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自己找死的。张钰,你杀不杀那山神我不管,但这老太婆必须死,长得也太他妈丑了,吓死我了。”
心境世界中,张絮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沉默不语,他似乎是真的被这老妪的长相给吓到了。
“我尽量。”
张钰以心声回应,他没有理会那老妪,只是径直朝前走,然后与那老妪擦身而过,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这厮居然敢无视我?老妪干枯的面皮不停抽搐,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自从她成为这翠山山神庙的庙祝以来,谁敢这样对她?尽管心中已经将这狂妄的小子碎尸万段,但老妪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变化,转身快走几步,老妪这次直接拦在张钰身前,她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再次重复道:
“少侠且留步,老身家主有请。”
张钰低下头看着老妪,脸上露出一抹讶异,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这道上还有别人吗,我不跟你说话难道跟鬼说话吗?老妪的面皮抽搐的更厉害了,她觉得张钰在故意戏耍自己,可是没有证据。但她也不敢对张钰恶语相向,因为眼尖的她察觉到张钰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藏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仿佛他就在等着自己出言不逊,而他的右手在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后腰的刀柄上。
这厮是想故意激怒我,然后再借机杀我?老妪瞳孔微缩,她忽地想起接亲时这少年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被凌厉刀气加身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柄利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会人头落地。
老妪额头上有冷汗冒出,虽然她姑且也算是仙家修士,而少年只是行走在江湖间会些功夫的游侠,身份地位判若云泥,但自己的一身实力修为都体现在操控尸傀上面,为了组织起接亲队伍,她已经将自身的炁挥霍一空,现在是一具尸傀也调动不了,与普通老妇无异;而眼前这个少年,一身气势凌厉无比,恐怕是那俗世间武学世家的嫡传,真要是想杀自己,自己好像也逃不掉,想到这里,老妪冷汗如雨,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镇定!我是主人的使者,这厮就是想要打杀我,也得顾忌我的主人···他不敢的,他不敢的······在经过一番自我安慰之后,老妪终于鼓足勇气,又冲着张钰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一言难尽。
“少侠可真会开玩笑,这小路上只有你我二人,老身自然是在邀请少侠。”
张钰故作惊讶:
“你我二人?老婆婆,原来你不是鬼啊,那你长得也太吓人了,刚才在村子那边看到你瞪我,吓得我险些拔刀了。”
张钰这一句话气得老妪险些魂魄出窍,又是好一通自我安慰,才压制住对张钰的杀意,她讪笑道:
“不成想竟会因老身相貌粗鄙而怠慢了少侠,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我家主人府上美婢无数,若是少侠去了,她们定会替老身赔罪。”
张钰听着颇有些意动,但还是有些犹豫:
“当真?只是我与你家主人素未平生,为何会主动相邀?”
老妪见张钰心动,心中早已冷笑连连,原来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等我将你引过去,主人面前,看你还如何嚣张!于是急忙趁热打铁解释:
“少侠有所不知,我家主人受神职所困,虽然能长存于世,但不得离开辖地,故对辖地之外的山河风光甚是向往,每每有旅人途径此地,我家主人都会邀请其去山中一叙,畅谈这外界盛景,到时温酒设宴,大醉三日,若能与我家主人引为知己,我家主人更会备上丰厚金银以资旅人。老身见少侠仪表堂堂,必定走过千山万水,阅历丰富,便将少侠到来的消息告知我家主人,主人大悦,认为少侠恰好赶在自己迎娶夫人之日赶到,定是一桩缘分,遂命老身于此地等待,务必将少侠邀入山中对饮。”
张钰听完,摆出一副强压喜悦的神情,轻咳一声,说:
“既然你家主人盛情相邀,某家也不便再多做推辞,还请老婆婆带路。”
那老妪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说几个好字,就领着张钰从一条小道登山。这条山路由汉白玉石阶垒成,蜿蜒曲折,一直延伸进密林之中,一节一节,森白色如同死人裸露出来的脊椎,进入密林后,扑面而来一股腐臭,熏得张钰直皱眉头,且越往上走,臭味就越浓郁,山道两旁的树木奇形怪状,竟然都长着类似的人形,只是那姿势看上去及其凄惨,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半点没有诗情画意,反而给这条小道添了不少阴森。
老妪手提大红灯笼走在前面,只是越往上走,那灯笼里的火就越发幽蓝,透过大红灯罩发出的光就变成了妖异的紫色,那光照在老妪脸上,就好像老妪的脸上长出一块块石斑;张钰缀在后面,脚步轻快,半点没有被这一路上的阴森吓阻,他似乎对山上很好奇,竟然如春游踏青一般,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还探一探那枝叶深处,试图找到那隐藏在林中的猫头鹰、啄木鸟。
越走心里越没底的反倒是那老妪,她愈发觉得身后这少年举止古怪,似乎有些太过淡定了。一般来说,就算是常年行走江湖的武把式,半夜里来到这种地界,心里不发毛都是不可能的,她就曾经领着过几名武学高手上山,没有一个如这少年一般闲庭信步,就好像这山是他家的。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正的胸有成竹?老妪突然发现,似乎哪一种可能都不太妙,前者说明少年家世惹不得,后者说明少年本身了不得,怎么办,自己似乎给主人惹了个麻烦!
老妪心里有些发苦,为何那位鬼将军回山之后对这少年的事只字不提?她当时还以为是那阴兵又动了劳什子恻隐之心,想要保那少年一命,现在看来,恐怕是早就察觉到了这少年的诡异之处。
老妪越想越笃定,渐渐地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直到她望见远处的一座宅院,就是想看到了救星,双腿一下子便有了力量,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宅院门口摔了个狗吃屎才停下。她没有起身,而是顺势跪下,对着宅门行了个大礼,然后才缓缓起身,退到宅院一旁。只是起身之后,那老妪的身板便直了起来,重新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情态,她已经到了自己的主场,便不装了。老妪居高临下地俯视张钰,冲张钰微笑,那笑容阴险至极。
看来是找到靠山了,张钰心中冷笑,脚下发力,几个闪身,百丈距离转瞬即至,老妪只觉老眼一花,张钰就已经稳稳站在老妪面前。也不管那老妪惊骇的神情,张钰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座小宅院。
之所以说这宅院小,并不是指这宅院结构简陋,恰恰相反,四进的院落,假山池塘、舞榭歌台、回廊影壁,一应俱全,内饰精致华美,布局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居所,如果不是这屋顶只能够到张钰的腰的话。就好像一座真实的园林被等比例缩小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一,现在只能住蛐蛐儿了。
莫非这是那山神的阴宅?张钰的目光穿过正堂,果然找到了一块灵位,而当张钰看到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张钰呼吸一窒,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老妪现在可没有心情细究张钰的举止是否失礼,她目瞪口呆地下方的台阶,就在张钰闪身上来的这一段山道上,每隔几级石阶,就多出一张蛛网一样的裂痕,在那裂痕的中央,各自有着一只一寸深的脚印。
这,这是仅凭人力就能踩出来的?这少年难道是妖孽不成?老妇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连滚带爬地朝山上跑去。张钰也不去追,反正山上的路就这么一条,他一步跨进院子,弯腰从正堂内掏出那块灵位,上面赫然写着:
“故男柳兴”
这山神居然也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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