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不但提供来往之人的食宿问题,还承担着江湖庙堂名人轶事的散播。南来北往的消息,众人聚到此处一边吃饭一边畅谈,便能传遍大江南北,近日最热闹的消息当属八月十五的武林大会了。每三年举行一次,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举行的地点定在了临州,往年都在江南。
近几年的武林大会,参加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门派,推举武林盟主,门派人数越多,就越有发言权。有人说今年定在临州,是因为近几年北隋之人在临州城内频繁出现,而此地大小官员视若无睹,更有甚者与其为伍欺压我国百姓。今年的武林大会就是要一举扫清北隋之人,还我安国太平。
酒楼众人听闻此举是为国为民之事,商量着一同前往。李九运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不愿错过这等江湖盛会,也希望也能一同前往,虽然路途不算太远,但是囊中羞涩,于是向酒楼老板说了一箩筐好话,希望酒楼老板能借他些银钱,酒楼老板问他以往积蓄去了何处,他讲了昨日那老和尚之事,酒楼老板拍着脑门直骂他蠢笨,他才醒悟过来,被那老和尚骗了钱财。急忙上街去找,可那老和尚早已不见了踪影。回到庙里,为了惩罚自己,晚上没吃饭便睡了。本就难以入睡,夜半之时,听到寺庙的门吱呀作响,心烦之下起身去关门。刚把门关上一回头,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此人是个老头,李九运倒也不怕,这寺庙常有逃难之人来此暂避,李九运对他说道:这外面虽然凉快,但是没法睡觉,屋里有几个草堆,勉强可以躺着。老头并未进去,此时李九运睡意全无,也干脆在外面坐着。问那老头道:你是逃难来的吧,老头只是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李九运继续说道:好几天没吃饭了吧,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暗暗想道必是因为如此,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继续说道:天一亮我就去找吃的给你送来,对方仍然没有回应,李九运想道:难道对方是因为他也在这破庙栖身,不相信他。继续说道:隔壁酒楼知道吗?我是天天去的,山珍海味看遍了,不乐意吃了,呆在这只是习惯了天为被,地为席,不愿那酒色财气沾染。老头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声,李九运看老头终于相信了,又竹筒倒豆子般说自己如何在山中捉盗贼,如何在林中擒猛兽等等江湖事迹,如若此时有烛火,定能看到他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表演,全然不像没吃晚饭。此时天已经开了亮口,隐约看到老头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家伙靠着墙壁睡着了,随着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李九运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来酒楼的说书老头。黑夜中以为是外来的逃难之人,在自己的地盘吹嘘了一番过过嘴瘾,想来也不会有人戳破。更是将老头在酒楼讲的捉盗贼、擒猛兽之事杜撰成自己的经历,老头看出了他的窘境,站起身说道:还请小...少侠行个方便,老头将兄弟二字说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少侠二字,李九运听到这二字更是无地自容,急忙接过话指着里面的神像说道:这不是我的地方,这是一座废旧的寺庙,少有人来,你们随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起身便要走,又想起来昨天说的给送吃的,转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会就给你们送吃的来。此话倒是并未撒谎,以往遇到逃难来此之人,李九运一大早就会出门去酒楼,将昨天酒楼预备剩下的饭菜趁着老板还没起来打包一些,拿回来给他们吃。至于他自己为什么饿着肚子,都不愿去酒楼拿点吃的,是说书先生那句:好汉不吃嗟来之食,何况这偷拿来的。为何愿意为他人偷拿,则是教书先生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认为这也是替天行道罢了。老人说道:不敢劳动少侠,我们随身携带有干粮,只是今日请不要透漏我们的行踪,路上有几位仇家,昨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为躲避仇家只能连夜逃到此处暂避。
李九运答应之后如往常一般来到了酒楼,正午时分,大雨倾盆,酒楼来了三人。皆身着宽大的长袍,腰带绣有花纹,各自悬配一把圆月弯刀。为首之人身材肥胖,怒目圆瞪,几人身形穿着皆不像安国之人。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生怕怠慢引来不满,三人上二楼转了一圈后,又下来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正当店小二不知所措时,为首之人用生硬的官话说道:五斤酒,十斤牛肉,越快越好,然后扔过来一锭银子,店小二双手接住,不敢多语,忙去打酒。此时酒楼靠墙窗户附近坐着一桌四人,本来都在有说有笑,但他们三人来了之后都自顾喝酒,其中一人喝酒之时,用沉重的鼻息发出不懈的声音,喝完将酒碗重重的摔在桌上。旁边那桌坐着一人,头顶斗笠压得极低,像是有意隐藏身份一般,靠近墙角坐着,倒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随着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沉寂,酒楼又来了七人,为首之人素衣道袍,身上滴水未沾,手执一把拂尘,其余六人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手中握着长剑。掌柜忙叫李九运牵马去后院,为首之人说道:马儿无妨,我们吃口饭便走,进店之后,要了几个素菜,一壶茶水,恰好与那三人隔了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将一坛酒放在方才那三人桌上,刚转身,角落里传来了一句:你也配喝我们的酒?话音刚落一只酒碗从角落飞出,直奔那三人而来,眼看要砸到酒坛上,那身材肥胖之人右手一拍桌面,酒坛腾空而起,右手向前一推,酒坛向前飞去,正好迎上那飞来的酒碗。酒碗像砸在墙壁上一般,碎屑向四周飞去,酒坛在空中未做停留,向角落砸去,角落那头戴斗笠之人来不及闪躲,只能硬抗下这一击,不料那身材肥胖之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从腰间抽出圆月弯刀,向前掷去,弯刀在空中旋转不停。角落之人抗下酒坛一击,酒坛碎裂开来,还来不及站定身形,但见一把弯刀直扑面门而来,快到眼前之时,只听见锵的一声,弯刀斜飞了出去。肥胖之人满面怒容站起身来,正要向那人走去,酒楼又来了一人,凑在肥胖之人的耳边,讲了几句话之后,他眉目微皱,带着三人走了出去。
躲在角落的李九运看的胆战心惊,尤其那道人凌空屈指一弹便将弯刀打飞出去的本领,更是让他瞠目结舌。看几人装束,应该是道宗之人,只是道宗之人很少在江湖露面,此次来到亓州,不知是被何事惊动。
不好,李九运忽然想到方才那三人去的方向正是破庙的方向,老头躲避的仇家,莫非是他们。来不及细想,就出酒楼奔着破庙去了,跑到门口,寺门紧闭,李九运推了推,虽然这门只是几块合在一起的木板,但此时确牢不可破,李九运使出全力向前撞去,门仍是分毫未动。无奈之下,他只能爬上巷子一侧的墙头,看向里面,果然方才酒楼那三人正在此处,三人小心翼翼缓步向前,忽然,前方一道人影袭来,三人中右侧之人瞬间倒地,其他二人转身看时,还未看清人影,左侧那人也瞬间倒下,只剩下那身材肥胖之人,他低下身查看,两人都未见明显伤口和杀招,皆是一击倒下。他愤怒的站起身,人影此时再次袭来,速度却慢了下来,被他发现破绽,一记重拳击退数里,对方向后退去,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正是那老头,老头准备再次出手,那肥胖之人欺身向前,满目凶狠,老头猛然起身,右脚借力蹬向身旁柱子,全力向前一击,正面接下对方一拳,此时,老头感觉五脏俱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藏在袖中的一把短刃刺穿对方胸膛,二人几乎同时倒地。李九运忙翻墙进来,上前扶起老头,老头尚有呼吸,但不能动弹,见李九运进来,嘴唇微动,似有话说,李九运凑近前来,老者以微弱的声音说:送他去九龙山,找...找...,李九运还没听清去找谁,但那老头已经没了呼吸。
李九运坐在地上有些犹豫,从没出过欣集镇的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即使一直想游历江湖,但倘若真的离开这,他还缺少勇气。正当他思索之际,神台旁出现一个身影,个头与神台平齐,皮肤黝黑,头发散乱。正是与老头一同来此之人,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九运,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自己去也可以。李九运看到他瘦小的身躯,当即说道:他临终将你托付给我,我一定将你送到,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人,担心官兵来此不能脱身,不再犹豫,立马动身,二人赶在天黑前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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