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独坐客栈顶层,眉心竖纹裂开一线金芒。泉双镇三万六千道气机如星轨铺展,尽收于昊天眼轮转之间:
城东血煞冲霄,乃慎伤教魔女轩辕忆。金丹后期威压凝成九首蛇影,腰间噬魂鞭缠绕冤魄近百,魔道值如渊似墨。
尤咛、冀倩秀二女踞于赌坊地宫,筑基中期修为皆系《血姹大法》,足下白骨法坛蒸腾婴童血气。
唯西市兵器铺前,青衫女修湛梦岚周身清光湛然。昊天眼显其命数:「仁善为骨,义气作魂,然睚眦之怨如附骨毒。三十三载凡胎初叩仙门,炼器星火可燎原。」
顾青抚过窥天玉简,光纹流转间浮现详录:
湛梦岚?攻伐卅八守御廿
雷掌双绝:青雷符衣(残)、摧山掌(小成)
炼器灵根:四六之数(赤铜认主,百锻成灵)
劫数隐现:生辰帖载丙寅年有血光之灾
兵器铺前火星迸溅,湛梦岚正以掌心雷淬炼断剑。赤铜液滴飞溅时,顾青袖风轻卷化去热浪。“道友好精妙的雷火控术!”
女修抬首朗笑:“可是为除妖兵刃而来?此间青霜剑最宜炼气修士。”铁砧上赫然列着三柄长剑,纹路竟与昊天眼所示其命劫兵器图一般无二!
二人踏月行过勾栏巷,忽闻破屋老妪哀泣——原是其子被征挖矿,三月未得饷银。湛梦岚袖中灵石尽数倾入陶罐,转身却对顾青凛目:“若遇黑心矿主,我必断其手足!”腰间雷符随杀意噼啪作响。临别时,顾青指尖弹出一缕风灵气息,悄然附于她束发丝绦。
离镇十日,顾青沿冻河溯源而上。忽见西极山巅金玉之光冲斗牛,更远处天幕垂落五彩云瀑。昊天眼剧震示警:
金玉矿:三阶玄铁伴生,有金丹妖虎镇守
五彩光:???(天机遮蔽)
“富贵险中求...”顾青踏冰疾驰,靴底掠过的雪原竟绽出绒花。待攀至万丈冰崖,但见云海骤分:赤金尾羽扫落星屑,五德之气凝成璎珞垂珠。那凤凰清唳穿云时,顾青剧痛如裂——赫然是强行窥视神兽遭了反噬!
凤影掠过悬冰川,翼风卷起千堆雪崩。顾青被埋葬刹那,五彩霞光却透冰而入。怀中昊天眼自动浮空,镜面映出凤凰垂怜之瞳:
“身负窥天秘术的小修士...”神念如温泉漫过四肢百骸,冰层里顾青周身毛孔涌出黑血污垢。待雪崩平息,他自冰窟爬出,惊觉:
寒毒尽祛,经脉晶莹如玉石甬道。三日奔逃的疲惫化作勃勃生机。昊天眼金纹多出三道凤翎符。
冰面倒影里,青年修士对天拱手:“凤君涤骨之恩,顾某若证大道,必还此因果!”西极山巅传来缥缈回响,云霞凝成古篆:“见汝袖中隐踪符未动,方知避祸非惧死,乃惜身以承天命。”
冰川暗处,三日前种在湛梦岚发间的标记忽明忽灭——千里外矿洞中,她正以雷掌劈向克扣工钱的监工头颅。
深秋的山林,层林尽染,金红交织。顾青施展着不算娴熟的“枯叶步”,身影在林间快速穿梭,带起阵阵微凉的秋风。他正盘算着下一个落脚点,以及如何尽快提升实力去寻找更高阶的丹药。忽然——
“哎呦——哗啦!咔嚓!”
一声痛呼伴随着枝叶剧烈折断的爆响,从斜上方传来!顾青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道人影如同失控的陨石,裹挟着破碎的枝叶和缭乱的灵光,重重砸落在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尘土飞扬。那人落地后,竟没立刻断气,反而身体周围数十张散发着不同微光的符箓如受惊的蝶群般飞舞、散落,其中几张碧绿色的符箓迅速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生命气息,如同磁石般牵引着周围草木水汽的精纯灵气,丝丝缕缕地汇入那人体内,试图修复其可怕的伤势。
顾青没有犹豫,立刻掠至近前。地上躺着的是一个身着深灰色、样式古朴道袍的中年男子,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一个焦糊的掌印触目惊心,边缘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紊乱,显然是重伤垂危。
“救人要紧!”顾青心中默念,立刻蹲下身,双掌凝聚起自身炼气期的精纯灵力,小心翼翼地按在对方胸口掌印两侧的穴位上,试图引导自身的灵力助其稳定伤势,激活那几枚疗伤符箓的效果。
随着顾青灵力的注入,男子苍白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就在顾青心中一喜之时,异变陡生!
一股极其狂暴、沛然莫御的吸力猛地从那焦糊掌印的中心爆发出来!这股吸力贪婪得如同无底深渊,不仅疯狂吞噬着顾青输入的灵力,甚至开始强行抽取他自身的生命力本源——精气神!顾青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扯出体外,浑身肌肉痉挛,经脉剧痛,体内的灵力像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糟了!恩将仇报?”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顾青的骨髓。他拼命运转基础功法,试图封闭自身穴窍,切断联系,但炼气境与对方那深不可测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堑,他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临近,第一次深刻明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八荒世界的分量。
就在顾青感觉意识即将模糊昏厥之际——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嗡鸣自那昏迷男子眉心响起,一道黑白二色流转的玄奥符印虚影一闪而逝。那股恐怖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断,骤然消失!
同一时间,那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从最初的迷茫瞬间转为清明,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他看清了眼前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顾青,立刻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诸葛尘(顾青通过昊天眼瞬间扫到了他的名字和那骇人的“化神境初期”修为)挣扎着坐起,脸上满是歉意,“小友……咳咳,多谢援手!真是……惭愧!方才是我体内残存的异种灵力失控,自发吞噬外界生机疗伤,差点……害了你性命!”他声音沙哑,但语气真诚,带着浓浓的劫后余生之感。他周身气息陡然发生变化,由混乱变得深沉有序,如同深海暗流。周围天地间的水、木灵气仿佛受到君王的召唤,汹涌澎湃地汇聚而来,形成肉眼可见的碧绿色漩涡,一部分滋养着他自身的伤势,另一部分则温柔地反哺向顾青。
顾青只觉得一股精纯至极、充满生机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迅速抚平了经脉的刺痛,补充着几乎耗尽的灵力,甚至精神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润的灵泉中,飘飘欲仙,说不出的舒泰。
诸葛尘看着顾青恢复红润的脸色,松了口气,正色道:“小友心地纯良,不趁人之危反而施以援手,实属难得。此番救命之恩,诸葛尘铭记于心,没齿难忘!”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郑重,“不过,仙途险恶,人心叵测。小友日后切记,救人之前更要护己!方才若你真因救我而陨落,我诸葛尘这道心,怕是要崩碎大半,终生难安了。”
未等顾青回应,诸葛尘似乎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也不想再让顾青陷入可能的危险。他手指微动,三道流光从其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旧布囊中飞出,悬浮在顾青面前。
顾青这才定睛细看这些符箓,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就是化神境符箓师的手笔吗?
?太虚纳元符(紫金):?巴掌大小,非纸非帛,材质温润如玉,上面以极其繁复精妙的纹路勾勒出一片微型星河,星光流转不息。顾青的昊天眼瞬间反馈:此符可汇聚周遭天地灵气,效率是寻常修炼的十倍以上!更奇异的是,符箓边缘隐隐有几道极其淡雅、几乎难以察觉的五彩纹路,与其体内不久前沾染的凤凰气息隐隐产生了一丝微弱共鸣。
?两界传音符(琉璃):?薄如蝉翼,近乎透明,中心一点朱砂鲜红欲滴,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诸葛尘介绍道:“此符蕴含一丝空间之秘。小友若在符箓一道有所困惑,或遇性命之危,可焚此符,心中默念吾名三次。纵有千山万水,甚至不同界域阻隔,吾亦能心生感应!”他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显然对此符颇为自得。
?芥子乾坤符(紫檀):?并非传统符纸,而是一张折叠得异常精巧的紫檀色方胜结(一种中国结)。摊开后,竟自成一片三尺见方的独立空间,内里灵气氤氲,时间流速似乎极其缓慢。诸葛尘特意强调:“此符空间不大,但妙在能锁住灵物精气神,丹药、灵草放入其中,百年药效不减分毫。”
诸葛尘大手一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咱家这人呢,不善交际,身上也只有这些符箓相关的东西还算拿得出手。小友只管收下,望能对你日后修行有所助益。”
看着这三张价值连城、妙用无穷的符箓,顾青心中无比激动。但他脑中一个念头更加清晰地闪过——丹药!现实世界!父亲的病!
他深吸一口气,将符箓小心收入怀中(芥子乾坤符直接贴身收起),然后对着诸葛尘,鼓起勇气深深一揖:“诸葛前辈厚赐,晚辈铭记于心!晚辈……晚辈尚有一不情之请。”
诸葛尘微讶:“哦?小友但说无妨。”
顾青抬起头,眼中带着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前辈,晚辈有一位至亲长辈,身受重伤沉疴多年,命在旦夕。晚辈听闻高品阶的疗伤丹药有逆天改命之效,不知前辈……是否方便赐予一些?无论何等代价,晚辈……”
诸葛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理解和同情,他立刻在自己那个旧布袋里摸索起来,很快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刻着血色符文的古朴陶瓶。他拔开瓶塞,一股浓郁但不刺鼻的草木清香散发出来,瞬间又被芥子乾坤符的气息压制锁住。
“小友孝心可嘉。”诸葛尘将陶瓶递给顾青,带着几分无奈地苦笑,“可惜咱家身上疗伤丹药不多,这瓶‘一品活血丹’本是咱家早年游历时所炼,对低阶修士的肉身伤势颇有奇效。但……它是针对金丹境修士的。其药力对凡俗之躯来说,过于霸道,说是‘虎狼猛药’也不为过。若贸然给凡人服用,非但不能救命,反而可能瞬间撑爆其经脉……”
顾青接过温润的陶瓶,心脏砰砰直跳。金丹境!这正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最顶级的丹药了!而且顾青有“风灵月影”,他有“复制”的能力!
他紧紧握住陶瓶,仿佛握住了双亲的健康,再次深深鞠躬:“多谢诸葛前辈!有此丹,晚辈已感激不尽!晚辈自有办法处理药力问题。”他眼神无比坚定。
见顾青收下丹药,诸葛尘也松了口气。顾青顺势问道:“前辈修为通天,为何会受此重伤?”
诸葛尘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郁闷,指了指胸口那焦糊的掌印:“唉,别提了!上月咱家在云陌州研究改良一种超远距离的‘瞬移符’,想突破空间限制。结果符阵失控,引发反噬,不小心被卷进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破碎空间夹缝里!那里头空间乱流如同刮骨钢刀,法则混乱,还有不知名的凶物潜伏。就算是咱家这化神修为,也是九死一生,拼着自爆了十几件护身法宝才勉强撕开一道缝隙逃出来,还留下这该死的空间侵蚀之伤!”
顾青听得心惊肉跳,化神境都如此艰难?那破碎空间……他暗暗记下了“云陌州”这个地方。
“那……符箓如何炼制呢?”顾青趁机请教,他对符箓之道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刚才亲身经历了符箓的神奇。
诸葛尘摆摆手:“符箓一道,博大精深。首先需要相应的‘符谱’,如同丹方。学习掌握符谱后,以特定材料、灵墨、符纸为载体,辅以自身神识灵力勾勒符胆,引动天地法则,方可成符。”
“符谱何处可得?”顾青追问。
“提升画符资质的灵物,各大坊市或许还能买到零星一些。”诸葛尘叹了口气,“但这真正的符谱……尤其是高阶符谱,都是各家秘传,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我观小友似乎对符道有些天赋,你我今日也算有缘。待他日江湖再见,若你修为有所精进,咱家定当与你好好交流一番,符箓之事,知无不言!”
顾青心中一喜,这正是他想要的!诸葛尘的承诺,无疑是为未来的重逢埋下了重要伏笔。他立刻抱拳:“多谢诸葛前辈!晚辈期待他日重逢!”
诸葛尘点点头,脸上显出疲惫之色:“咱家这伤势还需在此调息些时日,小友若有要事,请自便吧。”
顾青知道这是逐客令,再次郑重行礼道别,转身快速消失在山林之中。直到走出很远,他回头望去,那片空地上已然被一层朦胧的阵法光芒笼罩,隔绝了外界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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