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出城甚远的冷云秋,并未将老汉的话放在心上。月余来的诸多疑惑萦绕于心,却始终不得其解。
寒风暴雪中,冷云秋一骑绝尘,衣袂猎猎作响,仿佛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沿途,暗夜中闪出几波黑衣人,寒光闪烁,杀机毕露。冷云秋身形如风,剑光如龙,每一次交锋都是生死瞬间的较量。雪花纷飞中,血花与白雪交织,他一路披荆斩棘,大小十余战,伤痕累累却眼神愈发坚毅。终于,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碧落山庄的轮廓隐隐浮现,如同雪中孤岛,静候着这位历尽艰险的访客。
冷云秋勒马驻足,银辉洒落在他坚毅的脸庞上,眸光如炬,穿透层层雪雾。他缓缓抬眼,只见前方,碧落山庄的大门轰然洞开,寒风中,十大护卫身着黑衣,身形魁梧,宛如暗夜中的十座铁塔,将他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手持长鞭,怒目圆睁,声如洪钟:“好大的胆子,还敢来碧落山庄!"
冷云秋目光冷静,声音穿透风雪,清晰而坚定:“冷某今日有事来问楚掌门,并非有意挑起争端,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为首一人厉声道:“你作奸犯科,盟主早已通告四海,凡我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定让你有来无回!”言罢,长鞭一甩,带起凛冽风声,直取冷云秋面门,其余护卫亦同时动身,兵器交错,寒光闪烁,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须臾间便要在这风雪中爆发。
“住手!”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锐喝。
冷云秋身形轻盈一闪,轻松避开了那凌厉的一鞭,稳稳立于雪地之中,衣袂未乱分毫。
十大护卫闻言,也不敢继续出手,却也并不退散,仍是将冷云秋围在中间。
冷云秋抬眼望去,心里一喜,多日来的担忧烟消云散,来人步伐轻盈,如风拂柳,正是楚溪月。
楚溪月快步穿越护卫让开的道路,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柔弱,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她来到冷云秋身边,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又在这一刻凝噎。分别已久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的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晶莹的泪光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如同冬日里最纯净的露珠。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似乎被某种情感所羁绊,最终只是轻轻咬了咬嘴唇,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言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牵挂与担忧。
冷云秋轻轻侧头,温柔地用手拂去楚溪月脸颊上挂着的泪珠,那指尖的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与不安。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与疼惜,轻声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说着,他轻轻摸了摸楚溪月的头发,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柳丝,带着无尽的安慰与力量。楚溪月的眼眶依旧泛红,但眼中的泪光却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的微笑,她紧紧握住冷云秋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冷云秋欣然一笑,柔声道问:“丫头,你不是跟着司马前辈学医么,怎么回碧落山庄了?”
楚溪月看着冷云秋,不愿放手,轻声道:“自你离开绝尘谷,我便一直跟着师父,后来师父说有事要去找凌前辈,便让我先回碧落山庄了。”
冷云秋闻言道:“司马前辈去找师父了么,他们俩可有几十年没见过面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楚溪月道:“师父和凌前辈几十年没见,兴许是找凌前辈叙旧了呢。”
冷云秋不再思索,点头道:“也许是吧。”
楚溪月似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冷云秋道:“秋,近来发生的事我大致听说了,爹对你肯定有什么误会,我陪你去和爹爹解释清楚。”
冷云秋点点头:“有些事我也正想问问令尊。”
二人正欲挪步,却见门内一位素衣老者踏步而来。
楚溪月向着老者招了招手,叫道:“余伯伯。”
来人正是碧落山庄新来的管家。
素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老爷请这位公子入内一叙。”
楚溪月拉着冷云秋道:“秋,走,我们找爹爹去。”
冷云秋未及回话,却见素衣老者摇了摇头,道:“小姐,老爷只让这位公子前去,还请小姐先回房间休息,这天寒地冻的,容易着凉。”
楚溪月闻言眉头一皱,道:“余伯伯,我难道去找我爹都不成了么?”
素衣老者作了一揖,淡淡道:“小姐请莫让老朽为难。”
楚溪月还欲说什么,冷云秋晃了晃楚溪月的手,轻声道:“既是令尊的意思,你便先回房间吧,我去和令尊谈点事情,便来找你。”
楚溪月无奈地点点头,双眸中满是不舍,最终还是转身,踏着细碎的雪花,径自回了闺房。冷云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向素衣老者抱拳道:“有劳老伯带路。”
老者微微颔首,转身步入庄内,步伐稳健。冷云秋紧随其后,穿过曲折的回廊,每一步都踏在厚实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庄内灯火阑珊,暖意融融,与外界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沿途的雕梁画栋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古朴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让人心神宁静。
冷云秋随穿行了数条长廊,来至一处院子,只见一人负手立于一棵梧桐树下,正是楚云朔。
素衣老者朝着楚云朔作了一揖,恭声道:“老爷,人带到了。”
楚云朔并未转身,摆了摆手,素衣老者应了声是,转身退去。
楚云朔望着墙外山上的那片松涛,沉默良久,终于转身看了眼冷云秋,开口道:“冷少侠可知此乃何处?”也不等冷云秋回答,接着道:“此处正是家父殒命之处。”
冷云秋闻言看了看这萧条的院落,仿佛听见了阵阵刀兵,叹道:“盟主心系天下,却不幸罹难于此,令人扼腕。”
楚云朔拍了拍肩头的落雪,沉声道:“冷少侠可知,家父死于何人之手?”
冷云秋道:“冷某今日前来,正是为探寻真相而来。”
楚云朔闻言,眼神微闪,接着道:“不知冷少侠想要什么样的真相?”
冷云秋正色道:“楚掌门广发四海文书,将所有罪责推于冷某,冷某自当讨个清白。”
楚云朔凝视冷云秋,缓缓道:“你既求清白,可知这清白二字,重如泰山?当年之事,错综复杂,你若想解开谜团,便需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
冷云秋毫不退缩,目光坚定:“冷某行事,无愧于心,真相自当水落石出。”
楚云朔思忖片刻,沉声道:“你既有此心,便随我来。”
言罢,他转身而去,冷云秋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来至一处屋子,屋内烛光摇曳,气氛凝重。
楚云朔从柜中取出一卷泛黄的书信,缓缓展开,其上字迹斑驳,似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云朔目光深邃,沉声道:“此乃碧落秘史,其中秘密,或可解你之惑。”
冷云秋接过书信,一字一句,细细研读,字里行间,似乎隐藏着多年前武林动荡的真相,以及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恩怨情仇。
楚云朔沉声道:“世人皆知楚溪月乃我女儿,可又有谁记得,我曾经有两个女儿?”
冷云秋闻听此言,嘴角蠕动,欲言又止,缓缓道:“前辈说的可是溪月的孪生妹妹楚溪语?”
楚云朔神色一凛,道:“你竟知溪语?”
冷云秋不答,楚云朔转念一想,接着道:“想来是溪月告诉你的,不过少侠可知,溪月自始至终以为她的孪生妹妹早已夭折,却不知那只是碧落山庄对外的说法?”
冷云秋道:“愿闻其详。”
楚云朔端起桌上的玉葫,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苦笑道:“天子笑着实是好酒。”
他长长叹了口气,思绪仿佛飘到了几十年前,缓缓道:“十九年前,我夫人喜诞双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时候的我,春风得意,然而好景不长,那年年关将至,我带着夫人和溪月溪语前往夫人娘家,却不想半路突遇魔教埋伏,我和夫人殊死一搏,欲带女儿突围,怎奈魔教人数众多,终是寡不敌众,夫人身负重伤,为防落入魔教之手,含泪自尽,我拼死带着溪月逃出重围,却让溪语落入了魔教之手,我虽侥幸存活,却痛失爱妻幼女。"
楚云朔的眼睛模糊,似有泪水打转,他强压心头的悲郁,接着道:“我带着溪月回到了碧落山庄,向家父禀明了此事,希望家父联合武林各派,合力剿灭魔教,救出溪语。”
说到这里,楚云朔双眼微合,眼神变得凌厉了些,“然而,家父却以战端若起,生灵涂炭为由,拒绝了我的请求,还对外宣称溪语染病夭折,而我夫人悲伤过度,不幸辞世。”
楚云朔望着冷云秋,凄然一笑:“冷少侠觉得此事如何?”
冷云秋摇了摇头,道:“想不到个中缘由竟如此曲折,魔教既已答应30年不入中原,却又行此卑劣之事,着实可恶。”
楚云朔冷声道:“我指的是家父如此行径,冷少侠可有什么想说的?”
冷云秋叹了口气,道:“楚老盟主宅心仁厚,为护天下苍生,甘愿辜负家眷,晚辈不敢点评。”
楚云朔轻蔑一笑,道:“好一个护天下苍生,连家人都可以见死不救,谈何护天下苍生!”
冷云秋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