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立下重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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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春秋,如大梦初醒那般。

不知不觉,赵沐风已然一岁,长大了不少,皇后娘娘对其甚是喜欢,时常命我带沐风去椒房殿。久而久之,沐风就留宿皇后娘娘处,就成了家常便饭了。

朝堂之上,诸臣谏言,指点江山,帝重贤臣,太子辅政,知人善用,政治清明。关陇门阀日落西山,寒门崛起。

太子属意其中,不近女色。

暮色将晚,我欲回宫,皇后娘娘许我跪安。

经过数个亭台楼阁,夜已深,我便遣了塔娜回去休息。

至殿门前,抬头看着牌匾“瑶光殿“三字时,顿时五谷杂陈。

只见芬芬韵致等人簇拥上来,俯身行礼。

我示意她们起身,为我备热汤,沐浴更衣。尔后,我就来到偏殿,汤池中空无一物,她们下去准备。

少顷,她们一行人进进出出,井然有序的放置物品,将一桶一桶盛放的热水,到入汤池中,洒花焚香,褪去身上衣裳。

白雪如肌,身量纤纤,玉足涉入水中,淹没了我的身体。

一不速之客来到这里,屏退左右,唯有二人在此。

我擦拭着身体,抬眸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人,原是太子顾宇珽。只见他解带宽衣,一丝不挂地下来汤池,一点,一点地靠近我,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坦诚相见了,但是多多少少我的心里也会抵触,他将我逼到我退无可退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就道:“顾宇珽,你想做甚?“

他挑了挑眉,说道:“自然是沐浴了。“

“那你为何靠近我,意欲何为。“

……

“呵呵,东宫如此大,本太子来自己妻子这里,还需要理由吗?“

“我……“

“好啦,我的太子妃,你洗你的我洗我,这样总行了吧。“他后退了几步,拿起汤池边上的白巾擦身。

“是。“

良久,我准备之时,脚底一滑,踉踉跄跄地跌入他的怀中,四目相对,情荼如炽。我闭目微颤,朱唇微启,他低头不语,便吻了上去,如鱼得水,相互依偎。

不一会儿,我就推开了他,出了汤池,匆匆忙忙的跑到屏风后面,换上干净的衣物。

他紧随其后,迅速穿好衣服。

我还没溜出偏殿的门,他就将我打横抱起,至瑶光正殿,似笑非笑的将我放置榻上,他欲云雨一番,我半推半就,终是云水之欢,我们二人沉沉睡去。

清晨如至,皇帝与皇后等一行人去泰山封禅,命储君监国,朝堂大事均有其料理。太子携太子妃在十里长亭外相送,帝后往返也需一月有余。

不久后,边疆传来消息,楼兰王意图起兵谋反,数日来,与汉军对峙于龟兹国处,赢朝兵强马壮,大败楼兰。

戍守边疆的大将军李皖,将楼兰王在内的一众亲眷秘密压送进京,一丝一毫的风声未传到皇帝耳中,太子自有定夺。

太子与我一道乘车回宫,但是入城门时,径直来到校场,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搀扶我下马车,直至来到城楼上,四下并无闲杂人等,将兵军士皆是太子心腹。

我抚摸着城墙的砖石如此清冷,只觉有不祥之兆,看见李皖押着一群披头散发,身穿囚衣的犯人,仔细一看,我的母后、阿翁、兄弟姊妹皆在其中,我眼眶顿时湿润了。

“下面的人,安和你可认得……“太子顾宇珽冷冷道。

“我的亲人们不是远在楼兰吗,怎么会在此,顾宇珽,你到底要做什么……“我颤颤巍巍地看着他,只觉周围肃杀之气。

“为何?你的阿翁起兵谋反,不敌我军,这在被押送进京。“

“什么……谋反……“我心下一凉,六神无主。

我“扑通“跪下,拽着他的衣袖,哭道:“太子殿下,妾身求求你,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饶过我的亲人吧。“

“求求你了……“

“你可知,我是强行压下此事,若父皇知晓,你的母族将无人能活,天子之怒,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殿下,我只求你放过他们吧!我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一位亲人,我禁不起,我再也禁不起了……“

两行清泪止不住,我便竖起三指,向天神道:“天神在上,我安和在此立下誓言,顾宇珽他日继位,我为帝后,永不相离,君生君死,我定伴君左右,梓棺入陵合葬,若违此誓言,形神俱灭……“

顾宇珽故作镇定,便道:“我的阿和,我怎会杀他们了,他们也是我的亲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放了他们……“

我抽噎道:“当真……“

“果真……“顾宇珽细语道:“李皖,放人。“

李皖领会其意,道:“诺。“

顾宇珽扶起我,擦去我眼角泪水,“你是我的原配,你的亲人亦是我的亲人,你我之间不应有芥蒂,互生嫌隙,理应相信我才是。“

“殿下所说,我信了。“

我撇下他,愤然地跑下去,冲到亲人面前,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腾格真,就是我的阿翁,楼兰的王上,母亲便是他的疼爱的女儿,西域诸国有相互通婚的习惯,我的母亲因为这样的胡俗,才嫁给我父汗。

“阿翁……母亲……大哥……阿丽达姐姐……平安就好……“

阿翁道:“安和,我们没事了,无需担心……“

“我的女儿……“大月氏王后婀娜泣不成声,王庭一别两年之久,抱着我不肯放手。

“妹妹,大哥无恙。“森杰摸着我的额头道。

“安和,姐姐好好的在这里。“阿丽达拍了拍我的肩膀,亦是慰我心。

有士兵将他们身上的枷锁脚镣解开了,看见他们黑瘦的模样,也只能心疼。

我与他们小聚片刻,赵宇珽果然守信,派了李皖护送他们回楼兰城,待他们出了玉门关,我才松了一口气。

楼兰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不成气候,甘愿向赢朝俯首称臣。后来,因阿翁无子,孙子年幼无知,就传位给大哥,继位为新的楼兰王。

长姊阿丽达留在长安开了一店肆客栈,既能住人,也可喝酒,立稳了脚跟,才告知于我。

吾心安好,无需担惊受怕。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明了,大月氏虽亡,至少家还在,哪怕四海为家,家人尚在人世就是最重要的。

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不必牺牲无辜,祸延族人。

第七章操戈同室

顾世卿登基不到七年,他的另外七个兄弟就在各自的封地书信往来,密谋起兵,意在清君侧,杀昏君夺天下。当时的左右丞相桑弘立、霍庭主张削藩,一直打压诸侯势力,七王起兵以齐王顾意为首,自并州起兵,大军直压长安。

可惜,皇帝留有一手,一封圣旨将赵毅将军调回京城,派遣数名大将驻扎在两军阵前,勤王军队里,有几个都是赵毅以前的旧部,负责帮皇帝的大将打掩护,在宵夜时分乔装混入勤王军队,趁其不备,将休息的七王五花大绑,白布堵住他们的嘴,放在木推车上面,用上无数喂食马驹的干草铺上去,悄无声息地离开勤王军营,带回长安城楼。

次日清晨,皇帝先是于城楼之上鸣鼓叫阵,皇帝亲自带兵,剑指对着勤王军队,在两军准备冲锋时,鸣鼓三次,还将七个诸侯王五花大绑放在他们的勤王军队面前,群龙无主,人心涣散,皇帝大喊:“缴械投降者无罪!”

皇帝麾下将领士兵一呼一应:“缴械投降者无罪。”三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勤王军队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利器,跪下来向皇帝求饶,有一些人趁乱没有注意立即脱下盔甲,逃之夭夭。

勤王之乱土崩瓦解。

皇帝就命自己的长子监斩,亲自动手杀掉自己的亲叔叔,在他们怒目圆睁的模样,让皇长子胆战心惊,在皇帝的逼迫下,颤颤巍巍的小手,握住手中的匕首,闭着眼睛,在他们的细软的脖子下留下划痕,是皇长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情景。

年幼的秦王顾宇瞳更是捂着嘴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当刽子手的刀上,浸染了诸侯王的亲属的红,散落在地的痕迹像极了一朵彼岸花。

百日宴

开宴前,皇帝膝下子女皆悉数到齐,有些分封在外的皇子也一同回宫。

皇帝有九子三女,长子顾宇珽,次子顾宇基,三子顾宇歏,四子顾宇煦,五子顾宇航,六子顾宇瞳,七子顾宇珩,八子顾宇陵,九子顾宇祺。

帝姬长女唤璟纡,次女叫璟郦,三女名为璟虂。

太子顾宇珽、齐王顾宇航,以及璟纡、璟郦、璟虂三位公主,乃一母所生,中宫嫡出,皇帝爱之。

皇帝为防足下子嗣,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早早将刚过了弱冠之年的顾宇珽册封,还将其余八子分封为王。

九州之内,帝将并州赐予楚王顾宇基,韩王顾宇歏得君上赐荆州,梁王顾宇煦得扬州,晋王顾宇航有冀州,燕王为皇帝之弟顾春拥兖州,秦王顾宇瞳留于青州,代王顾宇珩在豫州,赵王顾宇陵坐拥梁州,魏王顾宇祺得雍州。

只因梁王一心与诗书为伴,无心朝政之事,皇帝便没有立即将其遣走至封地,加之,锦贵妃疼爱其子,母子分离,帝更是不忍心。

除了太子,楚王与韩王业已婚娶,其余诸王尚在年幼,太后和皇帝也不着急。

皇帝名为顾世卿,当今太后出自名门世家赵氏,四代为将,世代为赢朝戍守疆土,太后之弟赵信,在朝拜相,显赫一时。

顾世卿还是太子时,绣花使者江狄因惧怕太子气候更甚,继位后不会放过自己,就设计诬陷太子用巫蛊来诅咒皇帝,并在东宫埋下污秽之物,年老的赢盈帝,本就生性多疑,体弱多病,噩梦缠身,便让江狄有了可乘之机,告知有人对其下蛊诅咒,遍查六宫,只在东宫一梨花树下发下异物。

一看内侍呈上来的东西,赢盈帝震怒之余,立即到东宫盘问太子,太子庸懦之态,泪流满面。一时不忍,事后查清,系一女所为,意在太子。

太子一怒之下持剑将江狄杀于宣室殿外,眼神肃杀坚定,长剑上的血,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他看着眼前被自己杀害的人,颈上的红尽染衣衫,死不瞑目,于朝堂上,此人凭借赢盈帝的宠信,处处针对他,结怨已深,在举剑那一刻,他如释重负,除去大患,东宫之位亦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宫人皆灰头土脸,俯首跪地,朝野上下无比震惊。幸亏当时的赵德妃,后来的淑德皇后,赢盈淑德皇太后,携子在太极殿内,群臣面前大胆谏言,“杀奸佞,实为清君侧,太子绝无篡位之意,如若陛下不信,那就废了臣妾和太子,到岭南那样的苦寒之地受罪吧……“

顾世卿沉默不语,俯首作揖。

德妃临危不惧,冒险一搏,令赢帝迟疑不决,群臣面面相觑,一武将站了出来,为其求情:“启禀陛下,德妃所言不无道理,太子冲动行径不似往日,江狄之言不能尽信,臣奏请陛下,待查清事实缘由,再论断太子之过。“

群臣觉得武将说的有理,便一同附议,恳请皇帝彻查来龙去脉,再做决断。

那个武将就是李文的父亲,李毅。

后来江狄一门被诛九族,族中未成年的女子充为官妓,族中江氏女子皆抗旨不尊,与官兵起了冲突,执行官杨寒就命官兵衙役,将江氏全族悉数被击杀于刑场,身首异处,血腥不宜。而构陷太子的那个宫女被处以极刑,警示六宫诸人。

太子顾世卿登楼观景,脚下的万骨枯,就是铺陈通向天下人都渴望得到的的金銮宝座,明白了帝王家的无奈,孤家寡人的皇者。

朝阳宫

韩王顾宇歏携王妃初晴上前,向太子与我行礼,俯身齐道:“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免礼。”太子道。

韩王顾宇歏眼如深渊,望之不透,像鹰隼那般凶狠。韩王妃初晴眉如远山,唇如杜若,温柔似水。

燕王顾春是当今皇帝唯一活着的兄弟,其他手足要么老死,要么就是为了争夺储位,不得善终。燕王叔待我与太子十分好,时不时就让下属捎来尚好的东西,送予东宫。今日见他,魁梧憨厚,平易近人,倒像书上说的人物。

楚王顾宇基、梁王顾宇煦、晋王顾宇航、秦王顾宇瞳、代王顾宇珩、赵王顾宇陵、魏王顾宇祺等紧随其后,也一同向我们问好。

楚王顾宇基,温文尔雅,只喜礼乐,眼里心里皆系王妃楼姻,其夫人娉婷袅袅,举止投足之间,恰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梁王顾宇煦风度翩翩,我每每到锦贵妃的云福宫,寻贵妃谈心,缓缓走进去,经常能瞧见他,书不离手,诗词歌赋不离口,发怔就像只呆鹅。

晋王顾宇航尚武,有勇无谋,待人宽厚,对太子惟命是从,却对酒家女一见倾心。

秦王顾宇瞳喜欢做生意,与人打交道,圆滑灵通,他的事迹,略有耳闻。

代王顾宇珩好织布编丝,因其母妃羊伯姬擅刺绣织裁衣,故而其为尽孝道,伴随左右,时刻所需之物,坊间有一言,“帝七子有一绣花针在手,少女闺房女工,皆不及他。”

赵王顾宇陵、魏王顾宇祺,不过孩提年纪,喜吃嗜好美味佳肴,分封后,他们一行人游遍九州各地,将美食都吃了个遍,天上飞的,地里爬的,水中有的无一例外。

能和顾宇珽争夺太子位,也就只有韩王顾宇歏,能与之比肩而立,可是明争暗斗多年,什么手段都使过,就是不及太子冷酷无情,狠心毒辣。而韩王顾宇歏终究敌不过一个“情”字,自从遇见王妃初晴,眼里心里只有她,权欲之心也被对她的爱意,慢慢淹没,直至吞噬殆尽,接受皇帝分封的圣旨,二人乐在逍遥自在。

令韩王顾宇歏没想到是,一别数年,他的大哥同样也难过美人关,瞧着他紧张太子妃的模样,与往昔相较,多了一份深情厚谊,处事也不似以前那样了。

一一见过他的兄弟姊妹,我大概晓得了一些事。

帝姬璟纡、璟郦、璟虂三人见到我,总是簇拥而来,将我拉到一旁,只为听我讲西域奇闻异事,可谓是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