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解前路多少事,欲与青天试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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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亘八百里的古阳山脉横陈在夕阳的余晖中,落日消沉的尽头,浮动着柔和的鎏金,勾勒出剑客颀长的身影。

沉沉的靖江在深秋的残阳下显得有些萧瑟,江面上的雾气朦胧缭绕,隐没了水下汹涌的波涛,一眼望去,浩大的江面竟然风平浪静。

靖江在古阳山脚蜿蜒向东,江的南岸便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官道。

往昔的络绎不绝在这凋零的深秋早已渐渐淡去,偶尔三两骑驰骋而过,扬起浅浅黄沙,在告诉人们昨日的繁华。

上了官道不出半日的路程,便有一个酒家,招展的酒旗在风中飘摇。

此处距离古阳山上的碧落山庄已不足三百里。

此时,官道上空空荡荡,少有人烟,酒家的生意却出奇的好。

门前摆着的几张方木桌,坐着不少人,方木桌上清一色的放着黑色包袱,包袱狭长,看不见内里,不过单从形状便可知晓,是长枪。

这些人面前都摆着酒水,却没有动过。兀自坐着,好似在等什么人。

为首一人眉峰微蹙,眼睛不断地瞥向官道来时的路,右手手指不住的轻扣木桌。

忽然,他耳朵一动,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手指也停止敲打,看了眼官道尽头模糊的黄沙,低声说了句:“来了。”

其余人相对而视,竟似是有些许的紧张。

果然,不多时,官道上驰来一匹快马,看似不近的路程,转眼却已到眼前。

马背上一袭白衣,素白的衣服在官道上驰骋,竟是一尘不染。

策马而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眉如墨画,目射寒星,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衣袂翻飞,风神卓然。

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抬眼扫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黑色包袱,似是明白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尚未出言,却见当中一人长身而起,抱拳道:“我等奉木掌门之命,在此等候冷少侠。”见冷云秋并未做声,他又补充道:“我等只是奉掌门之命请冷少侠上雪域一叙,别无他意。”

冷云秋淡然道:“冷某与木渊已无瓜葛,他找我做什么?这些年北域枪派倒行逆施,木渊放纵属下作恶多端,竟还敢找我。”

“冷少侠对于这些年的北域恐怕颇有芥蒂,此番掌门相邀,托我等捎话,掌门常年闭关,以致近年来的北域宵小作梗,今时出关,整饬上下,敢请少侠同上雪域,冰释前嫌。”

“好一个宵小作梗,木渊以为如此推诿便可将所作所为推得一干二净么?你回去告诉他,我和他早已割袍断义,再无瓜葛,北域一行,恕难从命。”

“我等领命下山,不敢空手而回。冷少侠既如此执意,恕我等冒犯了。少侠武功盖世,我等自知不敌。但情非得已,只得斗胆讨教了。”

话音未落,桌上包袱凌空跃起,裹布款款飘落,落日的余晖里,银光闪闪。

倏忽之间,人影起落,七个人,七柄长枪,合围之势夹击着冷云秋。

冷云秋淡淡道:“原来是离尘座下七杀手,杀手堂倾巢而出,就为了带我上雪域,木渊好大的手笔。动手吧,让我看看北域枪派杀手堂的实力。”

为首之人无奈道:“恕我等冒犯了。”

言罢,长枪晃动,影错从容,凌厉的攻势,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冷云秋心知北域枪派杀手堂虽威名赫赫,但他们擅长的乃是暗杀,纵论单打独斗亦是奈何不了冷云秋,如今七人群攻,破绽百出,更是伤不了他。但毕竟这七人本自成名许久,身怀绝技,面对七人凌厉的夹击,他可不会掉以轻心。

鞘中的玉龙剑低低长吟,连绵不绝的气息带来远古的沧桑。

冷云秋面对七人夹击,不慌不忙,人影闪动,仗剑轻点,化解攻势。

长剑并未出鞘,因为他知道,这七人虽连连杀招,却并无杀意,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奉命相邀。

战至此时,七杀手心中甚是无奈。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合七人之力也难在其剑下讨得半招便宜,自己七人竭尽全力想要拿下冷云秋,却见他闲庭信步,飘然自如。

眼见天色渐晚,冷云秋念及此行目的,无心逗留,足尖轻点,长剑横扫,击退八面攻势,并不停歇,身如脱兔,剑随身动,须臾间击飞七人,未及回身,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未敢托大,侧身避过,足尖一点,飞身出去。

抬眼一看,一个黑衣男子立在自己刚才的位置,手中一柄长枪直指自己。

冷云秋淡淡道:“杀手堂副堂主果然好身手。”

黑衣人正是北域枪派杀手堂副堂主辰剑,年方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武艺超群,行踪飘忽,亦正亦邪”,这是江湖中人对他的评价。小小年纪便能跃居副堂主之位,想见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以木渊的眼界,怎么会让泛泛之辈在手下供职。

黑衣人路出少年无邪的笑容,“过奖了,久闻冷大侠盖世神功,今日特来讨教,还望大侠不吝赐教。”

“冷某要事在身,恕难奉陪,不妨改日再约,冷某自当赴会。”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有幸得见,岂能错过。”少年蠢蠢欲动。

“木渊这么大手笔阻我去路,怕是别有所图吧?”冷云秋秀眉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冷大侠是聪明人,也就不必绕弯子了,手底下见真章吧,得罪了。”

黑衣少年足尖一点,人枪合一,迅雷之势向冷云秋奔袭而去。

冷云秋欣然一笑,这少年虽然咄咄逼人,但是武功却不差,倘若能收敛性情,日后必成大器。

很多年以后,当这个黑衣人已不再是少年的时候,当他手握玉龙长枪执掌北域枪派的时候,冷云秋或许会欣慰一笑:“当初没有看错人。”

只不过,那时候的江湖已不是现在的江湖,武林物是人非,早已是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