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烬在黑暗中坠落。
她记得最后一刻是离渊猩红的瞳孔,魔气如毒蛇缠绕她的脖颈。玄夜的黑袍掠过视线,青铜铃铛发出刺耳鸣响——然后世界炸开一片赤红。
烬脉失控了。这是她陷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
现在,她漂浮在混沌里。手腕处的灼热蔓延至全身,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喉咙仿佛被烙铁烫过。
......撑不过三日...
遥远的声音穿透迷雾。花烬想睁眼,眼皮却重若千钧。
主上,趁她昏迷取出烬火,正是时机。这声音尖利如刀,魔君已经察觉她的存在,再拖下去——
闭嘴。
玄夜的声音比妖域最冷的冰还锋利。
花烬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那触感让她想起悬崖边的风,削断她发丝的风刃,还有那人腰间晃动的青铜铃铛。
你早知道......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气音,......利用我......
那只手骤然收紧。
醒了就别装死。玄夜的声音近在咫尺,看看你干的好事。
花烬终于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玄夜放大的面容。他眉心的妖纹比平日更艳,金瞳里跳动着罕见的怒火。更惊人的是——他右肩至胸口有一道狰狞灼痕,皮肉翻卷,泛着诡异的红光。
我......
烬火反噬。玄夜冷笑,为了压制你的暴走灵力,本座差点被烧穿妖丹。
花烬怔住。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原本黯淡的烬脉此刻如熔岩流淌,在皮肤下蜿蜒出赤金色纹路。更可怕的是,这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她的手臂。
妖皇宫的寒玉榻都镇不住你。玄夜突然捏住她下巴,说,离渊对你做了什么?
花烬瞳孔骤缩。
记忆碎片涌来:魔君苍白的手指抚过她颈侧,低语如毒液渗入耳膜——你的眼睛,和画里的神女一模一样。
他......花烬嗓子发紧,认错了人。
玄夜的金瞳微微眯起。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银甲侍卫单膝跪地:主上,仙门的人闯过结界,带队的是......
云弈。玄夜松开钳制,嘴角勾起冷笑,来得正好。
花烬猛地抓住他衣袖:别见他!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玄夜垂眸看她泛白的指节,忽然俯身逼近:怎么,怕你的好师兄看见你这副模样?
花烬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血腥味。她这才发现玄夜的黑袍下摆沾满暗红,像是抱着她穿越了某种致命陷阱。
我......
主上!先前那尖利声音又响起,云弈手持仙盟令,说要接回叛逃弟子!
花烬心头一跳。叛逃?她明明是被仙门抛弃的弃子。
玄夜直起身,金瞳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告诉云弈,想要人,拿九转凝魂珠来换。
凝魂珠?花烬失声,那是仙门至宝!
正好治你的烬脉反噬。玄夜转身时袍角扫过她手背,还是说,你宁愿死在这里?
侍卫领命退下。花烬听见青铜铃铛的声音渐远,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她强撑着坐起,却被一阵剧痛击倒。
嘶——
右腕的烬脉突然爆出火星,溅在寒玉榻上烧出焦痕。花烬惊恐地看着火势顺着手臂蔓延,却在触及心口时诡异地熄灭了。
那里隐约浮现一片鳞甲状的光纹。
护心鳞......
花烬如遭雷击。这是妖皇一脉的本命鳞,据说万年才生一片。玄夜什么时候......
蠢货。
玄夜去而复返,手里端着青玉碗。碗中液体如熔金流转,映得他眉目如画。
喝了。
花烬没接。她盯着玄夜胸前的伤:为什么给我护心鳞?
防止你把自己烧成灰。玄夜把碗塞进她手里,喝药,或者我现在就把你扔给云弈。
药汁入喉的瞬间,花烬眼前炸开无数画面:血月下的神女像,断裂的青铜铃铛,还有玄夜跪在雪地里怀抱一具焦尸......
啊!
玉碗跌落粉碎。花烬蜷缩着喘息,发现手腕的烬脉暂时安静了。
玄夜却突然掐诀布下结界。他金瞳竖起,妖气暴涨:你看见了什么?
碎片......花烬按住太阳穴,未来的碎片?
结界外传来打斗声。云弈清润的嗓音穿透屏障:玄夜,你囚禁仙门弟子,是想重启仙魔大战吗?
花烬看见玄夜下颌线条绷紧。他抬手解开发冠,黑发如瀑垂落——这个动作她见过,在悬崖边,在他祭出本命妖火之前。
呆着别动。玄夜指尖凝出幽蓝火焰,敢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结界消失的瞬间,花烬听见云弈的惊呼:你受伤了?谁能在妖皇身上留......花烬?!
她透过纱幔看见云弈素白的衣袍。这位仙门少主依旧温润如玉,只是腰间多了一把陌生的青铜剑。
师兄......花烬下意识喊道,又猛地闭嘴。她现在是仙门叛徒,哪还有资格这么叫。
云弈的视线落在她心口,瞳孔骤缩:护心鳞?玄夜,你疯了吗?把本命鳞给一个——
闭嘴。玄夜手中妖火化作长鞭,珠子呢?
花烬看着云弈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们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恩怨?
你要凝魂珠救她?云弈突然笑了,可惜,珠子早被赤鸢师妹打碎了。
赤鸢?花烬想起那个总爱刁难她的骄横仙子。她为什么要......
撒谎。玄夜鞭风扫过云弈脸颊,最后问一次,珠子在哪?
云弈抹去脸上血痕,突然朝花烬方向掷出一物:接着!
青铜小剑迎风而涨,化作囚笼罩向花烬。她本能地抬手抵挡,烬脉却在此刻再度暴走——
赤金火焰吞没了青铜剑。花烬惊骇地看着火焰顺着与云弈的灵力连结反噬回去,在他胸口灼出焦痕。
烬火认主......云弈踉跄后退,果然是你......
玄夜瞬移至云弈面前,五指扣住他咽喉:你知道多少?
足够多。云弈咳着血笑,比如她心口那片护心鳞,其实是......
轰!
妖皇宫穹顶突然炸裂。漫天碎石中,一道黑影疾掠而下,猩红魔气直取花烬咽喉。
离渊!玄夜暴怒转身。
花烬看见魔君苍白的面容近在咫尺。他指尖划过她颈侧,声音带着病态愉悦:找到你了,我的神女。
烬脉彻底暴走。
赤金火焰冲天而起,将离渊逼退三步。花烬在火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神女泣血,天道崩塌,还有玄夜跪在焦土上为她戴上青铜铃铛......
啊——!
剧痛中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玄夜的气息包裹全身,护心鳞发出刺目银光。花烬听见他贴在她耳畔的低语:撑住,别让烬火吞噬你。
离渊在火海外大笑:妖皇陛下,你以为一片护心鳞就能压制神女本源?她迟早会烧干你的妖丹!
花烬感到玄夜的手臂收紧。他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那就烧吧。
火焰突然停滞。
花烬在玄夜金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赤发金眸,额生焰纹,与记忆中的神女重叠。
我......
别说话。玄夜指尖点在她眉心,睡吧。
黑暗再度降临前,花烬听见云弈撕心裂肺的喊声:玄夜!那护心鳞是......
声音戛然而止。
花烬坠入梦境。这次她看清了——血月下,玄夜抱着焦尸落泪,而那具尸体心口,嵌着半片染血的护心鳞。
这是......你的记忆?她在梦中发问。
无人应答。只有一缕命焰在虚空飘荡,映出玄夜跪在三千台阶上,剜鳞时的血染长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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