震颤。
陆天策盯着代码流里闪过的“玩家ID：天策”、“阵营积分：9876”，突然想起新手村时系统提示的“隐藏任务”——原来那些要他“发展民生”、“调和矛盾”的破任务，全是在攒这个权限值！
“滴——权限提升至52%。”
机械音刚落，河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陆天策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水晶盘中央浮出个全息投影：整个幻想三国的地图在蓝光里旋转，标注着“玩家势力”的红点和“NPC势力”的灰点正在剧烈碰撞，而他们所在的护城河位置，标着醒目的“终极节点”。
“这是...世界线？”居里夫人的声音发颤，她的手指穿过投影，蓝光在她掌心碎成星子，“原来我们一直活在数据里？那我的镭元素研究...我的论文...”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陆天策扯了扯她的衣袖，目光锁定投影里正在逼近的大片红点——汉尼拔的黑甲军已经冲破弓手防线，带头的骑将马刀上还滴着血；更远处，虎豹骑的玩家举着“破城”的旗子，连他们的ID都清晰可见：“战狂阿虎”、“血手阎罗”。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诸葛亮今早说的“月盈则亏”——原来这“盈”，指的是权限值要攒够才能触发最终关卡。
“权限提升至89%。”
这次的机械音多了些电子杂音。
陆天策感觉后颈发凉——水晶盘的红光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那些金纹正顺着他的手臂往脖子爬，像有生命的数据线。
居里夫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不对劲，能量波动在紊乱！”她指向投影，原本清晰的地图正在扭曲，“终极节点”的位置开始闪烁红光，“系统在过载，可能要——”
“轰！”
一声闷响震得河底摇晃。
陆天策踉跄着扶住石壁，抬头看见溶洞顶端的碎石簌簌掉落——是北城门方向传来的动静。
他摸出腰间的通讯石，里面立刻传来张飞的大嗓门：“奶奶的！火油车炸了半车，俺老张用竹篱笆挡了！可他们还有十车，再撑一刻钟就得——”
通讯石突然黑屏。
陆天策盯着熄灭的石头，喉结动了动。
这时他听见头顶传来破空声，比箭矢更尖锐的嗡鸣——是达芬奇设计的飞鸢！
那东西裹着黑布掠过城墙，投下的阴影里，能看见挂在腹下的铁箱——不用猜，里面肯定是炸药。
“权限100%。”
机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河底的金纹突然暴涨。
陆天策被震得跌坐在地，看着金纹如活物般窜向水晶盘，在半空交织成光网。
居里夫人的计数器“啪”地炸裂，碎片溅在她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她却顾不上疼，指着光网惊呼：“看！那些是...时空锚点？”
陆天策抬头，只见光网里漂浮着无数亮点，每个亮点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张飞在菜地里抡锄头的背影，有诸葛亮拨算盘时沾着墨渍的指尖，有赵云用绊马索捆住流寇的笑——全是他当村长时的片段。
而在最中央，是块残缺的玉玺，缺口处正对着他们脚下的护城河。
“欢迎来到幻想三国终极试炼。”
这次的系统音不再机械，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像青铜编钟在云端敲响。
陆天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水晶盘上的文字再次变化：“所有玩家需完成最终任务才能解锁世界秩序。”而在文字下方，浮现出一行猩红的倒计时：“00:05:00”。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副本。”陆天策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河水还是冷汗。
他望着光网里那些熟悉的画面，突然想起刚当村长时，站在破草房前对自己说的“躺平发展学”——现在看来，所谓“躺平”，不过是系统给的成长缓冲期。
“主公！”黄忠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
老将军的玄铁弓已经断了弦，肩头插着支带倒钩的箭，血顺着护甲缝隙往下淌。
他身后的弓手只剩不到百人，却还在往敌骑群里扔火把：“他们要冲过河了！末将撑不住——”
话音未落，一声炸响盖过了一切。
陆天策转头，看见溶洞口的芦苇突然被气浪掀飞，达芬奇的飞鸢撞在石壁上，铁箱里的炸药炸出橘红色的火团。
火光中，汉尼拔的骑将举着染血的马刀冲来，面具下的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光：“陆天策！这终极节点，是我的！”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刺目的轰鸣。
陆天策抬头，看见一道光柱从云层直贯而下，像把银色的剑捅穿了天空。
光柱覆盖的范围正好是护城河，他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自己腾空，居里夫人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袖，黄忠的喊杀声、汉尼拔的怒吼都变得遥远，像隔着层毛玻璃。
“终极试炼已开启。”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陆天策的眼前突然发黑。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光网里的玉玺碎片突然发出强光，缺口处渗出金色的液体，滴落在护城河底的凹陷里——那里，正躺着半块刻着“策”字的玉片。
而在更深处的数据洪流中，一行代码悄然浮现：“检测到特殊玩家：天策。触发隐藏条件：人心凝聚度MAX。终极任务：重构世界秩序。请准备迎接...真正的挑战。”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