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颠倒,一阵钝痛自颅内深处蔓延开来,像是一把钝器,狠狠地敲击着他的颅骨,每一次跳动都牵引着神经,让他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紧接着,视线如同从深渊中缓慢浮升,他竭力睁开双眼,模糊的光影逐渐变得清晰,最终被熹微的光线所浸润。
她果然又在黎明前出现了。
晨曦微露,光线带着一种迷蒙的色彩,如同薄雾一般,笼罩着周围的一切。她静静地跪坐在镂空的雕花木门前,双马尾梳得一丝不苟,如同一对黑色的瀑布,顺滑地垂落肩头。那发丝漆黑如墨,在微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仿佛两条无生命的丝带,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扇镂空的木门,材质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古韵,像一件历经岁月洗礼的古物,充满了神秘的气息。门扉上,缠绕着扭曲的金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低声细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金色的线条,在微光中流转着,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门外,是一片无垠的绿意,浓密的树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如同一片深不可测的森林,散发着一股原始而野蛮的气息,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沿着门框边缘,浓郁的绿色,像活物一般,迫不及待地向着门内蜿蜒侵入,像是在逃避着某种无形的威胁,又像是一种对光明的渴望,野蛮而急切,充满了生命力。
无声的静默笼罩着一切,如同厚重的丝绒,压迫着每一个毛孔,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窒息。只有几缕纤细的草叶,不甘心地挣扎着,试图探入木门下方的漆黑缝隙,像胆怯的孩童,寻求着最后的庇护,那微弱的绿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脆弱。
那些草叶的尖端,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微微地颤动着,似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寻找一丝微弱的暖意,却又似乎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吸引,逐渐没入其中,最终与那深不见底的暗融为一体,再无踪迹,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就在那里。
她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任何不同,依然身处这晦暗不明的边缘,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倦怠的温暖。她像是一盏摇曳的灯火,在荒原上吸引着那些迷途的旅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靠近,直至被彻底吞噬,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诶,你快彻底回归现实了吧?”她似乎并不期待任何回答,只是低垂着头,自顾自地轻声问道,语调慵懒而随意,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像是在和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闲聊。“也就是说啊,你再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要真的离开这里了。”她的话语,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祝福,但又似乎蕴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暗示。
她的面庞,如同工匠耗尽心血雕琢出的完美玉石,细腻而精致,没有一丝瑕疵。她的眉如远山黛,弯弯的眉梢,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如同刀锋般锋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酷。她的眼睛,如同深夜里深邃的星辰,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闪烁着如同猎食孤狼般的幽光,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洞察人心深处的秘密,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如果死于这世界的内部,确实也能获得另一种新生,以某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但终究不如在现实世界里那样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毕竟,谁也不愿意在机缘巧合间,觉醒自己另一世活着时的记忆,继而痛苦地背负着已逝的上段人生,如同背负着一块沉重的磨盘,永世不得解脱,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视线微微偏移,元规的脚步轻轻踏入那片新绿编织的通道,脚尖触及的瞬间,如同踩在柔软的苔藓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他的到来。他忍不住回头一瞥,她依然站在通道入口处,目光紧锁着这里,如同最后的守望者,用她那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舍与留恋交织在一起,但更多的是解脱之后的释然,如同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重新拥抱自由。
“走啊你,”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挥手告别,手腕上缠绕的紫色丝带,在空中飞舞,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带着一丝不舍的挽留,又像是在嘲笑着他即将拥有的自由。“能够离开这里,是多好的事啊,哭什么啦,讨厌,又给我丢人!”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告别。
她的黑色衣裙,在风中飘动着,如同夜幕下的幽灵,在微光中显得诡异而神秘。一轮火红的朝阳,兀地从尖塔之上升起,将她渐渐消散在城市间的身影,彻底稀释,仿佛她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依稀可见的紫色丝带,在空中无力地飘荡,如同一个无法挽回的梦。
世界轰然坍塌,如同一个被击碎的玻璃球,重归虚无,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无尽的混沌,他仿佛被抛入了宇宙的深渊,迷失了方向。
“元哥别睡了,再不起真的要死了!”
混沌中,元规猛然惊醒,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安道万放大的脸庞,他正半跪在沙发旁,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两把燃烧的火炬,灼热地注视着他,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为房间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如同一个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夜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到安道万那蠢蠢欲动的右手,正如同捕猎的鹰爪一般,向着他的脸颊伸去,充满了威胁性。
“搞啥呀,这大半夜的,话说鹤晗人都不用睡觉的吗?”元规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试图摆脱那即将落到他脸上的魔爪。他依然感到困倦,仿佛刚从一场疲惫的旅途中归来。
安道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向窗外,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和一丝丝的绝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令他生无可恋,又像是预示着某种即将发生的灾难。
元规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如同老旧的机器在运转,他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向落地窗旁的阳台,他的动作缓慢而随意,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啧,真是的,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元规嘟囔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困倦,他靠在阳台栏杆上,习惯性地用手揉搓着惺忪的睡眼,试图驱散那残余的困意,他的身体依然感到疲惫,像是被什么东西榨干了所有力气。
踏入乍起的秋风之中,阳台护栏上的一层薄灰,在风中悠悠散去,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他的心情也如同那层薄灰一般,变得有些低落。
在安道万的眼中,元规是一个标准的男性,他的身材匀称,既不像时大哥一样高大魁梧,也不过分瘦弱,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种内敛的力量感,像一头隐藏着力量的猎豹。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服,没有过多的装饰,显得随意而自在,如同一个行走在都市中的普通人。他深棕色的发丝,在秋风中微微飘动,发梢在皎月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银辉,他的头发总是显得乱蓬蓬的,却意外地给他增添了几分洒脱不羁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加随性而自由。
安道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视线从元规的身上移开,落回到自己的手中,但他的眼神依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心事重重。
他缓慢地将手伸进那只破旧的帆布袋子里,指尖触碰到袋底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微风吹拂着干枯的落叶,那是袋子中,装着他童年回忆的声音。他手指微微用力,翻找了一阵,终于满意地掏出几只颜色鲜艳、造型各异的火红乐高龙,他喜欢这些玩具,喜欢它们可以自由组合、可以自由变换的特点。
他将这些乐高龙,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精灵,他喜欢这些乐高龙,喜欢它们散发出来的童真和活力,他将它们视为自己童年时光的象征。他的目光在乐高龙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怀念着曾经的无忧时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然后,他抬起头,望向阳台的方向,撇了撇嘴,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丝的担忧,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黑骑倒是没啥担心的……”他咕哝着,语气中透出几分疲惫,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那恐惧,仿佛来自灵魂深处,让他感到一阵阵的颤抖,“……他们说这次来的,都是环山的清生子。”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如同一根细细的针,刺痛着周围的空气。
元规站在阳台上,地面的影子斑驳,风在桂影间穿梭,却一点也不可爱,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厌烦。他晃得眼晕,只得一手扶着额头,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无奈和烦躁,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感到厌倦。另一只手,则在那个碎了半截铁壳的蓝牙音箱上来回调整,指尖有些急躁地按动着按钮,音箱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如同濒死的生物发出绝望的呻吟,那杂音,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他不忘略带调侃地回应安道万,试图掩盖内心深处的不安,他习惯用玩笑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亲生子,什么算环山的亲生子呢?”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讥讽,又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嗨呀,难道是无所不能的老不死审判长的宝贝儿子吗?”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在回应他的嘲讽,也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
安道万小心翼翼地踩在小凳上,手里握着一块柔软的袋鼠毛皮片,轻轻擦拭着吊灯上,那天马玩偶那对彩色的翅膀,他的动作缓慢而细致,似乎生怕弄坏了这精致的攻击道具,如同对待一件无价的珍宝,那根小小的羽毛,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大哥啊,不至于不至于,”他一边擦拭,一边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又带着一丝无力的自我安慰,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安慰着元规。
屋外,元规隔着玻璃,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栏杆上,姿态显得有些懒散,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他的心早已被绝望所笼罩。“也对,审判长要是能过来,咱们还准备个啥啊,就连遗书都免了!”他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接茬,又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差距太大,反抗个毛线球。”他似乎想要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却又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唉,我的生命竟然和这种不着调的人绑在一起!安道万悲戚地在乐高堆里踱步,突然心里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伸进袋子,翻出一块红绳拴着的镜子,小心地挂在脖子上,他想要用这面镜子,来守护自己和元规。
玻璃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元规盘腿沐浴其间,坐于音箱之前,将音箱放在腿上,不多时,音箱中便传出沙沙的杂音,如同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杂音,似乎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清生子……知道是哪个类型的吗?”元规的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在担忧着未知的未来,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和一丝丝的期待。
不过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激动反复翻腾,肾上腺素分泌增多,心率加快,他有点应激了。
不过人定胜天,不管来多少,赶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