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插入的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
蓝星剪辑室陷入绝对的死寂。备用电源的微光彻底熄灭,屏幕的雪花定格。
键盘缝隙里那些试图缠绕林耀手指的绿色墨迹,如同被冻住般僵在半空。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只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同时盯上的冰冷窒息感。
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动作都停滞了。
海军本部港口,变成塑料坦克底盘的海兵,履带刚碾碎半颗水果硬糖,糖屑悬浮在空气里。
木叶街道,卡卡西在树脂琥珀中分解成的一半绿色光点,凝固在飘散的轨迹上。
咒术高专深坑边缘,伏黑惠那只塑料模型手僵在半空,玉犬黑最后一丝轮廓停止消散,虎杖悠仁眼中凝固着纯粹的茫然。
纯白门扉上蠕动的绿字,停止了游移。
绝对的静止。
下一秒。
嗡——
一种无法被听觉捕捉,却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响起。那不是声音,是亿万种存在的低语、哀嚎、诞生与湮灭的噪音被强行压缩成的……背景杂音。
海军本部。
“噗叽!”
鬼蜘蛛副官变成的玩具熊已经化作了墨绿色的粘液,泼洒在一个下半身变成坦克底盘的海兵身上。那海兵正绝望地看着自己塑料履带上蔓延的绿字:【[龙套士兵甲]。无台词。清除。】
就在绿字写完的刹那,坦克底盘海兵的身体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压扁成贴纸。相反,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那被金属履带和冰冷塑料包裹的下半身,突然有了知觉——不,不是恢复人腿的知觉。
是履带在痛。
是冰冷的塑料装甲板在恐惧地颤抖。
是那些被绿字判定为“冗余”的、属于“龙套士兵甲”的记忆碎片——新兵训练时摔的跤,第一次领到军饷给母亲买的廉价发卡,巡逻时偷偷看过的港口落日——这些微不足道的“冗余数据”,此刻正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他变成金属和塑料的身体组织里!
“呃啊——!”他发出非人的、混合着引擎空转和金属摩擦的惨叫。构成他身体的物质在剧烈冲突:塑料想变回血肉,履带想碾碎骨头,属于“龙套士兵甲”的卑微记忆在撕裂这具被强行定义的玩具躯壳!他像个内部塞满炸药的破玩偶,身体各处鼓起不规则的包块,金属接缝处迸出刺眼的火花,塑料外壳龟裂,露出底下……空无一物的黑暗。
木叶村。
鸣人那尊崩解成金粉的陶瓷手办,粉末并未凝聚成陶土丸子滚入水沟。在彻底消散的临界点,那些金色的粉末每一粒都在剧烈震颤!每一粒粉末都仿佛承载着一个微缩的“鸣人”:有吊车尾时傻笑的,有学会螺旋丸时兴奋的,有失去自来也时痛哭的……无数个“鸣人”的虚影在粉末中疯狂闪现、碰撞、湮灭。
【[热血主角模板]。市场饱和。滞销。下架处理。】——这行绿字的判定,正被无数个“鸣人”的碎片记忆和存在痕迹疯狂冲击!金粉没有凝聚,而是在空中形成一片混沌的金色漩涡,内部是无数个鸣人的人生碎片在尖叫、在厮杀,像一锅煮沸的、名为“漩涡鸣人”的浓汤。
树脂琥珀里的卡卡西,分解的过程被强行暂停。他一半身体是光滑的塑料,另一半是正在逸散的绿色光点。但此刻,一种更恐怖的冲突在他“存在”的根基里爆发。那些被绿字判定为“拖沓”的情感线——对带土的自责,对琳的守护,对第七班的羁绊——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他塑料化的半边身体里燃烧!
塑料的脸颊上,属于卡卡西的那只眼睛(另一只被护额遮挡)猛地爆发出活人的痛苦和愤怒,瞳孔剧烈收缩。而塑料化的嘴角,却被强行固定成一个玩具般僵硬呆滞的弧度。眼泪无法流出,只能在塑料眼球内部形成沸腾的气泡,发出细微的“咕嘟”声。他像个被强行塞进不合身人偶服的活人,在塑料外壳下无声地窒息、挣扎,每一次挣扎都让塑料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东京咒术高专。
深坑底部,那滩代表五条悟被“归档”的深绿色墨汁,并未平静。墨汁表面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翻滚着,鼓起一个又一个粘稠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喷溅出细小的墨点,墨点在空气中瞬间拉伸、变形,勾勒出无数个五条悟的残影:
有戴着墨镜笑得玩世不恭的;
有六眼全开、领域展开时如同神祇的;
有浑身浴血、濒临极限却依旧站得笔直的;
有躺在血泊中,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弧度的……
无数个属于“五条悟”的瞬间、力量碎片、情感残响,在墨汁中疯狂地生成、碰撞、湮灭!【[五条悟]。角色删除。归档。】——这行绿字如同脆弱的封印,被墨汁里沸腾的“五条悟”们冲击得摇摇欲坠,字迹边缘不断崩裂、模糊。
坑边,伏黑惠那只彻底变成塑料模型的右手,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与玉犬黑生死与共的咒力联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那冰冷塑料的“神经”里!塑料的手指猛地弯曲,指甲(涂着粉色指甲油的塑料片)深深抠进自己的塑料掌心,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被硬生生嫁接过来的、属于“式神使”的强烈本能,在疯狂撕扯这具被“降级为背景板”的躯壳。
“玉…犬…”塑料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气声。
而悬在半空的虎杖悠仁,额头【重置完成】的绿字正在闪烁、淡化。他体内,属于宿傩的恐怖诅咒之力并未真正消失!它只是被3999强行压制、揉碎,像无数条被斩断却依旧扭动的毒蛇,混合着虎杖悠仁自身纯粹的生命力、那些被判定为“洗白进度缓慢”的挣扎与痛苦,形成一股狂暴的、混乱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能量乱流,在他血管里横冲直撞!
“呃…呃啊啊——!”虎杖的身体剧烈痉挛,被无形丝线固定的四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他眼中属于宿傩的猩红和属于虎杖的棕色疯狂交替闪烁、融合,最终变成一种混沌的、非人的暗金色!宿傩的狂笑和虎杖痛苦的嘶吼在他喉咙里混合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
蓝星剪辑室。
林耀面前的屏幕,在3999启动后第一次有了画面。
没有具体影像。屏幕被彻底分割成无数个疯狂闪烁、跳动的碎片窗口:
海军本部那个内部冲突的坦克兵,身体在金属、塑料和虚无中闪烁;
木叶村空中那片沸腾的金色漩涡,无数个鸣人在碎片中厮杀;
树脂琥珀里卡卡西塑料与灵魂的撕裂特写;
深坑底部沸腾的五条悟墨汁;
伏黑惠塑料手抠破掌心的裂痕;
虎杖悠仁眼中混沌的暗金和扭曲的身体……
每一个碎片窗口都在剧烈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窗口边缘,蠕动着无法辨识的、由0和1、血肉纹理、咒力回路、钢铁分子混合而成的粘稠“数据浆糊”。
屏幕中央,一行扭曲的、仿佛由无数存在强行拼凑出的文字在闪烁:
【检测到存在性悖论冲突!目标叙事结构(SCP-001SCP-239)遭遇底层逻辑污染(SCP-3999)!稳定性:0.0001%…持续恶化…】
林耀坐在椅子上,指间夹着的烟早已熄灭。他脸色有些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3999的启动不是释放武器,是把自己和敌人一起丢进了绞肉机。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也被扯进了那片混沌的冲突里,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情感残渣、存在回响在脑子里冲撞:一个海兵对母亲的思念,卡卡西对带土的自责,五条悟濒死时的冰冷……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239的童话甜腻和001的油墨腥臭。
“呵…同化?”林耀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屏幕上那行代表崩溃边缘的稳定值,“看来这顿大餐……有点噎嗓子啊。”
他强忍着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混乱,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移动,敲下指令。动作有些滞涩,仿佛键盘另一端连接着整个正在崩溃的诸天。
【指令:强制注入逻辑锚点!】
【附件:SCP-055-‘反模因’信息体!】
【目标:悖论冲突核心!定义‘未知’!】
指令发出的瞬间,林耀感觉脑子里那些冲撞的碎片猛地一滞。
屏幕中央,那行闪烁的崩溃警告下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片……空白。
不是白色,不是黑色,是一种纯粹的、连“无”这个概念都无法定义的“空”。
那片“空”迅速扩大,像一个贪婪的橡皮擦,所过之处,屏幕上那些疯狂冲突的画面碎片、蠕动的数据浆糊、甚至那行崩溃警告本身……都被无声无息地抹去。
不是删除,是“遗忘”。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那片“空”最终覆盖了整个屏幕。屏幕上只剩下两个东西:
一扇缠绕着玫瑰与荆棘、但此刻显得无比孤寂的纯白门扉轮廓。
以及,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在“空”的背景上的绿色字迹:
【……故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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