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云的腥气灌进衣领，宁羽望着东方天际翻涌的暗红，指尖在聚灵珠上轻轻一弹。
珠子嗡鸣震开几缕魔气，他却更紧地攥住了——这魔气里裹着淬毒的寒意，比青鳞魔将那点皮毛魔功，狠辣十倍。
宁盟主！
山岗下传来云无涯的唤声。
少年提着青锋剑跑上来，发梢还沾着篝火的火星：紫凰姑娘让我来寻你，说各峰首座都到演武场了，连灵虚真人都提前来了。
宁羽应了声，将聚灵珠收入怀中。
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袍，目光扫过山脚下攒动的人影——昨日还为聚灵珠分配吵得面红耳赤的各门派修士，此刻竟自发在演武场外围排起了队，连最挑剔的清风道长都亲自站在队首维持秩序。
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紫凰正倚着凤鸣剑看他。
她今日未着魔教圣女的玄色法衣，反穿了件素白劲装，腰间凤凰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倒像个要上战场的女修。
见宁羽走近，她挑眉一笑：怎么？
在山岗上看风景看出花来了？
有更麻烦的风景。宁羽压低声音，将血云与魔气的事说与她听。
紫凰的笑意瞬间敛了，指尖按在剑鞘上，凤凰纹泛起微光：看来青鳞那杂碎只是前哨。
话音未落，演武场忽然响起铜锣声。
药老柱着青铜药杵从人群中挤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挑着药箱的童子：老朽刚让弟子去十里外的灵草甸转了圈，那片百年朱果林今早全蔫了——根须里全是魔毒。他抖开药箱，取出一株焦黑的草茎，这是魔修用蚀骨瘴养出来的阴毒东西，没化神境的修为布不了这局。
台下顿时响起抽气声。
有小门派的掌门颤着声问：难道...难道这次来的不是普通魔修？
是冲着咱们刚整合的联盟来的。灵虚真人抚着长须站起，他本是中立的散修高手，昨日被宁羽分珠的举动打动，今日特意赶来，你们昨日为聚灵珠争执时，我在营外转了转——东南方的林子里有三十处新翻的土，是埋火药符的痕迹；西边山涧的水泛着暗紫，被下了迷魂散。他看向宁羽，有人早就在等咱们内耗到两败俱伤。
宁羽的指节在剑柄上敲了敲。
九霄剑感应到主人的战意，嗡鸣着震开剑鞘半寸，寒芒扫过全场：所以他们等来的不是散沙，是块硬骨头。他跃上高台，声音如击磬：各位，昨日我分聚灵珠，是因为你们在锁妖空间里替我挡过鬼面蛛；今日有人要拆咱们的台——他抽出九霄剑，剑身上星河流转，我宁羽的剑，护过一次，就护到底！
护到底！云无涯第一个吼出来。
他腰间的青锋剑自动出鞘，悬在头顶嗡嗡作响。
血魔从魔教修士堆里站起，露出满嘴尖牙：老子最烦被人当枪使，今日谁要动我盟里的兄弟，先过我这关！他身后的魔教弟子跟着举起血幡，血色流光在半空织成巨网。
清风道长摸着白胡子笑：老道虽没什么大本事，可这营地的三十六个聚灵阵，老道昨夜又加固了三重。药老将药杵往地上一戳，药箱里的丹药哗啦啦全飞起来，在头顶凝成丹云：伤药管够，谁要是敢倒下，老朽用还魂丹给你灌醒！
紫凰望着台下沸腾的士气，嘴角微微翘起。
她悄悄扯了扯宁羽的衣袖，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稳字。
宁羽低头，见她耳尖微红，倒比挥剑时更像个寻常女子——可下一刻，她已跃上宁羽身侧，凤鸣剑出鞘的清鸣盖过所有喧嚣：敌袭会从东南方来。她指着东方血云，魔修擅用瘴气掩行迹，但凤凰火能烧穿十里迷雾。
我带二十个火属性修士去布火障。
云无涯带剑修守左翼，剑势要快，专砍魔修的妖幡。宁羽接话，血魔带魔教弟子守右翼，你们最懂魔修的阴招，专破他们的毒雾。
灵虚真人、清风道长守中军，随时补阵。
药老——他看向药老，麻烦您把还魂丹分到各队，咱们要活的，不要死的。
众人领命而去。
演武场的喧嚣渐散，只剩宁羽和紫凰留在高台上。
山风掀起紫凰的发梢，她忽然伸手按住宁羽的手腕：我昨日在藏书阁翻到本古卷，说上古凤凰族曾与九霄剑魄同守天柱。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我们本就该站在一起。
宁羽一怔，低头对上她清亮的眼。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号角声——东南方的林子里，魔云正如潮水般漫来，隐约能看见无数青面獠牙的魔修，为首的是个骑着骨龙的红袍老者，腰间挂着七枚滴血的骷髅幡。
来得倒快。紫凰退后半步，指尖结印，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凤凰虚影。
她回头对宁羽笑，眼尾上挑：盟主，该咱们上场了。
战斗比预想中更激烈。
魔修的骨龙喷吐着黑焰，瞬间烧穿了左翼的剑阵。
云无涯的青锋剑被黑焰灼出焦痕，他咬着牙挥剑斩向骨龙的腿骨：剑修，死战！身后二十七个剑修同时爆发出剑鸣，七道剑气绞成巨网，生生将骨龙的左腿卸了下来。
右翼的血魔更狠。
他一口咬开指尖，鲜血喷在血幡上，幡面瞬间涨大十丈，将袭来的毒雾全吸了进去。魔修玩毒？他舔着嘴角的血，老子当年在血池里泡了三百年，这毒雾比糖水还淡！
中军的聚灵阵果然坚固。
清风道长捏着法诀，三十六个阵眼同时亮起青光，将魔修的飞刃、毒针全弹了回去。
灵虚真人则挥着拂尘，每道尘丝都裹着雷火，所过之处魔修非死即伤。
宁羽站在最高处的瞭望台，九霄剑在掌心流转着星光。
他的瞳孔泛着淡金，这是九霄剑魂觉醒的征兆——剑魂的三招预判正疯狂运转，他能看见骨龙下一击会喷吐腐蚀酸液，红袍老者会在十息后掐动骷髅幡的法诀。
左翼退三步！他的声音裹着内力，传遍整个战场，云无涯，等酸液落地，用碎星式斩地！
云无涯听见指令，立刻横剑扫过地面。
剑气激起漫天碎石，正好迎上骨龙喷来的酸液。
碎石与酸液相撞，腾起大片白烟，却也替身后的剑修挡住了致命一击。
而红袍老者刚掐动法诀，紫凰的凤鸣剑已裹着凤凰真火刺来——她提前算出了他的动作。
好个三招预判！紫凰的剑擦着红袍老者的脖颈划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焦痕，宁盟主，这招借我用用？
战局逐渐扭转。
魔修的攻势开始散乱，不少人见势不妙想逃，却被联盟的围杀阵困在中间。
宁羽望着满地狼藉的魔修尸体，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后颈发凉——那缕在山岗上闻到的冷冽魔气，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若有若无，而是铺天盖地。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蒙上了黑布。
地面开始龟裂，裂痕里渗出乌黑的血，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
正在战斗的众人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胸口，连化神期的灵虚真人都踉跄了半步。
这...这是大乘境的威压？灵虚真人的拂尘都在发抖，不可能！
大乘期修士早该飞升了，怎么会
红袍老者突然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地面：参见大尊！
所有魔修同时跪伏，连那断了腿的骨龙都发出哀鸣。
黑布般的天空中，一道身影缓缓落下。
他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长袍，面上蒙着青鳞面具，只露出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那双眼没有情绪，像两潭结了冰的深渊。
青鳞魔将？不，这气息比青鳞魔将强了百倍！
宁羽握紧九霄剑，剑身的星光被魔气压得几乎熄灭。
他能听见剑魂在识海里嘶吼，可这威压太强了，强到他的指尖都在发颤。
有意思。青鳞面具下传来沙哑的笑声，像是金属摩擦，能撑过我手下这波杂鱼的联盟，确实有点本事。他抬手轻轻一挥，原本坚固的聚灵阵突然发出脆响——三十六个阵眼同时炸裂，碎成漫天光尘。
紫凰的凤凰虚影被震得淡了三分，她咬着唇挡住宁羽：你...你是谁？
不重要。青鳞面具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宁羽身上，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这联盟，不该存在。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魔气如利刃般斩来。
宁羽将紫凰护在身后，九霄剑发出最后的清鸣，可那魔气太浓了，浓得像面墙，根本斩不穿。
鲜血从宁羽的嘴角溢出。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魔气，忽然想起穿越那天，在破庙屋檐下啃冷馒头的自己。
那时他只想着活着就行，可现在...
他望着倒在身边的云无涯，望着咬着牙继续挥剑的血魔，望着强撑着结印的紫凰，突然笑了。
活着就行？他抹了把嘴角的血，九霄剑上的星光突然暴涨，老子现在，偏要护着这些人，活给你看。
青鳞面具男的动作顿了顿。
他歪着头，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
而这时，东方的血云里，传来更剧烈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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