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味坊的门帘被一只粗暴的大手猛地掀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傻柱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出现在门口。
冷风卷着几片枯叶吹进屋内,扑在食客们的脚边。
他双目喷火,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径直冲向了正在柜台后忙碌的何雨辰。
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出炉的卤牛肉和五香鸡腿的香气,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怒意撕裂。
彼时,小小的卤味坊里还坐着三两食客,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香气四溢的卤味,冷不丁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停下筷子,好奇地望了过来。
木筷磕在瓷碗上的清脆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骤然安静下来。
“何雨辰!”
傻柱一声怒吼,声若洪钟,震得屋顶的灰尘都仿佛要簌簌落下。
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柜台前,无视了站在一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林晓梅,一把揪住了何雨辰的衣领。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力道之大,让何雨辰瘦削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险些撞在柜台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柜台边缘,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你他妈真变了!啊?!”傻柱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何雨辰的脸上,他眼中满是血丝,交织着愤怒、失望与彻骨的不解,“以前那个善良的小辰去哪儿了?秦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孩子饿得直哭,她拉下脸来求你,你竟然把她赶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面对哥哥狂风暴雨般的质问,何雨辰没有挣扎,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抬起眼,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傻柱感到陌生和愤怒。
“哥,你先放手。”何雨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有话好好说,别让街坊看笑话。”
他的冷静,如同一瓢冷水,非但没有浇灭傻柱的怒火,反而让那火焰烧得更旺。
“我他妈今天就是来让街坊邻居都看看!看看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傻柱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现在有钱了,开了个破铺子,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忘了秦姐以前是怎么接济咱们家的?忘了她是怎么帮你缝补衣服的?”
何雨辰缓缓地、却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傻柱的手指。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千斤之力,让傻柱下意识地松了手。
“我没忘。”何雨辰整理了一下被抓得皱巴巴的衣领,目光直视着傻柱,那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我同样没忘,当年我高烧四十度,躺在床上快要死了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面馒头,眼睁睁地看着我,然后转身喂给了她家的棒梗。”
“我更没忘,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几块钱学费,是怎么被她‘借’走,给棒梗买了新衣服,而我只能退学去打零工!”
“哥,你说她接济我们家,没错。但她接济的是你,不是我!在她眼里,我何雨辰,不过是一头可以随意使唤、可以随时牺牲的驴!一个给你傻柱当牛做马的添头!”
何雨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傻柱的心上,也砸在所有围观者的心里。
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街坊,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中的一些老人,依稀记得当年的某些片段,看向傻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傻柱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这些事现在被何雨辰血淋淋地揭开,他只觉得恼羞成怒。
“你……你放屁!”理智被怒火吞噬,傻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他猛地扬起拳头,携着一股劲风,狠狠地砸向何雨辰的脸颊!
“小辰!”林晓梅尖叫一声,想要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闷响。
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何雨辰的左脸上。
瞬间,何雨辰的嘴角就渗出了一缕鲜红的血迹,顺着下巴缓缓流下,触目惊心。
他被打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货架上,发出“哗啦”一阵乱响。
木质货架摇晃着,几只装着卤水的陶罐发出危险的碰撞声。
整个卤味坊,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亲兄弟,竟然真的动了手!
傻柱喘着粗气,拳头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带大的?没有我,你早就饿死街头了!我把你拉扯大,就是让你这么对我,这么对秦姐的?”
然而,预想中的反击或者哭喊并没有出现。
何雨辰只是默默地站直了身体,他甚至没有去扶被撞歪的货架。
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舌尖尝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系统声音似乎蠢蠢欲动,一股暴戾的反击冲动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打回去?
用系统赋予的力量把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打翻在地?
太简单了,也太没意思了。
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心死的悲哀。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傻柱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了傻柱最脆弱的地方:
“哥,你把我拉扯大,我很感激。可是,在我被秦淮茹当成畜生一样作践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在我为了几毛钱的学费,大冬天去码头扛麻袋,双手冻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在我被她儿子棒梗诬陷偷东西,被全院人指着鼻子骂‘小偷’的时候,你,我亲爱的大哥,又在哪儿?”
一连三个“在哪儿”,如同三记重锤,砸得傻柱心神巨震,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眼中的怒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是啊,那时候……他在哪儿?
他好像……正在厨房里,乐呵呵地给秦淮茹家炒菜。
就在这时,一大爷易中海闻讯赶来,他分开围观的人群,一进门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顿时急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大爷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拉住傻柱的胳膊,将他往后拖,“傻柱!你疯了!那是你亲弟弟!”
他又回头看向何雨辰,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心里也是一沉,连忙劝道:“小辰,你也少说两句。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傻柱被一大爷拉着,身体的冲动渐渐平息,但心里的窟窿却越来越大。
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可怕的弟弟,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他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弟弟。
一大爷拍着傻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傻柱,你也别太偏心。淮茹家是困难,但小辰这些年也不容易。你不能总要求他付出,人家也不是没帮过你们家。”
傻柱沉默了。周围的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他的耳朵。
“哎,要我说,这事儿小辰做得没毛病……”
“就是,傻柱就是被那秦淮茹迷了心窍了。”
“亲弟弟都打,糊涂啊!”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看了一眼何雨辰,又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一大爷和护在何雨辰身前的林晓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看客的脸上。
他忽然觉得,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世界,变得无比陌生。
最终,傻柱猛地甩开一大爷的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何雨辰,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卤味坊。
他的背影,不再是来时那般气势汹汹,反而带着几分踉跄和说不出的萧索。
何雨辰望着哥哥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哥,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我不会再回头了。”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脸颊火辣辣地疼,但何雨辰的心,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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