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晨光刚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斑,沈霖就已经系着油布围裙在剁排骨了。
刀刃起落间,排骨与砧板碰撞出沉闷的声响,范统则在一旁淘洗着刚送来的青菜,水珠顺着叶片滚落,在不锈钢盆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老沈,你听着没?”范统忽然停下手里的活,侧耳朝墙角的方向望去,“你手机是不是在震?”?
沈霖挥了挥沾着肉末的手,示意范统帮忙拿一下。
谁知道这一拿不要紧,原本安静的厨房瞬间被此起彼伏的铃声和信息提示音填满。
沈霖的华为手机屏幕上,微信消息以每秒两条的速度往上跳,置顶的“沈记大席预订群”里,红色的未读消息数字像吹气球一样涨到了99 ,而范统的老年机也跟着凑热闹,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我的个老天!”沈霖一把抢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飞快。
“你看这张婶儿,说要订三十桌婚宴;还有这王老板,问能不能接企业年会……老范你快看!”
他猛地把手机怼到范统鼻尖前,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来自邻县的长语音。
“人家说开车俩小时也要来咱这儿订席!”?
范统的老花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他伸手扶了扶眼镜,嘴唇哆嗦着说:“这……这采访播出去才一夜啊!昨儿晚上我还跟你说,顶多来几个咨询电话,谁承想……”
话没说完,沈霖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喂,您好,沈记大席……”
沈霖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炸开一串热情的大嗓门:
“是沈师傅不?我是河西村的张老三!俺爹八十大寿,想订五桌寿宴,你可得给俺安排明白喽!”?
沈霖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些,冲着话筒喊:“张大哥您放心!鸡鸭鱼肉咱管够,保准让老爷子吃满意!”
挂了电话还没喘口气,范统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细声细气的姑娘:“您好,是沈记大席吗?我们公司想办团建,大概五十个人,能做自助餐吗?价格好商量……”?
整个上午,厨房就像被扔进了热油锅里的辣椒,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沈霖和范统俩人跟陀螺似的转,一个负责接电话记录信息,一个忙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生怕漏掉哪个订单。
台面上的订单记录纸堆成了小山,铅笔头都磨得露出了木头芯。?
“第十七个了!”范统把笔往桌上一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手指肚在脑门上留下一道黑印子。
“从早上到现在,没喝上一口水,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
沈霖盯着那摞订单,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看看这日期,下周六一天就有四场!城东的李姐乔迁宴,城西的赵叔生日宴,还有俩公司团建凑一块儿了!就咱这两口锅,三双手,咋整啊?”他越说越急,手里的订单纸被捏得发皱,“要不咱推掉几个?跟人家说排不开了。”?
“推掉?”范统眼睛一瞪,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你傻啦?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生意!咱沈记大席能有今天,不容易啊!”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把嘴接着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咱得琢磨琢磨咋扩大规模。”?
俩人蹲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对着那堆订单发愁。
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沈霖掏出软包玉溪,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头的火星一明一灭:“要不咱招点临时工?就是不知道上哪儿找信得过的人。”?
“光招人手还不够。”
范统用鞋底碾灭了烟头。
“你看咱平时干活,洗菜的顾不上切菜,掌勺的顾不上摆盘,效率太低。我琢磨着,得把活儿分分类,像工厂似的搞个流水线。”?
说干就干。
俩人回到厨房,把案板当办公桌,开始商量分工。
沈霖拿出尺子和粉笔,在墙上画起了“作战图”:“这边靠窗的位置,归采购组,专门负责挑食材,得找个眼尖心细的;挨着水池这边是处理组,摘菜洗菜切配一条龙;灶台这边归烹饪组,我跟你还有老王头负责;最里边那间小屋当后勤组,洗碗擦桌子归他们。”?
“还得定个规矩。”范统补充道,“采购组每天早上六点前把食材拉回来,处理组九点前把葱姜蒜切好,烹饪组十点开始备菜,后勤组随叫随到。”
他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我外甥在城里饭店干过配菜,让他来当处理组组长;你那个表侄不是刚从厨师学校毕业吗?叫他来烹饪组打下手;后勤组就找村里闲着的婶子们,手脚麻利就行。”?
接下来的三天,沈记大席的厨房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采购组的三轮车每天天不亮就突突突地开往菜市场,车厢里塞满了活蹦乱跳的鲫鱼、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处理组的案板前,几个人戴着围裙唰唰地切着土豆丝,刀工好的负责切花刀,手脚快的负责削皮,流水线作业效率惊人;
烹饪组的灶台前,沈霖和范统一人守一口大锅,旁边的年轻厨师忙着递调料、端盘子,油锅里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
后勤组的几位婶子则在小屋门口排成一排,哗啦哗啦地洗着盘子,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第一个忙碌的周末来了。
周六那天,四场宴席同时开席。
城东的李姐乔迁宴上,清蒸鲈鱼端上桌时还冒着热气,鱼肉雪白细嫩;
城西赵叔的生日宴上,长寿面煮得恰到好处,浇头是香喷喷的炸酱;
公司团建的自助餐区更是热闹,烤鸡翅、红烧肉、凉拌木耳摆得满满当当,员工们端着盘子赞不绝口。?
沈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送餐的伙计们一趟趟来回,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范统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咋样老沈?咱这分工还挺管用吧?”?
“管用!太管用了!”
沈霖拧开瓶盖猛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得他直叹气。
“看来啊,这生意越做越大,光靠咱俩埋头苦干不行,还得讲科学管理。”?
很快天黑了,最后一批餐具洗完归位,厨房终于恢复了平静。
沈霖和范统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看着订单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炊烟袅袅升起,桃源县的夜晚宁静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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