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验大典前一日，青云学院迎来了各方宾客。
陈默站在五行广场边缘，看着一队队身着各色服饰的外院学子通过传送阵抵达。整个学院张灯结彩，连平日里倒悬的藏书阁都挂满了七彩飘带，看上去喜庆又滑稽。
“看那边！”柳青璃碰了碰他的手臂，“焚天谷的人来了。”
传送阵中红光闪现，十余名身穿赤红长袍的学子踏步而出。为首的是个高挑少年，眉心生有一道火焰纹，行走间热气蒸腾，脚下的青石板都被烤得微微发红。
“炎阳，焚天谷首席。”柳青璃小声介绍，“据说天生火灵体，十六岁就掌握了三昧真火。”
仿佛印证她的话，炎阳路过一条欢迎横幅时，那绸布“呼”地自燃起来。几个迎宾弟子慌忙扑火，而焚天谷众人却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粗鲁。”白子陵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冷笑着评价。他今天换了一身镶金边的白色劲装，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活像个行走的首饰架。
陈默正要回话，传送阵又亮起蓝光。这次出现的是一群白衣学子，个个面容冷峻，周身环绕着淡淡寒雾。他们所过之处，地面结出一层薄霜，几个迎宾弟子猝不及防被冻得直打喷嚏。
“玄冰阁的。”柳青璃搓了搓手臂，“领头的是冷月寒，冰灵根纯度九成八，据说出生时冻僵了接生婆。”
冷月寒似乎听到了这话，冰冷的眼神扫过来。陈默右眼突然刺痛，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冷月寒眼中闪过一丝与冷凝霜相似的蓝芒。
“万剑山庄到！”
随着一声宣告，传送阵爆发出刺目金光。十余道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组成一个炫目的剑阵。观礼人群发出惊叹，然而下一秒——
“哎哟！”
“我的剑！”
“谁撞我？！”
剑阵突然乱成一团，几个学子在半空中撞作一团，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最惨的是个圆脸少年，直接栽进了广场中央的喷泉池，溅起巨大水花。
“万剑山庄今年还是这么......别致。”柳青璃忍俊不禁。
陈默也忍不住笑了。他右眼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焚天谷弟子鬼鬼祟祟地脱离了队伍，袖口隐约露出黑色纹路——那图案与阴骨老人骨剑上的如出一辙。
“青璃，你看那个人......”
话未说完，一阵熟悉的清越嗓音打断了他：“哎哟，这么热闹怎么不叫我？”
莫云霄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手里还拿着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他今天难得穿了件正经的白色长衫，可惜腰间歪歪斜斜挂着个酒葫芦，瞬间破功。
“你不是被罚去扫山门了吗？”柳青璃挑眉。
“扫完了啊！”莫云霄理直气壮，“我还顺便帮玄冰阁的冰块脸们融了融脚下的冰，免得他们滑倒。”
陈默这才注意到，玄冰阁众人经过的地方确实没有结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滩水渍，几个玄冰阁弟子正恼怒地提着湿漉漉的衣摆。
“莫！云！霄！”苏师姐的怒吼从远处传来。
“哎呀，债主上门，溜了溜了！”白衣祸害把糖葫芦塞给陈默，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屋顶，转眼消失不见。
苏师姐杀气腾腾地赶到，只看到陈默和柳青璃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以及陈默手中那根可疑的糖葫芦。
“他人呢？”苏师姐眯起眼睛。
“谁？”陈默装傻。
“......算了。”苏师姐扶额，“院长找你，关于明天测验的事。”
院长室比往常更加杂乱，古籍和玉简堆满了每一个平面。老院长正在研究一块龟甲——与陈默那块相似，但纹路略有不同。
“来了？”院长头也不抬，“看看这个。”
他将龟甲推到陈默面前。在右眼的银光下，龟甲上的纹路逐渐重组，形成一幅地图和几行小字：
“神绘术，以灵为墨，以念为笔，绘虚成实......”
“这是......”
“一种上古秘术。”院长捋着胡子解释，“与你的星灵根可能有共鸣。我想着或许对明天的测验有帮助。”
陈默仔细研读那些文字。记载残缺不全，但大意是说可以通过特殊方法，将蕴含灵力的绘画短暂实体化。最关键的部分却模糊不清，似乎是关于“灵墨”的配制方法。
“我可以试试。”陈默不确定地说。
院长点点头，取出一套文房四宝：“今日余下的时间你自己练习。记住，量力而行。”
回到学舍，陈默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他按照残缺的方法，将灵力注入墨汁，然后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包子——毕竟从简单的开始总没错。
右眼的银光微微闪烁，月佩也开始发热。当最后一笔完成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纸上的包子竟然微微鼓起，散发出真实的香气！
“这......”
陈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包子。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用力一拽，竟然把包子从纸上拽了出来！
“咕噜”——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陈默犹豫片刻，咬了一口。皮薄馅大，鲜美多汁，竟然比食堂的还好吃！
“好啊！你偷吃独食！”
窗户突然被推开，莫云霄探进半个身子，鼻子像狗一样抽动：“什么这么香？”
不等陈默回答，这厮已经敏捷地翻窗而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包子塞进嘴里。
“唔！好吃！哪儿来的？”莫云霄口齿不清地问，眼睛却已经盯上了书案上那张画着包子的纸，“等等，这该不会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空白的宣纸，再看看陈默嘴角的油渍，眼睛瞪得溜圆：“你画的？！”
陈默只好坦白从宽。莫云霄听完，兴奋地一拍大腿：“这技能太有用了！快画只烧鸡！不，画坛酒！最好是......”
“我还不熟练。”陈默苦笑，“而且记载残缺，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正说着，莫云霄突然捂住肚子：“哎哟......”
“怎么了？”陈默紧张起来。
“没吃饱......”莫云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再画一个呗？”
陈默无奈，只好再次尝试。这次画得更加用心，灵力注入也更加均匀。当包子再次从纸面浮现时，莫云霄却没有急着抢，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这包子里的灵力波动，和你的一模一样。”
这句话点醒了陈默。神绘术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将他自身的灵力转化为实体。换句话说，每创造一个物品，都会消耗相应灵力。
“画点别的试试？”莫云霄怂恿道，“比如......一把剑？”
陈默想了想，提笔画了一只仙鹤。这是他最熟悉的形象——月光狐总喜欢追着丹顶儿跑，他看得多了自然记得清楚。
笔尖游走，墨线流转。当最后一点睛之笔落下时，纸上的仙鹤竟然振翅而起，在屋内盘旋一圈后落在书案上，还优雅地梳理了一下羽毛！
“神了！”莫云霄伸手想摸，仙鹤却敏捷地躲开，还啄了他手指一下。
“似乎有简单的意识......”陈默惊讶地观察这只水墨仙鹤，“但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正研究着，窗外突然传来柳青璃的声音：“陈默？你在吗？”
仙鹤受惊，猛地从窗户飞了出去。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和扑腾声。
“糟了！”陈默赶紧冲出门，只见那只水墨仙鹤正在院子里追着路过的院长啄！老院长挥舞着拂尘左躲右闪，道冠都歪了。
“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赶到的柳青璃目瞪口呆。
陈默赶紧集中精神，试图召回仙鹤。好在创造物与创作者之间有灵力联系，仙鹤最终化为一道墨光回到他手中，重新变成纸上的画。
“有趣的法术。”院长整理着衣冠，居然没生气，“不过下次练习前，记得通知老朽一声，我好戴上头盔。”
柳青璃了解原委后，对神绘术表现出极大兴趣：“如果能稳定掌握，测验大典上肯定能大放异彩！”
“但灵墨配方不全。”陈默指着龟甲上的残缺文字，“这里提到需要月华之精和星辉草，但比例和方法都不清楚。”
柳青璃仔细查看后，突然眼睛一亮：“月见幽兰！它在满月时分泌的露水被称为月华之精，而星辉草就生长在药圃西角！”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柳青璃去药圃采集材料，莫云霄借来了炼丹房的研钵和各类工具，陈默则负责查阅古籍寻找线索。
傍晚时分，第一份试验品出炉——深蓝色的墨汁在月光下泛着银色光点，散发出清凉的气息。
“试试？”柳青璃期待地将毛笔递给陈默。
陈默蘸墨挥毫，在宣纸上画了一柄小剑。墨迹未干，纸上的剑就立了起来，但只维持了三息就化为一滩墨水。
“比例不对。”莫云霄挠头，“星辉草放多了。”
第二次尝试，墨汁太稀，画出的蝴蝶刚飞起来就散了。
第三次...
第四次…………
直到月上中天，试验了十几次后，终于有了突破。陈默画出的灵符稳稳浮在空中，持续了足足半刻钟才消散。而成功的秘诀竟然是——柳青璃无意中滴入的一滴鲜血。
“血炼之法？”莫云霄惊讶地看着最后那碗墨汁，“难怪古籍上记载模糊，原来需要创作者的精血为引！”
柳青璃的手指尖还有一个小伤口——刚才取血时不小心划的。陈默心头一暖，轻声道：“谢谢。”
“别、别客气。”柳青璃耳根微红，“你再试试？”
这次陈默画了一面小盾。墨盾浮现在空中，质地宛如真实的金属，还泛着淡淡的银光。莫云霄好奇地弹了一下，发出叮的清响。
“成了！”他兴奋道，“这玩意能挡攻击吗？”
正说着，一道金光突然从暗处射来，直奔陈默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墨盾自动飞至陈默身后，精准挡住偷袭。更惊人的是，金光击中盾面后竟然被反弹回去，暗处传来一声闷哼。
“谁？！”莫云霄瞬间闪到偷袭者藏身之处，却只抓到一片衣角——金色的衣角。
“白子陵？”柳青璃皱眉。
陈默右眼微微刺痛，摇了摇头：“不是他。这布料上有股焦味，像是......”
“焚天谷。”莫云霄冷笑，“看来有客人不守规矩啊。”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测验大典尚未开始，暗流已然涌动。
次日清晨，陈默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柳青璃站在晨光中，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银白色礼服。
“测验大典今日开始。”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准备好了吗？”
陈默接过礼服，触手柔软如水，却又隐隐有星光流转。这是星灵根学子的特制礼服，据说能增强星辰之力的感应。
“神绘术练得如何了？”柳青璃问。
陈默展示了一下昨晚的成果——十几张成功实体化的灵符整齐地叠放在书案上。每张符箓都泛着淡淡的银光，与普通符纸截然不同。
“太棒了！”柳青璃欣喜地拿起一张端详，却不小心蹭到了昨晚研墨时沾在桌角的墨迹，脸颊上顿时多了一道黑痕。
陈默下意识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那道墨痕。两人距离突然拉近，呼吸相闻。柳青璃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受惊的蝶翼。
“咳咳！”窗边传来夸张的咳嗽声，“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莫云霄蹲在窗台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留影石，脸上挂着促狭的笑。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为这即将开始的测验大典镀上一层金边。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一张被揉皱的纸条躺在草丛中，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小心焚天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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