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秋秋好着呢。”楚墨煜对着娘亲轻轻说道。妇人眼神迷离,她手中的扫帚缓缓滑落,嘴唇轻启。“这不是秋秋,不是她,不是我女儿。”“秋秋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楚墨煜心头猛地一震,眼眶泛红,移开视线。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失去亲人的呵护,她……妹妹没有灵根,没有灵力,……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哽咽。“哥哥,娘亲!”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我回来了!”那声音提高了几分,清脆悦耳。楚墨煜心中暗忖,妹妹?难道是妹妹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来。便见院门外,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豆丁站在那里……眉间一抹殷红,那眼睛,那模样,和他的妹妹如出一辙!他是否出现了幻觉?“妹妹?”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便见那小姑娘跑进院门,扑进了娘亲的怀里。“娘亲,哥哥,秋秋好想你们。”楚墨煜搭在轮椅上的手微微颤抖。沈月荣的身体瞬间僵硬。她难以置信地捧起怀中人儿的脸蛋,手指在眉眼间细细描摹。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秋秋,是我的女儿,是秋秋,是我的秋秋。”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欢喜让她无法承受,下一刻,沈月荣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床榻上,娘亲虽然昏迷,但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沈念秋满心忧虑地看着她:“哥哥,娘亲是怎么了?”楚墨煜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他望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语气柔和了许多。“秋秋,娘亲是太欢喜了,她这三年来……想你想得都疯魔了。”楚墨煜缓缓讲述了三年前的事情。
原来,娘亲和父亲非常恩爱,早前约定好,女儿随母姓,儿子随父姓。父亲楚墨河因故去世后,娘亲悲痛欲绝,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沈家并不在苍澜界。云岭仙国位于苍澜界西南边陲,境内多崇山峻岭,终年云雾缭绕。国境东南接苍澜主大陆,西北则与绵延的原始森林苍冥幽林接壤,形成天然屏障,隔绝外界纷争。沈家是云岭仙国的顶尖修仙家族,世代镇守边境,以冰系功法闻名。娘亲沈月荣作为家族第一天才,十八岁便突破战宗,其天赋在云岭国乃至整个苍澜界都备受瞩目。云岭国气候严寒,民风坚韧,建筑多依山而建,以青玉为材,雕琢冰纹,彰显仙家气象。国中设有“寒玉学院”,专收灵根资质卓越的少年,沈月荣幼年便在此修行。
楚墨家位于苍澜界中部的赤焰城,以火系功法立族,与云岭沈家素有联姻传统。
娘亲沈月荣与楚墨家老三楚墨河的结合,曾被视作冰火双修的绝佳契机,却因变故酿成悲剧。
哥哥楚墨煜说到这儿,喉头一哽:三年前,他们为躲避不知名人的追杀,带着襁褓中的妹妹逃往云岭国沈家。途中在苍冥幽林遭遇截杀,娘亲以冰魄剑阵拖住战宗后期的贼寇首领,而他强行运转焚天诀,经脉尽断……哥哥楚墨煜回忆着当时的紧急险情……
“快走!带秋秋回云岭沈家!“娘亲将妹妹塞进他怀中,转身化作冰蓝流光冲入敌阵。当他浴血击退贼寇回头时,幽林中只剩妹妹的哭声在回荡……
楚墨煜抬头望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妹妹,眉间点朱砂的小豆丁。看见沈念秋细小的脖颈处带有云岭沈家独有的冰玉项链。
三年前,他和娘亲在森林中,遭遇的贼寇。武功了得。楚墨煜自己已是战宗初级高手,娘亲沈月荣作为沈家第一天才,年仅十八岁也达到了战宗初级。然而,贼寇中竟有一人是战宗后期。娘亲和哥哥拼尽全力引开了贼寇,娘亲将一岁的沈念秋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森林中的打斗场面异常激烈,刀光剑影交织,灵气波动剧烈。树木在战斗的余波中纷纷折断,尘土飞扬。沈月荣和楚墨煜虽实力不俗,但面对战宗后期的强敌,也显得极为艰难。他们在森林中穿梭,竭力躲避着敌人的攻击,无奈之下,楚墨煜施展了反噬性极强的术法,吸纳大量灵气,强行提升实力至战宗大圆满,才将贼寇击退。但他也因此废了丹田,断了筋脉。
当他们再次回头寻找一岁的沈念秋时,早已不见女儿的身影。沈月荣因为女儿失踪,儿子成为废人,精神彻底崩溃。
沈念秋听后心中一阵剧痛。这一天,她在院子中坐了很久很久。她这一家人,娘疯了,哥哥废了,自己又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小废物。难道只能一辈子依靠楚墨家的庇护活下去吗?不报仇了吗?不查明当年的真相吗?她总觉得,当年的事情绝非仅仅是遇到贼寇那么简单。就像这次,楚墨天突然将她找回,却是在仪式的关键时刻。之前的三年,他为何从未找过她?再说,哥哥当年是楚墨家的第一天才,嫉妒他的人不计其数。当年的事情,未必没有旁人的暗中作梗。她必须查清真相,为哥哥,为娘亲,也为自己这原身,讨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沈念秋小眼神很坚定,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她找到哥哥:“哥哥,我想成为黑凤仪式的仪式人。”机遇若不降临,那便自己去寻找。听爷爷当时的语气,这个仪式或许充满危险,但如果成功,也可能获得巨大的好处。哥哥楚墨煜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几乎要问出口,妹妹是否也失去了理智。“妹妹,你还太小,再说成为仪式人,如果没有保命的手段,几乎不可能从黑凤洞府中活着走出来。”沈念秋掏出一把老楚画的符。
“这些,够吗?“沈念秋将一把金箔裹边的符箓“哗“地摊在石桌上,符面流转的灵光映得楚墨煜瞳孔骤缩。轮椅上的少年喉结滚动,指尖刚触到符纸边缘便像被火燎般缩回——这符箓中涌动的灵力波动,分明是战王境强者才能凝练出的威压!
“这些……“楚墨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颤抖着拿起一枚符。符纸边缘的金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烫,掌心甚至能感受到符咒深处蛰伏的磅礴力量。“战王级符箓……妹妹,这究竟是何人给你的?“他猛地抬头,轮椅扶手在指尖发力下发出细微的“咔“响。
沈念秋歪头轻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玄霄宗楚掌门呀。“她故意模仿老楚画符时哼的小调,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落叶,“他说见不得小姑娘孤苦伶仃,随手给的。“
楚墨煜的瞳孔骤然收缩。玄霄宗那位新晋战王楚掌门的大名,此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之前大伯空手而归的场景历历在目——楚墨家备了贺礼前去道贺,却在宗门吃了冷门羹。大伯回来时脸色铁青,只说那楚掌门“不识好歹“,连楚家的百年灵玉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如今妹妹手中的符箓,每一张都价值连城,足以在拍卖会上掀起腥风血雨……
他凝眸望向沈念秋。三岁孩童的眉眼还带着稚气,可那抹朱砂痣却在灵光的映照下泛着奇异的红。楚墨煜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妹妹襁褓中渗出的血,恰好与这朱砂痣的位置重合。难道……
“妹妹可知,楚墨家与玄霄宗素来不睦?“他刻意放缓语气,轮椅上的身躯微微前倾,脊背绷成一道危险的弧线。沈念秋低头摆弄衣角,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老楚说,我如果有事,他可以随叫随到,好说话的很。”
楚墨煜的心跳漏了半拍。三年前娘亲抱着妹妹冲出苍冥幽林时,曾用最后力气在他掌心塞进半块玉佩。那玉佩上雕的云纹,与玄霄宗宗主令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此刻妹妹口中的“人情“,是否正是解开当年谜团的钥匙?
“这些符,你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楚墨煜突然握住沈念秋的手,指尖的力道让小姑娘微微瑟缩。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望着妹妹手腕内侧的月牙形胎记——那是沈家嫡女独有的印记,“楚墨天看似宽厚,实则心狠手辣。三年前他能联合外人害死父亲,如今……“
沈念秋顺势倚进哥哥怀里,指尖却悄然摸向袖中藏着的染血玉佩。黑凤洞府的仪式在即,她必须赌这一把。夜色渐浓,烛火在风中摇晃,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床榻上的沈月荣突然发出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仿佛在重复着某个名字:“楚墨河……楚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