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途中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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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云的靴底触到某种粘稠物质时,血色剑鞘恰好在他眉心三寸处凝成实体。

冰晶剑纹几乎要灼穿衣襟,他踉跄着扶住身旁青铜碑,发现那些裂痕里正渗出与头顶血鞘同源的暗红液体。

九劫剑冢的气息......他屈指抹过碑面苔藓,指尖残留的铜臭混杂着葬剑谷特有的铁锈味。

秘境穹顶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残缺剑影,每道阴影末端都系着褪色的符纸——正是第二轮试炼要收集的剑符。

当他要撕下最近处的符纸时,青铜碑突然发出哀鸣。

碑底涌出的血水漫过脚踝,某种粘腻的触感顺着腿骨攀爬,仿佛被浸泡百年的剑鞘在吮吸活人生机。

冰晶剑纹骤然爆发的寒意冻住血水,却在符纸飘落的瞬间,他听到自己心脏发出类似剑刃崩裂的脆响。

看来剑阁连试炼场都掺了魔息。甄云挥动凡铁剑斩断符纸系带,看着本该澄澈的剑符在掌心化作腥臭血珠。

九座青铜碑同时震颤,碑文里封印的古剑残魂发出尖啸,裹挟着血水的阴风在他右臂割出十七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魔皇使者从最粗壮的碑影里浮出半身时,甄云正用剑尖挑开第七张符纸。

猩红长袍下探出的不是手掌,而是由无数细小骨剑拼成的利爪,轻易洞穿了甄云格挡的剑刃。

崩飞的铁屑擦过他颈侧,在青铜碑面烫出焦黑痕迹。

用凡铁对抗葬剑纪元的魔剑术?使者笑声像是锈蚀的齿轮在相互摩擦,左袖甩出的血雾凝结成九柄造型奇诡的短剑,你该庆幸大长老提前布置了噬灵血阵,否则本使的魔剑照影诀能让你三息化作剑傀。

甄云踩着满地符纸残片疾退,凡铁剑在身前舞出密不透风的剑网。

裂石九式第四招崩云式本该激起碎石风暴,此刻却像劈进泥潭般凝滞。

魔剑幻化的血雾穿透剑招缝隙,在他左肩蚀出碗口大的空洞,翻卷的皮肉间竟生出细小的骨刺。

你以为剑道真意能斩断因果?使者踏着血水逼近,每步都在地面烙下剑鞘状凹痕,魔皇陛下早看透所谓剑心通明,不过是天道撒给蝼蚁的饵食!骨爪突然分裂成数百片带倒刺的刃片,暴雨般笼罩甄云周身要害。

甄云将冰晶剑纹按在胸口的伤口,剧痛让他想起葬剑谷自毁剑骨的雨夜。

凡铁剑突然以劈柴的笨拙姿势斜劈,剑锋擦过某片刃尖的豁口,竟在不可能的角度挑飞三片骨刃。

这是他在杂役院偷看厨娘剁骨时悟出的偏锋技法,此刻却救了他半条性命。

凡尘剑术破不了魔剑?甄云咳着血沫笑起来,剑尖突然刺入自己淌血的伤口,那便用葬剑谷的法子!沾染心血的凡铁剑发出龙吟,被他以投掷柴刀的姿势甩向使者面门。

剑身在空中崩解成九枚铁片,每片都精准嵌入使者骨爪的关节缝隙。

魔皇使者暴怒的嘶吼震落穹顶半数剑影,血袍翻涌间凝聚出三丈高的魔剑虚影。

甄云踉跄着跌坐在青铜碑基座,看着掌心被血水腐蚀的剑符残片。

冰晶剑纹正在疯狂抽取他的灵力,而魔剑威压已让四周空气变得如同铁水般沉重。

你的剑在颤抖。使者踩着血水走来,魔剑虚影映出甄云苍白的脸,就像当年你父母面对魔潮时,那柄断成三截的守城剑...

甄云的瞳孔突然收缩。

魔剑散发的气息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十二岁那年他在城门废墟捡到的半截魔刃,边缘的锯齿状豁口与眼前魔剑分毫不差。

冰晶剑纹突然爆发炽烈白光,将正在腐蚀他右手的血水冻成冰碴。

原来你就是屠城魔修的传人!甄云以剑拄地强行起身,被血水浸透的衣摆冻结成冰铠,那这招寒江独钓你可认得?凡铁剑残余的碎片在他掌心旋转,化作七点寒星没入脚下血水。

这是他在荒山冰湖凿洞捕鱼时悟的守势,此刻却借冰晶剑纹催发出森然剑气。

魔皇使者正要嘲弄,突然发现血水冻结成的冰面下,有万千剑符正在重组。

甄云染血的指尖划过心口,冰晶剑纹竟将尚未收集的剑符强行召唤。

穹顶剑影开始疯狂撞击血色结界,秘境边缘隐约传来琉璃破碎的声响。

当使者凝聚全部魔息劈下致命一击时,甄云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的铃铛声。

那声音极像缪羽裳发髻上的冰魄铃,却混着某种跨越空间的剑鸣。

他本能地朝声源处掷出最后的铁剑碎片,看到冰晶剑纹在秘境边界映出半片熟悉的衣角......

血色结界在魔剑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甄云握着半截残剑的手掌已经冻成青紫色。

冰晶剑纹正沿着经脉逆向侵蚀,左肩伤口滋生的骨刺穿透锁骨,将他的喘息割裂成破碎的痛吟。

魔皇使者高举的剑影即将劈落时,他忽然听到结界边缘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仔细看那些血雾的流动!清冷嗓音裹着霜雪气息穿透结界,缪羽裳素白的衣袖在秘境边缘若隐若现。

她发间冰魄铃撞出细碎清音,竟将魔息翻涌的穹顶撕开半寸裂隙,剑符在重组,你脚下冻结的血水才是剑阵中枢!

甄云瞳孔骤缩。

透过冰晶折射的光晕,他看见缪羽裳被结界压弯的脊背——这冷若冰霜的女子竟用双掌抵住血色壁垒,眉心道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她发髻散落的青丝沾满冰碴,望向他的眼神却似荒原上不灭的篝火。

原来如此......甄云突然低笑起来,染血的牙齿在冰晶映照下格外森白。

他注意到魔皇使者每次催动魔剑后,那些骨爪拼合的关节都会出现刹那迟滞——就像当年杂役院那架每逢卯时三刻便卡壳的水车。

血水冻结的冰面突然炸开万千裂纹。

甄云踉跄着踏碎脚下冰层,任由骨刺在皮肉间刮擦出火星。

当魔剑虚影裹挟着腥风劈来时,他竟主动撞向左侧第三块青铜碑,锈蚀的碑文擦着耳畔掠过,在肩头犁出深可见骨的血槽。

找死!使者狞笑着加重力道,却见那截残剑突然刺入冰面。

甄云借反震之力腾空翻转,靴底精准踏中魔剑侧面某道凹痕——那是他十二岁在城门废墟记住的豁口形状。

冰晶剑纹顺着伤口逆流而上,将喷涌的鲜血冻成锐利冰棱。

魔皇使者瞳孔骤缩。

本该劈碎天灵盖的魔剑突然震颤偏斜,剑锋擦着甄云鬓角斩落,将整块青铜碑劈成两半。

飞溅的铜屑中,甄云蜷身滚进碑底裂缝,手中冰棱猛地刺入血水冻结的阵眼。

裂石九式第七式——凿井!

这是他在荒山挖井三年悟出的笨拙招式。

冰棱刺入冰面的瞬间,穹顶悬浮的万千剑符突然发出共鸣。

魔皇使者脚下的血水诡异地倒流,那些被甄云斩落的符纸残片竟在冰晶中重组,化作九道锁链缠住骨爪关节。

卑贱蝼蚁!使者暴怒嘶吼,魔剑虚影疯狂震颤。

但甄云已如猎户攀岩般沿着青铜碑跃起,残剑以劈柴的姿势重重砸向魔剑侧面豁口。

冰晶裹挟着凡铁碎屑迸溅,竟在魔息翻涌的结界中撕开细密裂纹。

缪羽裳的冰魄铃突然发出清越长吟。

甄云瞥见结界外那抹摇摇欲坠的素白身影,喉间涌上的血腥味里突然混入梅香——是她在葬剑谷替他包扎伤口时染上的味道。

某种比剑意更炽热的东西在胸腔炸开,他竟徒手抓住魔剑刃口。

你可知凡铁为何能斩断仙藤?甄云任由手掌被魔刃割得血肉模糊,染血的冰晶却顺着剑身疯狂蔓延,因为打铁老汉的锤子——从不问材料贵贱!

最后一枚剑符在他掌心爆开,九座青铜碑同时迸射青光。

魔皇使者惊愕地发现,那些被自己魔息浸染的剑符,此刻竟在甄云心口冰晶的调和下化作诛魔阵纹。

他想要抽身退避,但甄云残破的凡铁剑已刺入骨爪关节的缝隙。

这是劈柴式——剑锋搅动时带着伐木工震裂树芯的巧劲,削骨式!第二剑精准剜出魔剑核心的暗红晶石。

当使者凝聚魔息想要反击时,甄云突然将晶石塞进自己胸膛的伤口。

冰晶剑纹与魔晶碰撞的刹那,整个秘境被苍青与暗红交织的光焰吞没。

甄云在强光中看见缪羽裳被气浪掀飞的身影,她散开的发丝如同冰河解冻时第一缕春水。

魔皇使者凄厉的哀嚎声中,他踉跄着扑向阵眼中央悬浮的完整剑符。

当光焰散尽时,青铜碑林已化作满地铜渣。

甄云单膝跪在冰水交融的废墟上,掌心剑符流转着混沌气息。

他抬头望向结界外,缪羽裳正用冰魄铃支撑着身体,嘴角血痕在素白衣襟上绽开红梅,眼中却噙着他从未见过的清浅笑意。

下次莫要徒手接魔刃。她转身时铃音轻颤,声音却比冰晶还要冷冽,剑阁藏书楼的地板,最厌血腥气。

甄云怔怔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心口冰晶纹路里多了一缕梅香。

他低头查看剑符时,发现符纸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凌——正是缪羽裳道纹的印记。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鸣,九霄之上隐隐浮现楼阁飞檐的轮廓,空气里飘来陈年古籍特有的沉香。

握紧仍在震颤的剑符,甄云抹去嘴角残血。

他知道真正的试炼方才开始,那些藏在典籍深处的秘密,恐怕比魔皇的利爪还要凶险万分。

当寒风吹散最后一缕魔息时,他耳畔忽然响起幽老的告诫:记住,最锋利的剑往往藏在最柔软的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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