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深夜、沪昆高速,柴油味弥漫的驾驶室里,顾青咬着馒头看后视镜:十八岁的李哲源正把偷藏的卤蛋塞进张德清饭盒,自己灌着凉水啃干粮。三个豫东少年挤在二手东风车上,车头“永顺货运”的漆字剥落如他们起皮的嘴唇。
“刹车片冒烟了!”张德清突然踹开车门,轮胎在悬崖边擦出火星。当顾青抱着三角警示牌狂奔时,李哲源已掀开车厢苫布——三十吨钢卷正在惯性中滑动。后来警车红蓝光扫过三人煞白的脸,张德清拍着变形的钢卷笑骂:“龟孙玩意儿!差点让咱仨在黄泉路接着开黑车!”
沪市梅雨季,桥墩下铁锅煮着挂面。张德清把唯一的荷包蛋拨给顾青:“大学生多吃点,将来给咱写招牌。”李哲源却盯着账本冷笑:“物流公司启动资金要一百万,现在攒的还不够买辆新车底盘。”
那些年他们睡过驾驶室,躲过油耗子,在省道抢劫频发的年代,三人独创“铁三角守夜法”:李哲源耳朵贴地听动静,张德清握方向盘随时冲卡,顾青则把防身铁棍磨得锃亮。有次在鹰潭服务区,七个持刀匪徒围住车头,顾青突然打开强光灯,张德清猛踩油门撞飞路障——后视镜里李哲源撒出的图钉在月光下泛着蓝。
2013年初春,沪陕高速入口的晨雾里,三辆红色东风天龙重卡排成箭矢队形。驾驶室门依次推开,顾青搓着冻僵的耳朵跳下车,对着收费站LED屏上跳动的“04:27”苦笑:“张哥,说好五点集合呢?”
张德清正给头车挂防滑链,哈气在眉毛结出白霜:“江宁段下冻雨,早点走稳当。”后视镜里照出李哲源裹着军大衣骂骂咧咧的模样:“张扒皮!这趟运费多挣那八百块够你治关节炎不?”
这是他们跑沪陕专线的第五年。驾驶室顶棚贴着褪色的“车队三剑客”贴纸——2010年世博会运输保障时发的纪念品。当年三辆新车如今已跑了八十万公里,仪表盘裂缝用透明胶粘着。
深夜服务区,三人围着电磁炉涮羊肉。李哲源突然掏出台小米手机:“刚装的APP,能查实时路况。”张德清抢过手机直瞪眼:“这玩意儿耗流量顶半箱油钱!”
“榆木脑袋!”李哲源点开标注着星号的收藏夹,“瞧见没?‘永顺物流有限公司’注册页面,启动资金还差六十八万。”
2023年隆冬、苏通大桥,北斗监控屏跳出刺目的红框:「苏KG5378行程异常」。顾青猛打方向盘避开检查站,冷藏车厢里三千份新冠试剂盒正随颠簸发出脆响。对讲机炸开李哲源的吼声:“青子你疯啦!黄码闯卡要扣车!”
张德清的半挂车突然横挡在警车前,车尾“永顺货运”的荧光贴像面盾牌:“别怕!我这车刚报备过保供物资!”后视镜里,他举起通行证的手冻得通红——那是用妻子幼儿园教师工作证换来的特别许可。
沪市封控期间的停车场,三辆卡车围出三角形安全区。李哲源从保温箱端出预制菜年夜饭:“狗日的疫情!老子买的冷链车天天运菜,自己啃料理包!”
张德清突然掀开车座垫,露出塞满现金的暗格:“攒了四十六万,还差十五万!”崭新的百元钞捆上还系着医院腕带——他偷偷做了三个月核酸转运员,防护服里捂出的痱子还没消。
现在、中山医院,住院部电梯间,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张德清裤兜里掉出叠票据。李哲源弯腰捡起时瞳孔骤缩:“超载罚单都攒了半斤?老张不要命跑山道了?”
“少废话!”张德清把银行卡拍在顾青掌心,“四十八万整,小满把嫁妆金镯子熔了凑的。”
“张哥,使不得!”顾青猛地后撤,“物流公司你筹备了这么多年。。。”他声音卡在喉咙里,走廊尽头电子屏正滚动母亲欠费信息,红字像血滴在灰墙洇开。
张德清铁钳般的手突然发颤。卡背面有道深褐色划痕,那是上个月搬氧气瓶时被铁架刮的伤,结痂的皮肉还粘着纱布纤维。“青子!”他喉咙滚着痰音,“当年在318国道爆胎,是他么谁把老子从车里拽出来背到医院的?!”
寒风撞着密闭窗棂,玻璃映出三人变形的倒影。李哲源始终靠墙站着,羽绒服拉链咬住一截皱巴巴的口罩带。当顾青说出“再卖房”时,张德清突然暴起一拳捶在消防栓箱上,惊得“安全出口”绿灯疯狂闪烁。
“你他妈昏头了!”震落的灰尘里,张德清指尖戳向窗外雾霾中的楼群,“震川老房跌三成了!你低价卖掉一套,最后一套你再卖了你们全家睡高架桥洞?”他喘着粗气扯开领口,内里衬衣的领口洗得发白。
静默在消毒水气味里发酵时,李哲源突然掏出个沃尔玛塑料袋。三捆钞票带着ATM机的凉气塞进顾青指缝,最上面一张印着“AJ2023”冠字码——那是央行刚发行的新钞。
“别嫌少。”李哲源用鞋尖碾碎地上的药丸渣。
“你哪来的钱?”顾青盯着他磨透的工装裤膝盖——那位置本该印着某平台的骑手标识。顾青可是知道李哲源媳妇的厉害,收了李哲源全部的收入,每月零用仅有八百,李哲源都舍不得买13的南京,张德清哼着把塑料袋拍在顾青手上:“管他偷的抢的?能救命的都是干净钱!”李哲源别过头看窗外。楼层玻璃幕墙上,隐约映出他送外卖摔伤的青紫颧骨。
银行卡与现金在掌心叠成小山。张德清的农行卡还残留着体温,李哲源的现金裹着外卖油烟的气息。顾青低头看见钞票上洇开的湿痕,才惊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成了!这才像话!”张德清蒲扇大手拍得他后背生疼,喉头呼噜着像台老旧柴油机,“记住啊,陪床别老苦着脸!老太太瞧见心里更...”唠叨声突然卡壳,他正盯着顾青袖口蹭到的碘酒污渍,手忙脚乱用衣角去擦,仿佛那斑点是致命的癌细胞。
顾青将母亲最后一剂靶向药分装进冷藏盒时,窗外飘来社区核酸亭拆除的焊铁焦味。手机屏幕亮起物流群消息:「张德清:青子,苏通大桥查超载,你冷藏车绕崇明」。泡面蒸汽模糊了屏保照片——那是三兄弟去年在卡车前举着“抗疫先锋”锦旗的合影,张德清防护服袖口还沾着方舱医院的消毒液渍。
子时,顾青已回到自家老房咽下最后一碗阳春面。戒指绽出幽蓝光纹,将他卷入空间漩涡时。
洪荒古林在朔风中翻涌墨浪。手臂生有赤金符文的妖猴自树冠飞扑而下,爪风撕裂顾青的粗麻衣襟。炼气三重的微末灵力催动枯叶步,他踏着覆冰的枝桠狂奔三个时辰,身后妖猴尖啸凝成音波,震得腐叶间蛰伏的毒涎蜈蚣簌簌惊起。
“噗通!”刺骨河水没顶瞬间,妖猴群在岸畔抓挠岩石,金纹随怒意灼成烙铁般的赤红。顾青顺暗流漂至对岸,见一株虬结古树独擎天地。伞盖般的圆叶下悬着灯笼状花苞,白萼托着赤红花瓣,墨色纹路如天书符咒。他吞下三枚橘黄异果,暖流顿化冰甲,齿间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此乃《八荒灵植考》未载的“蚀心桔”,服之可抗寒毒,却损心脉精血。
十一月寒风卷着冰砂,抽打在炼气修士单薄的护体罡气上。顾青躲进岩隙时,紫电骤裂长空,映亮洞窟深处一尊丈高黑影:独足如青铜巨柱,人面鸟喙闭目如寐,翎羽间跳跃着未熄的雷火。骇人威压令顾青血脉凝滞——竟是上古凶兽毕方残魂所化的“守雷鸮”!
惊雷劈中山巅古松,焦糊味弥漫洞窟。顾青屏息拾起地上一根玄羽,青紫纹路间残存雷霆之力。羽毛触及皮肤刹那,化作流光没入丹田,道基表面浮出雷云咒印:此后半年,诸般灵气蚀体之痛减十之有一。
泉双镇中青石长街飘荡着丹砂与妖血的腥气。顾青在“客似云来”栈要了地字房,风卷残云扫尽灵米驼峰宴。行至西坊市口,却见墙角阴影里蜷着个侏儒老者,骨爪正刨挖垃圾堆里的兽骨残兵。
“小辈眼利啊!”老者猛然转头,黄浊瞳孔缩成针尖:“吾名玄令,在此收殓洪荒战场的遗蜕...”枯爪倏地扣住顾青手腕,塞来个血迹斑斑的兽皮囊:“今日所见若泄半字,幽冥血誓必噬汝魂!”语罢抢出骨堆里的半截青铜戈头,化作黑风遁去。
囊中三千余颗灵石耀得顾青目眩。他将无需的残破法器兑给“多宝阁”,换得三瓶集气丸——此丹乃炼气中期破境神物,青玉瓶内氤氲着雾状灵气。
顾青在成衣铺购得鲛绡面罩与流云纹斗篷,转入暗巷催动本命气运“风灵月影”。掌心集气丸幻影层叠增生至999枚,顷刻堆成小山。他扮作游商分售九家店铺百余枚,储物戒骤增八万灵石。
习惯性地将炼气境丹药扫完,习得灵草图鉴赤精草双桂草等灵芝,符箓店铺中购得三珍,《隐踪符》青符叠霜色,咒文隐蝌蚪天书。顾青指抚朱砂处,但见灵光没入经络。此符祭出,则周身气机敛如古井寒潭。纵元婴真君以神识扫掠白源、永宁、雷泽三域,亦难窥其迹。效期一载春秋,价三百灵石,购廿枚贮于储物戒。
《传送符》符面烙印开天混沌气,银纹勾连州郡舆图。危急时捏碎,可遁入虚空裂痕,转瞬现于永宁州城阙。若与某派善缘深厚,更可直抵其山门丹室。顾青掷千金购十符,暗忖:“此乃断尾求生之术!”
《雷泽避妖符》玄符紫电游走,细观乃夔牛精血绘就。持此横渡雷泽死地,百里妖雾自辟通途。店家奸商显露:“客官欲往华封州?炼气境若无此符,恐成精怪血食!”顾青尽扫其柜二十符,灵石倾囊如泻水。
当顾青怀揣符箓出店,袖中忽有清辉流转——此乃后天气运「风灵月影」发动。街角掐诀时,怀内隐踪符竟自分形化影,符胆咒文如活物般游入新符。俄顷999道符箓已成,与真符无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