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深渊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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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许听说过在赫尔卡多大深渊的最深处,封印着懒惰之魔女。

她是幽冥魔君的精神载体,一旦苏醒就意味着万物之死,但从未有有人真正见识过她的尊容,人们只知道她是绝对不可唤醒的存在,是必须严加看守的噩兆。

然而,在久远的过去,在这极西之地曾有一位巫女。

她自东方流浪而来,为了探求一个答案来到了当时还被成为赫尔卡多大森林的这片土地。

巫女在森林中穿行时,发现了一片异常的区域。

那里的树木枯萎发黑,地面上覆盖着一层溃烂般的黑灰色斑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在做好一切准备后踏入了死域,仅仅一瞬,脚步变得沉重,仿佛有巨大的引力将自己向下拖拽,她的身体开始腐败、溃烂,仿佛随时会溶解在这片土地里。

但她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向前,因为她知道,这里隐藏着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在死域的最深处,巫女发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

那是和她容貌别无二致、身材稍小的女性尸骸,这具女性尸体以侧卧的姿势倒在地上,背上插满箭矢,怀中抱着一只勉强能分辨出来毛色的动物,二人在生命的尽头互相依偎着,平静地迎来了死亡。

真是可笑啊。

巫女这么想着,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跪在地上。

明明自己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来到这个地方……

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建立起独属于我们的幻想乡吗?

为什么会先自己而去呢?

眼泪滑落,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

既然一切终究只是幻梦的话……,不如就此永远沉睡。

在这一瞬间,巫女舍弃了自我意识,于是死亡侵蚀了这幅身体,将其污染为了懒惰之魔女。

而后,这片土地便不断崩裂下沉,最终形成了如今的赫尔卡多大深渊。

……

寒冷

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莱昂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耳边传来轰鸣的水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着,时而被抛向高处,时而又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壁上。

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水流灌进鼻腔,呛得莱昂剧烈咳嗽,却只能吐出更多的气泡。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徘徊,恍惚间,莱昂似乎看到了一片幽蓝的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近,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又像是水底深处的磷火。

莱昂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朝着那片光芒急速坠落,耳边传来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无数厉鬼在哀嚎。

突然,一股暖流包裹住了莱昂的身体。

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

莱昂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缓缓地漂浮着,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还有某种奇异的、像是风铃般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莱昂感觉后背触到了坚实的地面。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花香。

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穿行。

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意识又开始模糊,最后的印象是那片幽蓝的光芒,和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甜香。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潮水般慢慢回流。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莱昂听到了水滴从高处坠落的声响。接着是触觉,他能清楚地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苔藓上,潮湿的水汽渗透进衣服,带来丝丝凉意。

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是某种蕨类植物的叶片。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股甜腻的花香,但这次还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矿物质的味道。

睁开眼睛的瞬间,莱昂愣住了。

头顶是一片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钟乳石,像是倒悬的星辰。岩壁上爬满了会发光的藤蔓,它们蜿蜒盘旋,在黑暗中勾勒出奇异的图案。

莱昂躺在一片开阔的平台上,身下是厚厚的苔藓,不远处就是那条将他冲到这里的地下暗河,河水泛着微弱的磷光。

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借着荧光,莱昂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但幸运的是没有骨折。

他卸掉身上的铠甲,将折断的武器当做匕首别在腰带上。

沿着平台边缘摸索行走,莱昂发现了一条狭窄的小径。

荧光藤蔓在这里格外密集,将整条小径照得通明。

莱昂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小径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生长着一种发着淡紫色光芒的蘑菇。

莱昂沿着荧光小径继续前进,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空气中的甜腻香气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窒息。

拐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得看不见尽头,无数发光的钟乳石从顶部垂下,像是一盏盏天然的水晶吊灯。在溶洞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冰柱,直达洞顶。冰柱晶莹剔透,内部封存着一位少女。

她身着白色巫女服,衣袂飘飘,仿佛被定格在某个瞬间,面容精致得不似凡人,长发如瀑,双手交叠在胸前,仿佛安眠一般。

强烈的寒气冻得莱昂瑟瑟发抖,但心中的好奇却让他咬牙走近了被冰封的少女。

随着距离拉近,莱昂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冰晶的折射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仿佛随时会颤动起来。鼻梁小巧挺直,唇色淡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乌黑如墨,即使在冰封中也保持着柔顺的光泽。发间别着一枚银色的发饰,形状像是某种古老的神秘符号。

莱昂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冰柱。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冰面的瞬间,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冰柱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莱昂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那道细小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冰柱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无数玻璃在同时碎裂。

砰——

一声巨响,冰柱炸裂开来。

无数晶莹的冰晶在空中飞舞,每一片都折射着幽蓝的光芒,宛如漫天星辰坠落。

冰晶缓缓飘落,在触地的瞬间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莱昂这才看清,那位少女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悬浮在空中,只是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起初有些迷茫,随后渐渐聚焦,当她看向这边时,莱昂只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戏谑。

少女轻轻落地,赤足踩在冰面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莱昂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步伐轻盈,绕着莱昂一圈圈踱步。

“让我猜猜。”她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一定是被那些漂亮的荧光吸引来的吧?”

莱昂下意识地点点头,只见少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所以,我才觉得人类是愚不可及的东西啊。”

她冷冷地说,“虽说如此,我也得感谢你才行。”

“这个女孩原本还想将自己永远封印在这里,真是多亏了你啊。”

少女缓缓抬起手臂,用极为暧昧的姿势抚摸着莱昂的脸颊,“我可爱的小骑士。”

灼痛,在被少女触碰的瞬间,莱昂只觉得脸上的皮肤在被火焰灼烧一样。

他慌忙地后退着,不知不觉间后背抵在了岩壁上。

“难道说,你是——!”

“呵呵,直觉还挺准嘛。”

少女轻笑一声,“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现在的人只知道深渊底下封印着懒惰之魔女,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不是吗?”

莱昂喉咙发紧,他知道自己已经铸下大错。

“哎呀,不要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嘛。”

少女吐出舌头,舔舐着手指,“那么,让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好了,我就是懒惰之魔女-阿赛迪娅。”

那声音无比温柔,却让莱昂毛骨悚然。

“真是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少女紫色瞳孔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我可不像其他魔女那样不知感恩哦。”

她轻盈地向前一步,冰凉的手指抚上莱昂的脸颊。

莱昂试图逃离,却发现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

“我很看好你哦。”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所以,我将赐予你无上的荣耀,永恒地陪伴我。”

她的唇贴上莱昂的嘴唇,冰冷得不像活物。

莱昂想挣扎,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寒意从她的唇间渗入,顺着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

莱昂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抽离,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般四散,童年的欢笑、战斗的热血、友人的面容,一切都在迅速褪色,归于漆黑的虚无。

随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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