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蒋进峰点燃一根事后烟,朱妗妗像只温顺的猫,依偎在他汗津津的怀里。
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猩红的轨迹,像恶魔的瞳孔。
他掸烟灰时,一点火星飘落,精准地落在床头那条顾青去年买的格子床单上,瞬间烧灼出一个焦黑的破洞。
“顾青,”蒋进峰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恶毒,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妗妗,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女人。”
他搂着朱妗妗肩膀的手紧了紧,“早在我认识你之前,她就躺在我怀里了。可惜啊,那会儿我家里有个母老虎。不然……”
他拖长了音调,轻蔑地瞥向顾青,“你以为轮得到你这癞蛤蟆吃天鹅肉?你才是那个该死的后来者,插足者!”
朱妗妗立刻抬起头,脸上堆满了对蒋进峰的谄媚和对顾青的鄙夷,声音又尖又利:“可不是嘛!顾青,你以为老娘能看上你这种窝囊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不是为了峰哥,你以为我会让你碰我一根手指头?做梦吧你!你就是个摆设!给别人看的!”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顾青的心脏。
蒋进峰得意地笑了笑,掐灭烟头,站起身,踱到顾青面前。
他那双擦得锃亮的鳄鱼皮鞋,毫不留情地碾过顾青被捆住后压在身下的手指!
钻心的剧痛让顾青浑身一颤。
“这两巴掌,是还你那天在公园的‘问候’。”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脆响!
蒋进峰下手极重,耳光狠狠扇在顾青脸上,力道之大让顾青耳朵嗡嗡作响。
他腕上的手表带棱角刮过顾青的嘴角,瞬间划开一道血口,几滴艳红的血珠飞溅而出,恰好落在不远处床头柜上摆放的小峰六岁生日照片上——照片里,顾青正开心地搂抱着小峰,笑容灿烂。
朱妗妗立刻扑过来抱住蒋进峰的腰,蕾丝睡裙的肩带滑落,露出后背几道新鲜的抓痕:“峰哥!别为这种废物脏了你的手……”
她转头看向顾青,晕开的睫毛膏在眼下形成两团诡异的黑影,语气刻薄至极:“这些年,我连睡衣扣子都没让他解开过!他算什么东西!”
蒋进峰满意地拍了拍朱妗妗的脸蛋:“我当然信我的小心肝。”
他回过头,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顺手抄起旁边一把沉重的实木椅子,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朝着顾青被反绑、勒得发紫的手腕砸去!
“呃啊——!”骨骼与硬木撞击的闷响伴随着顾青撕心裂肺的痛吼,巨大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只能本能地倒吸着冷气。
蒋进峰俯身,一把薅住顾青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那张写满恶意和优越感的脸几乎贴到顾青面前:“王八蛋,算你命大,生在这讲法律的地方。不然……”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老子非把你那双脏手剁碎了喂狗!”
他松开手,看着顾青痛苦蜷缩的样子,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哈哈哈,不过你身体倒是比我想象的硬朗点。妗妗,”
他转头看向朱妗妗,“看来你往他喝的水里、汤里‘加料’还不够勤快啊?居然没把你前夫毒成秃子?”
顾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朱妗妗!
一瞬间,所有的疑团解开了——近几年莫名的心悸、乏力、脱发,他一直归咎于跑长途的辛苦和压力!
原来……原来枕边人日日夜夜,都在对他进行下毒!
“傻眼了吧?乡巴佬!”蒋进峰欣赏着顾青震惊绝望的表情,笑得更加猖狂,“再告诉你个‘喜讯’——”他故意拉长了音调,一字一顿,如同毒蛇吐信:“顾、建、峰!你当宝贝养了十年!他!是!老!子!的!种!”
轰隆——!!
这句话,无疑是在顾青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引爆了一颗核弹!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碎裂!
“不信?”看着顾青失魂落魄、难以置信的眼神,蒋进峰戏谑地弯下腰,拍了拍他冰凉的脸颊,“要不要现在就去验DNA?不过你也没机会了。等你们这破婚一离,我立马让我的好儿子认祖归宗,改回‘蒋’姓!”
他得意地看向朱妗妗,“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朱妗妗依偎过来,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赤裸裸的轻蔑和急于表忠心的迫切:“顾青,别做梦了!峰峰从头到尾都是峰哥的儿子!我跟你结婚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峰哥的种!你不过是个接盘的冤大头!”
“呃…呃呃——!”被堵着嘴的顾青爆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手腕和脚踝瞬间被粗糙的绳索磨得血肉模糊!
“啧,吵死了。”蒋进峰皱了皱眉,仿佛觉得这样被堵着嘴挣扎的猎物失去了趣味。
他走上前,一把扯掉塞在顾青嘴里的臭袜子,“行,让你死个明白。有什么屁话,赶紧问!不过……”他阴森地补充,“敢乱喊一声,老子立刻让你变哑巴!”
顾青剧烈地咳嗽着,他死死盯着朱妗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最后一丝卑微、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人性的幻想:“朱妗妗……你爱蒋进峰……我认了……但这十年……十年的夫妻情分呢?峰峰……峰峰的事……你一定是骗我的……是他在逼你,是不是?!”
他眼中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朱妗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刻薄:“骗你?顾青,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这十年,我每一天都恶心得想吐!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连峰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向前一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你这种废物,凭什么让我生的孩子流着你的脏血?我朱妗妗的孩子,只能有峰哥这样的血脉!我从没爱过你!一天都没有!”
“不爱我?!那你为什么和我结婚?!为什么和我过了十年?!”顾青的声音破碎而绝望。
朱妗妗冷漠地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令人心寒的麻木:“为什么?只能怪你自己蠢,运气差,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倒…霉…蛋……”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钉,狠狠钉进了顾青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活气也彻底抽干。
他瘫软下去,眼神彻底失去焦距,只剩下空茫的绝望。
灵魂仿佛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还在呼吸的躯壳。
望着顾青彻底崩溃、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蒋进峰发出了畅快至极、如同夜枭般的狂笑。
他心满意足地欣赏完自己精心炮制的“杰作”,慢悠悠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支装有少量暗红色粘稠液体的玻璃注射器!
那液体的颜色深沉得近乎发黑,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妖异不祥的光泽。
“妗妗,”蒋进峰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仪式感,“该你履行承诺了。”
朱妗妗看到那注射器,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本能的恐惧。
但接触到蒋进峰投来的、不容置疑的冰冷目光,那丝犹豫瞬间被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麻木的顺从,接过了那支如同毒蛇獠牙般的注射器。
顾青看到那针管,残存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地扭动身体想要躲避!
但绳索将他死死禁锢在冰冷的铁柱上,动弹不得。
朱妗妗的手有些抖,她咬着下唇,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顾青绝望的眼睛,只是机械地、用力地按住他挣扎的胳膊。
冰冷的针尖,带着死亡的寒意,刺破皮肤,狠狠扎进顾青臂弯的静脉!
那粘稠、暗红的液体,被缓缓推入他的血管深处!
“瘪三,”蒋进峰俯下身,凑到顾青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爬行,却又带着雷霆万钧的恶意和掌控一切的得意,“让你死个明白。这玩意儿,可是老子花大价钱弄来的‘好东西’……最新鲜的艾滋病人的血!”
他直起身,脸上是残忍的狞笑:“记住了,碰过我蒋进峰女人的——都得死!”
当顾青在城郊废弃垃圾场冰冷刺骨、散发着腐烂恶臭的泥泞中醒来时,天已蒙蒙亮。
手腕脚踝的勒痕深可见肉,浑身像是散了架。
但蒋进峰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带来彻骨的寒意。
他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医院,挂急诊,抽血,等待……当医生拿着化验单,神情凝重地告知他“HIV抗体初筛阳性,需要立刻复检并进行确证实验”时,顾青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踉跄着走回了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门口。
他摸遍全身,除了被污泥浸透的衣裤,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昨晚那场发生在“自己家”里的、地狱般的遭遇。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在家中,顾青隐瞒了艾滋病的诊断,只向父母和盘托出了朱妗妗坚持离婚、以及那个让他魂飞魄散、心如刀绞的真相——顾建峰,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父亲顾安邦听完,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那只老式座钟的铜摆锤,在同一时刻,“啪嗒”一声,死死卡在了深夜11点17分的位置,再也不动。
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划破夜空,蓝色的警灯透过窗帘缝隙,在散落一地的降压药瓶上投下鬼魅般跳跃的光影。
急救室门外冰冷的塑料椅上,母亲刘清莲紧紧抱着小峰遗落在她那里的、印着恐龙图案的书包,身体抖得像一片寒风中的落叶。
书包侧袋里,露出算术本的一角,封皮上还残留着小峰用蜡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小汽车和一行字:“爸爸开车注意安全”。
一夜白头。
第二天,这位瘦小的老太太抹干眼泪,挺直了佝偻的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寻到了朱妗妗和蒋进峰的家,又追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
在蒋进峰工作的忠山社区办公室里,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朱家人的撒泼耍赖、蒋进峰有恃无恐的冷漠,引发了一场混乱不堪的闹剧,最终被闻讯赶来的制服人员强行分开。
没多久,离婚判决下来了。
顾青聘请的律师满脸无奈地解释着冰冷的法律条文:虽然朱妗妗是明确无误的婚姻过错方,但由于两人婚后居住的房产和名下的车辆,首付均由朱妗妗婚前支付且有凭证,顾青虽然每月将一万多的辛苦钱全部上交,却都用于偿还房贷、车贷和家庭共同开支,几乎没有任何积蓄。
最终,法庭依据财产分割原则和过错方赔偿,判令朱妗妗向顾青支付现金——九千元整。
法官宣判时,天花板上老旧吊扇的巨大阴影在朱妗妗妆容精致的脸上旋转,她新做的、镶着水钻的指甲,在判决书“玖仟元整”那几个字上,反复地、带着轻蔑地划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旁听席上,不知是谁嚼着薄荷糖,“咔嚓咔嚓”的脆响,与书记员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荒诞至极的终章。
离开法庭时,蒋进峰故意搂着朱妗妗的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堵在顾青面前。
蒋进峰压低声音,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语调,满是恶毒的快意:“九千块,够买几盒好点的‘药’了吧?废物?哦,对了,替我再‘养’几天儿子,毕竟改姓还得办手续呢,放心,很快就不用麻烦你这便宜爹了!”
字字句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顾青心上。
顾青的双眼瞬间被血丝充满,滔天的杀意几乎冲破理智!
他低吼一声,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冷静!”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了顾青的肩膀。
他看着顾青血红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你失去了很多。但记住,你还有生命!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再赔上你仅有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顾青狂暴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接连的打击如同重锤。
母亲刘清莲在奔波和巨大的悲痛中彻底倒下。
医院冰冷的诊断书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如同死刑判决书。
长期的营养不良、忧思过度,早已掏空了这个坚强女人的身体。
父亲躺在中风后的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母亲挣扎在胃癌晚期的剧痛中,生命进入倒计时。
看着两张病床上形容枯槁、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至亲,顾青的世界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站在病房狭小的窗前,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枝桠,一片死寂。
他必须站起来,即使心已成灰。因为,他已是这个破碎家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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