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之后，东海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介于“狂欢”与“瘫痪”之间的状态。
“雅典娜系统”，这个曾经主宰着所有人命运的、无所不能的“神”，死了。
它没有崩溃，没有爆炸，它只是……变成了一个白痴。
所有人的CVS手环，都变成了一块纯黑色的、没有任何信息的金属板。上面的数字、光芒、以及那代表着身份与阶级的标签，都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最后的、充满了嘲讽的词语上——【未知】。
起初，是恐慌。
上层区的精英们，发现他们再也无法用手环打开VIP通道，无法享受优先服务，无法用那串金色的数字，去换取别人敬畏的目光。他们就像是被拔掉了牙齿和利爪的狮子，第一次，品尝到了和“残次品”们平起平坐的、屈辱的滋味。
紧接着，是混乱。
下层区的“残次品”们，发现那道曾经束缚着他们手脚的、无形的电子镣铐，消失了。他们可以自由地走进任何一家商店，可以乘坐任何一班通往上城区的地铁，而不会被任何人盘问或驱赶。
压抑了太久的欲望，瞬间爆发。抢劫、斗殴、零元购……各种在旧秩序下不敢想象的罪恶，开始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滋生。特勤队名存实亡，因为他们自己，也变成了“未知”的一员，失去了执法的权力和依据。
一个没有了神的、也没有了规则的世界，陷入了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人们将这一天之后的新时代，称为——“空白纪元”。
……
“神谕之塔”，赫拉议会。
这里，已经不再是权力的中心，而变成了一座华丽的、与世隔绝的空中孤岛。
慕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她那间纯白色的、已经断绝了所有外部网络的办公室里。
她没有像其他议员那样，歇斯底里地咒骂，或是惊慌失措地试图联系家人。
她只是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黑色的、再也不会亮起的金属板，一看，就是三天。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
她输给了那个她一直视为“老鼠”的男人。那个男人用他自己的生命，做了一场最绚烂的烟火，将她和他自己，连同那个他们共同憎恨又共同依赖的世界，一起，炸成了灰烬。
但奇怪的是，慕晴的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一个玩了半辈子俄罗斯方块的骨灰级玩家，在面对一个注定要输掉的、堆满了屏幕的死局时，忽然感到了一种厌倦和解脱。
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看着下方那座正在陷入混乱和无序的城市，看着那些曾经被她视为“数字”的人们，此刻正为了生存而爆发出最原始的生命力。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谁也无法理解的、复杂的笑容。
“林凡……”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你毁了我的一切。”
“但是……”
“……你好像也给了我一个……更有趣的新玩具。”
她按下了办公室里，一个从未有人知道的、隐藏的通讯按钮。那连接的，不是任何网络，而是“神谕之塔”最底层的、她私人掌控的一支……武装力量。
她要在这片废墟之上，用她自己的方式，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新的“秩序”。
……
而在下层区某个最不起眼的、已经废弃的防空洞里。
胖子，王凯，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把捡来的、充满了划痕的合金管刀。
他成功地活了下来。
在“审判日”之后，他被那些残存的、还试图维持旧秩序的特勤队员，当成了“头号英雄”。但当他们发现，整个系统已经彻底瘫痪，再也无法兑现那个“恢复身份”的承诺时，他们便将他像一块无用的垃圾一样，扔在了混乱的街头。
他和猴子，靠着那笔林凡留下的钱，以及他在这片“垃圾场”里混迹多年的经验，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胖哥……”猴子蜷缩在角落里，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个世界……全乱套了。”
胖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手中的刀，想起了林凡最后对他说的话。
他想起了，林凡让他好好看一看的那个、没有了分数的新世界。
就在这时，他那块早就该没电的、被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来自林凡的微型光脑，屏幕，毫无征兆地，忽然闪烁了一下。
上面没有出现任何复杂的代码，也没有任何求救信号。
只浮现出了一行由最简单的“0”和“1”组成的、最古老的二进制代码。
那是很多年前，林凡刚开始教他编程时，他们一起写下的、第一行、也是唯一一行，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懂的——
“Hello,fatty.”(你好，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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