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世家冷眼 逆天三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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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霞别院清幽依旧,茶香袅袅,却难驱顾青眉宇间凝聚的沉郁。

“四弟,”顾青放下手中微凉的茶盏,目光灼灼地看向赫连农,“为兄眼下,确有一桩燃眉之急,需借重赫连家之力。”他不再拐弯抹角,将培元丹的需求和盘托出。核心的提议清晰而大胆:由赫连家出面,召集数十位炼丹师,以赫连家族的名义统一提供药材,建立起一条专供培元丹的稳定生产线。赫连家可自行决定支付炼丹师的酬劳比例(药铺收药市价六成,提供药材则四成)。而顾青承诺,将以培元丹在药铺的原售价——一个在赫连农听来几乎难以拒绝的溢价——作为收购价,长期、稳定地吃下所有产出!

赫连农初闻时,眼中精光爆射!家族掌握渠道,炼丹师稳定输出,顾青高价包销…这简直是躺着赚钱的绝佳买卖,更是他赫连农在家族中证明自己价值、巩固地位的天赐良机!他信心爆棚,拍着胸脯保证:“三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那几位叔伯长老,都是明眼人,这等稳赚不赔、壮大我赫连家炼丹根基的好事,焉有不应之理?我这就回家族禀明!”

赫连家府邸深处,议事厅“丹鼎堂”。

沉重的紫檀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堂内弥漫着上品灵檀的淡雅香气,四壁悬挂着描绘灵草奇珍、丹炉宝鼎的古画,处处彰显着这个炼丹世家深厚的底蕴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家主赫连弘端坐主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喜怒。下首左右,依次坐着三位家族核心长老:掌管外务、面相精明的赫连晟;负责内库、神情严肃的赫连蓉;以及,坐在左侧首位,脸色阴沉、眼中带着一抹难以化解怨气的赫连琼——赫连农的父亲。

赫连农恭敬地站在堂下,强抑着内心的激动,将顾青的合作提议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陈述了一遍。他着重强调了顾青愿意以“原售价”收购的优厚条件,以及这对家族掌控炼丹资源、拓展影响力的巨大益处。

然而,他话音甫落,一声冷哼便打破了堂内短暂的寂静。

“哼!”赫连琼率先发难,他重重一拍身旁的茶案,震得杯中灵茶泼洒出来,“与那顾青合作?简直是荒谬!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他目光锐利地刺向赫连农,“农儿,你莫非忘了,是谁在入门小比上夺了本该属于你的魁首荣耀?顾明!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修,仗着几分狗屎运,竟敢踩着我赫连家的脸面往上爬!他顾青,区区一个炼气境修士,根基浅薄,名不见经传!让我赫连家放下身段,去替这等货色收集丹药?岂非自降身份,贻笑大方!”

赫连琼的话语像淬毒的针,直指顾青身份的低微。个人怨愤与家族颜面,成了他反对最有力的武器。

长老赫连蓉蹙着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疑虑:“农儿所言的合作条件,乍看确是对我赫连家有利。然则…”她话锋一转,“那顾青,何德何能?一个炼气境修士,即便有些奇遇,又如何能长期、稳定地提供如此庞大的灵石,用以原价收购我们组织炼制的培元丹?要知道,这绝非一笔小数目!一旦组织起来,他若后续无力支付,或中途毁约,我赫连家召集的炼丹师、备下的药材,都将陷入极大的被动,损失是小,信誉是大!”

务实派长老赫连晟捋着短须,沉吟道:“蓉长老言之有理。此事风险,不可不察。那顾青的根底我们一无所知。仅凭他一面之词和虚无缥缈的承诺,便将家族资源投入其中,实非明智之举。再者,我赫连家立足永宁州多年,自有渠道和声誉,何须依附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辈?若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我赫连家无人,沦落到为炼气小修奔走的地步?”

“是啊…”

“二位长老说得极是…”

“那顾青,怕是连自己突破筑基都遥遥无期吧?”

“炼气境就想撬动我赫连家?痴人说梦…”

其余几位旁听的族中执事也纷纷低声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顾青的不屑与对家族尊严的维护。

赫连农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父亲的怨怼、长老们的质疑、族人的轻视,如同无形的巨石,将他方才的雄心壮志压得粉碎。他张嘴欲辩,想再次强调顾青的可靠,虽然他也并无实据,但在整个家族根深蒂固的傲慢与对风险的天然规避面前,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主位之上,一直沉默的家主赫连弘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赫连农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此事,”赫连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风险不明,根基不显,且与我赫连家声威无益。那顾青,暂不足以取信,亦不足以让我赫连家为其背书。”

他微微停顿,目光转向赫连琼,又扫过赫连晟、赫连蓉。

“琼长老所虑之颜面,蓉长老所忧之风险,晟长老所言之根基,皆在情理之中。此事,就此作罢。”

“农儿,”赫连弘的目光重新回到赫连农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你好生修炼,莫要再为这些外务分心。下去吧。”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赫连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满心的热切被浇得透心凉。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对着家主和长老们深深一揖,脚步沉重、失魂落魄地退出了丹鼎堂。家族的大门,对顾青的合作请求,断然关上。赫连农心中羞愧难当,竟不知如何面对顾青,索性选择逃避,竟未将拒绝的消息及时告知。

宗门招贤堂,古拙肃穆。

顾青看着手中玉简记录下的信息,眉头紧锁,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座冰山。赫连家那边的杳无音信,已让他预感到不妙。而此刻从招贤堂长老顾明处得来的关于筑基境的信息,更是让他深切感受到了八荒世界的残酷与…与众不同。

“炼气易得,筑基难求。此乃逆天第一步,亦是区分凡俗与真正仙途的天堑。”顾明长老的声音沉缓,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在我八荒世界,欲破此关,有‘逆天三途’可选。”

“其一,人道筑基。”顾明长老指向玉简中一行闪亮的符文,“此途耗费最巨,所需外物相对易得,亦是大多数根基浅薄、仙缘有限者无奈之选。只需集齐六大‘筑基天材地宝’——葬沙骨、朝夕露、千年钟乳、朱果、玉龙霜、暖玉——中的任意一件,再辅以一枚筑基丹吞服,强行冲击壁垒即可。灵物品质越好,筑基丹品阶越高(六品仅三成把握,一品可达八成),成功几率自然越大。”

玉简光芒流转,关于六大天材地宝的信息详细呈现:

葬沙骨:非金非玉,乃强大妖兽遗骸深埋沙土百年,汲取地脉凶气与庚金精华所化,坚逾精铁,骨上必有狰狞石刺,石刺越长越利,蕴含的杀伐之气越浓。炼化入体,可大幅淬炼筋骨,增益攻防。获处:朱浪山,镇守妖兽——当康(蛮力惊人,土石之力护体)。

朝夕露:非水非露,乃珍品夕颜花于昼夜交替、阴阳流变的刹那,花瓣闭合前最后一滴至阴夜露与绽放时第一滴至阳晨露,经秘法揉合萃取而成,晶莹如玉,内蕴日月轮转之精粹。吸食之,可涤荡神魂,凝练意志,大幅提升突破时的精神韧性。获处:通幽谷,镇守妖兽——玄冥大蟹(双钳裂金,控水成冰,寒毒蚀骨)。

千年钟乳:非寻常石乳,乃大地灵脉精华在洞窟深处,历经千年沉淀凝聚的玉髓琼浆,一滴便蕴含磅礴温和的地脉灵力,是洗练经脉、夯实根基的上上之选。获处:凤山清虚洞(传闻有灵,位置难寻,恐有异兽守护)。

朱果:百年孕花,百年结果,其形或圆或扁,赤红如血,灵气逼人,乃木火精粹交融之宝,蕴含蓬勃生机与炎阳之力。获处:炙炎之域深处(烈焰焚天,火毒遍地)。

玉龙霜:非人间之雪,乃九天罡风卷碎万载玄冰,飘落凡尘未融之玉雪精华,经年凝结成霜,触之寒气彻骨,可冻结神魂,乃淬炼真元、提纯法力的利器。获处:冰封之地核心(冰封千里,酷寒噬魂)。

暖玉:地火熔岩深处伴生的奇玉,内蕴一丝精纯温和的火灵真髓,佩戴可辟寒邪,炼化则能调和阴阳,护持心脉,抵御筑基时的心魔侵袭。获处:地火灵脉活跃区域(熔岩暗涌,炙热难当)。

顾明长老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郑重:“然人道筑基,实乃下下之选!天材地宝仅用其一,根基虚浮,潜力受限,未来仙途坎坷。且对筑基丹依赖过重,若丹药不济,功败垂成者十有八九。”

她指向玉简中另外两条散发着更加玄奥气息的路径:

“其二,地道筑基!此途不再依赖脆弱丹药,而是向天地本身借力!需集齐葬沙骨、朝夕露等六大天材地宝中的两样,更要深入天地绝域,降服盘踞其中的本源精怪,夺取其核心精元凝炼成的‘地脉灵髓’——火髓、水魄、雷精、风息、土元、木心!只需集齐其中任意三种‘地脉灵髓’,再以两样灵物为引,引动大地厚德之力冲击关隘!成功则根基稳固,潜力倍增!但…”

顾明长老眼神锐利起来:“击杀那盘踞在炙炎之域的六尾火狐(狡诈多端,控火如神)、极寒冰窟中的玄冰巨螯(力大无穷,寒气领域)、雷罚之地的啸雷龙鹫(雷殛审判,引雷淬羽)、暴风山谷的飓岚雕王(九霄风牢,真空风刃)、流沙之域的磐岳地灵(地脉共振,息壤塑形)、醉花林境的千年木魈(藤蔓成海,木毒瘴气)…每一处都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其三,”顾明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肃穆,“天道筑基!此乃逆天三途之极致!取天材地宝三样,聚六域灵髓(火、水、雷、风、土、木缺一不可)!以三灵物为根基,纳六灵髓为薪柴,引动煌煌天威加身!一旦功成,根基之浑厚旷古烁今,法力之精纯远超同侪,潜力无穷,直指仙道巅峰!然此途之艰险…”

长老深深叹了口气:“古往今来,能集齐所需者寥寥无几,能承受那万钧天雷洗练、六气灌体之痛而不魂飞魄散者…更是凤毛麟角!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舞蹈,与真正的天地意志相争!”

玉简中的信息如同浩瀚的星河涌入顾青脑海。葬沙骨的锋锐石刺、朝夕露的日月轮转、千年钟乳的地脉温润、朱果的赤红生机、玉龙霜的刺骨奇寒、暖玉的温润护持…还有那六种狰狞恐怖、盘踞绝地的本源精怪!更有那需要集齐全部六种狂暴“地脉灵髓”才能引动的煌煌天威!

寻常故事里,修士突破筑基,或许只需闭关苦修,吞服一枚丹药便水到渠成。而在这八荒世界,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天地争命,需要去最凶险的地方,搏杀最强大的怪物,收集最珍贵的天材地宝!

顾青深吸一口气,那足以让常人绝望的艰难险阻,反而在他眼中点燃了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地争取那一线生机。”顾青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凿出来的决心,“不仅要争,更要争到最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招贤堂的屋顶,直视那冥冥之中的至高天道,一股沛然莫御的豪情与决绝在胸中激荡:

“我选——天道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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