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耷拉着脑袋,提着个空荡荡的鱼篓,有气无力地往家挪。
他娘的,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往常他往河边一坐,那鱼就跟赶集似的往他钩子上撞。
可今儿个倒好,他在河边蹲了一整天,换了七八个钓点,鱼饵都扔进去半斤了,连个鱼星子都没见着!
邪门!
真是邪了门了!
阎埠贵越想越憋屈,那张老脸拉得跟苦瓜似的,脚下的石子都被他踢得噼啪乱响。
肯定是杨烁那小王八蛋给他下的咒!
要不然,他阎老西的钓鱼技术,什么时候失过手?
这霉运符,还真他娘的灵!
阎埠贵正窝着一肚子邪火,刚拐进院门,就听见前院许大茂那屋,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
那动静,比杀猪还渗人,听得人头皮发麻。
“嗷——!疼死我了!杨烁!你个天杀的!你给我用的什么狗屁药!”
许大茂的声音都劈叉了,带着哭腔,还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恐惧。
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自己那点破事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许大茂家凑。
刚到门口,一股子药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就扑面而来。
他探头往里一瞧,好家伙!
许大茂正趴在床上,龇牙咧嘴,满头大汗,两条腿跟抽筋似的乱蹬。
他背上、胳膊上,凡是昨天挨揍的地方,那些青紫的伤口,现在居然全都泛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微微鼓胀流脓,看着就触目惊心!
“许大茂,你这是怎么了?”阎埠贵明知故问,眼底却藏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阎……阎大爷!”许大茂疼得说话都哆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我快疼死了!杨烁那孙子……给我开的药……抹上去比刀子割还疼啊!”
他指着床头一个小药瓶,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
“不抹药,伤口钻心地疼,还发痒!抹上这药……他娘的更疼!火烧火燎的,跟拿烙铁往上烫似的!”许大茂哭嚎着,声音都沙哑了。
阎埠贵一听“杨烁开的药”,那张老脸瞬间就垮了下去,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许大茂啊许大茂,你说你也是,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不知道傻柱那事儿啊?”
“傻柱?”许大茂疼得脑子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何雨柱啊!”阎埠贵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道:“他前两天不也让杨烁给治了一回吗?结果呢?拉得人都快虚脱了!上吐下泻,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后来去大医院一查,杨烁那孙子给他开的,根本就是虎狼之药!泻药!还是药性最猛的那种!”
“你还敢用他开的药?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啊!”阎埠贵咂摸着嘴,一脸的同情,眼底却闪着精光。
许大茂听完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指着那瓶药膏,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溃烂的伤口,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杨烁!
又是杨烁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他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我……我操他姥姥!”许大茂猛地从床板上弹起来,也顾不上身上那钻心的疼了,眼睛都红了,气得浑身发抖,鼻子都歪了!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嘴里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就往外冲。
“不行!老子得赶紧去大医院!再让杨烁那狗日的折腾下去,老子这条小命都得交代了!”
许大茂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那狼狈的模样,活像见了鬼。
白玲一头扎进了对杨烁的调查里。
她就不信这个邪!
一个刚从医科大学毕业,分配到轧钢厂卫生室没多久的小大夫,哪儿来那么多钱,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和肉票?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她白玲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先是去了杨烁就读的医科大学,调阅了他的档案。
档案清清白白,成绩优异,除了偶尔几次跟同学的小摩擦,再无半点出格之处。
唯一的疑点,就是他入学时的家庭背景一栏,写着“父母双亡,烈士遗孤”。
白玲的眉头拧了起来。
烈士遗孤?
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民政部门和相关档案处。
这一查,白玲直接傻眼了。
她一页页翻看着那些泛黄的档案,越看,心里的震惊就越是无以复加,到最后,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竟然慢慢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杨烁的父亲,杨建邦。
杨烁的母亲,苏婉。
这两个名字,在解放前,曾经是四九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杨家,祖上是前清的官宦,到了杨建邦父亲那一代,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是书香门第,颇有家资。
苏家,更是不得了,是四九城里数得上的大户人家,经营着绸缎庄和钱庄,家底殷实。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出身,杨建邦和苏婉,妥妥的少爷小姐,锦衣玉食。
可偏偏,这两个人,在国家危难之际,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们秘密加入了组织,利用家族的身份和资源,为组织传递情报,运送物资,做了大量不为人知的贡献。
档案里,有他们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将一批重要药品和电台设备,从敌人眼皮子底下安全送出的记录。
有他们在白色恐怖下,掩护同志,筹集经费的惊险事迹。
解放战争时期,他们更是直接奔赴了前线。
杨建邦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屡立奇功,一路做到了师级指挥员。
苏婉则在后方,负责情报和后勤工作,同样表现出色。
然而,就在全国解放前夕的一场惨烈战斗中,杨建邦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身负重伤,壮烈牺牲。
苏婉在得到消息后,悲痛欲绝,却依然坚守岗位,直到积劳成疾,也在不久后病逝。
夫妻二人,双双为国捐躯。
组织上,对这两位英雄,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荣誉。
杨烁,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烈士遗孤。
白玲拿着档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之前对杨烁所有的怀疑和偏见,在这些沉甸甸的事实面前,被冲击得粉碎!
她又查了杨烁那些钱财的来源。
一部分,确实是杨建邦和苏婉留下的遗产。
虽然大部分家产都在战争年代捐献给了组织,但依然留下了一些金银细软。
另一部分,则是组织上考虑到杨烁是烈士之后,给予的抚恤金和特殊津贴,数额不小。
可接下来查到的东西,更是让白玲心头巨震。
在一份捐赠记录上,她清楚地看到了杨烁的名字。
就在他大学期间,以及刚参加工作不久,他陆陆续续,将父母留下的遗产和组织上给予的大部分抚恤金,总计高达数千元,全都匿名或半匿名地捐赠给了各种需要帮助的地方。
有的是捐给灾区,有的是资助贫困学生,有的是支援国家建设……
他自己,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作为日常开销。
那几千块钱,在如今这个年代,是什么概念?
足够一个普通家庭,舒舒服服地过上十几年!
可杨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捐了出去!
白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她想起了自己那天在卫生室里,对杨烁那副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怀疑他经济有问题,甚至用“法律的严惩”来恐吓他。
而杨烁呢?
他明明可以拿出这些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反过来指责她的无理。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种痞里痞气,玩世不恭的态度应付着她。
是不屑?还是……根本就没把这些所谓的“身外之物”放在心上?
白玲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胀。
她之前对杨烁的印象,是一个油嘴滑舌、背景不明、行为可疑的小混混。
可现在,这个形象彻底颠覆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负家国情仇,却又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英雄之后。
他将父母的荣光和牺牲,深埋心底,却选择用一种最朴素,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他父母用生命换来的新世界里。
白玲的眼眶彻底红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同情、以及深深的敬佩,在她心头汹涌翻腾。
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她必须向杨烁道歉。
郑重其事地,当面道歉!
白玲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档案资料整理好,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她要去找杨烁。
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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