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交鸣声中战局正酣,忽闻城头三声号炮炸响。
韩变青骢马快如闪电,率八百玄甲骑自斜刺里杀出,手中点钢枪挽起七朵枪花,直搅得攻城步卒阵脚大乱。
黄飞虎在阵中看得真切,赤兔马长嘶声中已跃过三重鹿角,九环金背刀劈开血雾,厉声喝道:“竖子安敢使诈!“刀光如雪直取韩变咽喉。
韩变冷笑一声枪杆横架,两柄神兵相撞迸出火星四溅。眼见左右亲卫已被黄飞虎麾下四骁将缠住,城头忽升起三道狼烟。
玄甲骑闻令即动,如潮水般退向瓮城,铁闸轰然落下时,黄飞虎刀锋距韩变后心仅差三寸。
如此狼烟为号,七进七出。
虽折了百十轻骑,却将攻城大军拖得首尾难顾。
暮色降临时分,韩变单骑立于箭楼之上,望着遍地插满雕翎箭的敌军辎重,嘴角勾起冷冽弧度——这连环骑射之计。
终究是教那黄飞虎尝到了苦头。
两军相持两天,双方都有得有失,不分胜负。但两天过后,战场形势有了明显变化。
韩变率部再袭城外时,忽闻城楼战鼓骤歇。
亲兵疾步奔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启禀将军,箭楼所余雕翎不过三百,铁匠坊新锻的箭镞尚在淬火,恐怕来不及...“
城外又传来羯鼓闷响,虎狼之师已推着云车逼近护城河。
城头硝烟未散,韩变剑眉紧锁,玄铁甲胄在残阳下泛着血光。
他五指重重扣住垛口青砖,指节泛白处簌簌落下石粉。正待开口,忽见谢忆萱提着月白罗裙奔上城楼,鬓边珠钗在箭雨中叮当作响。
“取三百草人!”她纤指抵住被硝烟熏黑的唇瓣,杏眸中忽然迸出星火,“要新割的芦苇扎成...”
一支流矢擦着她云鬓掠过,钉在望楼木柱上犹自震颤。
韩变猛地拽过她手腕按在箭垛后,掌心粗茧磨得她腕间生疼。
却见这平日温婉的女子竟扬起沾着烟灰的俏脸,眼波流转间似有当年卧龙先生羽扇轻摇的风采。
城外忽起大雾,将敌军赤色旌旗吞没在暮色苍茫之中。
韩升袍袖一振,玄铁重剑在青石上撞出金石之音。他剑眉倒竖,丹凤眼微眯:“此计断不可行!“青铜灯台的火苗在他凌厉目光中忽明忽暗。
韩变霍然起身,八宝鎏金护腕磕在青玉案上:“兄长何出此言?“他五指成爪按着舆图,掌心渗出冷汗,洇湿了潼关要塞的墨迹。
“这个计划是谢忆萱提出来的,谢忆萱乃敌国派来的女巫!我们不能相信她!“韩升指节捏得发白,猛然掀开羊皮卷宗,七枚淬毒银针叮当坠地,“几日前她行经朝歌,今日又突然回来。这等妖女献的草人借箭之法,必是敌国设下的连环局!“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韩变突然放声长笑,震得城楼上空麻雀乱飞舞。
韩变扯开锦袍前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兄弟你想多了,她不是女巫,也不是敌国派来的,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今日箭矢缺少,无法抵挡敌人攻城,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韩变认为谢忆萱的身份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如何想办法度过这一难关。
谢忆萱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加深他的直觉,应该相信她,尽管目前来说,她来路还有点不明朗。
退一万步来,谢忆萱即便是敌国派来的女巫,但她人在我们手上,凭她一个弱女子,能够翻得起什么浪。她对敌国了如指掌,不妨多听听她的意见。
这时,谢忆萱说道:“我看过诸葛亮的草船借箭的谋略,现在用得着了。以假象欺骗对方,但并非一假到底,而是让对方把假象当成真相。”
韩升听了,眼前一亮,虽然他还不知道诸葛亮是何许人也,但这话似乎挺有意思。
韩变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没有想到谢忆萱接下来说出来的计划,使他们如醍醐灌顶、拍案叫绝。
他们暂时顾不得谢忆萱的身份问题,即刻按照谢忆萱所说的去办。先实施第一步战略:以假乱真。
韩变号令三军连夜搜罗青蒿,但见刀光起落间,青蒿细枝簌簌而落。千余草人须臾扎就,个个披挂绛紫战袍,暗夜中望去竟似活人列阵。
待到残月隐入云翳,城头忽现百道悬绳垂降,草人随风轻晃,绛紫衣袂猎猎翻飞,宛若天兵踏云而下。
守城将士屏息凝神,但闻绳索摩擦城砖的沙沙声,与夜枭啼鸣混作一处。
夜色如泼墨般浓稠,黄飞虎的哨兵耳根微动,忽觉城头放下的来的草人异于兽行。
他单膝点地,五指扣住腰间弯刀,鹰隼般的眸子穿透重重雾霭,但见密密麻麻沿着城墙而下。
“有敌人偷袭!“哨兵喉间迸出嘶声。
城墙垛口迸出火把的暗红,黄飞虎虎口攥着,骨节发出爆响。
“放!“嘶吼声撕裂夜幕,弓弦震颤的余音尚在耳畔,铁矢已撕裂潮湿空气。
箭簇摩擦火星在夜空划出万千赤痕,穿透皮甲的闷响与坠地惨嚎交织成死亡乐章。
黄飞虎喉间泛起腥甜,看着敌军先锋化作钉满黑羽的刺猬滚落护城河,激起的水花浇熄了云梯上的火油。
青砖在箭雨冲击下簌簌剥落碎屑,黄飞虎的士兵箭袋渐空。
箭雨撞在盾面炸出密集金鸣,流矢擦过垛口砖上,腾起细小白烟。
直到射击了好一会,黄飞虎发觉不对劲,因为用绳索吊下城楼的士兵,又被一一拉了回去。
立刻命令点燃火把,照得上空通明。赫然发现中箭的并非真正的士兵,而是一个个草人而已。
黄飞虎眼睁睁地看着韩变的士兵收回草人,将草人上的箭矢取下收集起来,还隐约听到韩变士兵情绪高昂,似乎在大叫大喊:
“感谢黄总兵给我们当造箭匠人。”没有查明敌情而轻举妄动,黄飞虎懊悔不已。
谢忆萱草人借箭的计谋获得了巨大成功,解决了韩变军队的燃眉之急。
韩变忍不住对谢忆萱刮目相看。
这个奇特的女子,不仅救过自己,而且还帮了闻天灼烧卦象,现在还救了目前的困境。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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