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后的笑声越来越近，那笑声如闷雷般在寂静的沙漠中滚动，震得沙粒簌簌滚落，像是细密的雨点轻打在地面。
沙粒摩擦的声音，细微却又清晰可闻，在寂静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玄智的佛珠在掌心沁出薄汗，那温润的佛珠触感变得有些湿滑。
他注意到无常的短刃已经出鞘三寸，刀刃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那冷光如冰棱般刺眼，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那道身影从沙丘后转出来时，玄智的瞳孔猛地收缩——灰褐僧袍，在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手持九环锡杖，锡杖上的铜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额间朱砂点得端端正正，像是夜空中闪烁的红星。
正是他在青灯古寺里侍奉了十年的慧空大师。
师傅？玄智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三分惊喜，七分疑惑。
那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带着一丝颤音。
他向前半步，却被无常轻轻扯住衣袖。
那衣袖被扯动的触感，像是微风拂过，让他突然回神：师傅为何会出现在轮回海的小世界里？
上回分别时，师傅还在寺里抄《法华经》，说等他云游归来要考校他的禅悟。
慧空大师的目光扫过两人，嘴角挂着惯常的慈悲笑意，可落在玄智后颈的眼神却像浸了冰水，那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玄智的肌肤。
他的锡杖在沙地上顿出半寸深的痕迹，锡杖撞击沙地的声音沉闷而有力，仿佛敲在玄智的心上。智儿，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错？玄智喉间发紧，那干涩的感觉如同沙粒卡在喉咙里。弟子不过是被轮回海卷来，与无常姑娘...
与邪修为伍！慧空突然提高声音，那声音如炸雷般在沙漠中响起，锡杖上的铜环震得嗡嗡作响，像是愤怒的咆哮。她身上的阴煞之气比千尸洞的更重，你竟还护着她？
无常的短刃又出鞘一寸，她侧过脸，发梢扫过玄智手背，那轻柔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一丝凉意。老和尚好眼力。语气里带着刺，却没急着动手——玄智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肩背，像随时会弹起的弓弦，那紧绷的肌肉触感让他心中一紧。
玄智心头一沉。
他记得三年前在滇南，有邪修用活童炼阴兵，师傅正是用观因果之法识破对方伪装。
可此刻，他分明在无常身上闻不到半分血腥气——她的机关匣里装着的是铜簧与火油，那火油散发着淡淡的刺鼻气味，不是怨气。
师傅，无常姑娘并非邪修。玄智合十，那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她的家族被皇室灭口，才......
住口！慧空的袈裟无风自动，那飘动的袈裟如同汹涌的波涛，原本慈祥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像是被恶魔附身。你被迷了心智！
轮回海是什么地方？
是业火劫的锁，你当那些小世界的任务是慈悲度人？
是在洗你的孽！
可你倒好，偏要往邪路上走！
玄智后退半步，沙粒灌进僧鞋，那沙粒摩擦着脚底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他突然想起上回穿越前，师傅塞给他的那串沉香佛珠。
当时师傅说见性才能破妄，可此刻那串佛珠正贴着他心口发烫，那滚烫的触感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得他想起七岁那年——血洗将军府的夜晚，是师傅背着他在尸山里爬了三天，袈裟浸透了血，那血腥的气味仿佛还在空气中弥漫，却始终没让他沾到一滴。
师傅，你......玄智的声音发颤，那颤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迷茫和痛苦。你怎么会知道轮回海？
慧空的眼神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他抬手，掌心浮起一团幽蓝火焰，那幽蓝火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沙地，火焰里翻涌着玄智熟悉的经文——正是他抄了三年的《大般涅槃经》。我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轮回海，本就是我等守了百年的局。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粗糙而刺耳。当年三族大战，业火劫要焚尽九域，我们用轮回海锁因果，让有罪者在小世界里受劫，洗清业障。
这轮回海的‘洗劫’方式，是通过让有罪者在小世界中经历各种苦难和考验，使他们在痛苦中反思自己的罪孽，从而达到心灵的净化，进而洗清业障。
可你看看现在的人！
贪嗔痴越来越重，洗劫十次都不够！
幽蓝火焰里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荒野客栈里被无常机关炸死的盗匪，那爆炸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古寺凶案里被他点化的冤魂，那冤魂的哭喊声似乎还在空气中萦绕；还有上一个世界为救孩童被石碑压碎的自己......玄智踉跄着扶住沙丘，沙粒簌簌落进他的衣领，那冰冷的沙粒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那些他以为是任务的经历，原来全是洗劫？
所以你要怎么做？无常突然开口，短刃指向慧空咽喉，那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让玄智变成第二个你？
用极端手段度人？
慧空看都没看她，目光牢牢锁在玄智脸上：智儿，你资质是百年不遇的。
只要你跟我回轮回海核心，用你的佛骨镇压业火，九域能多活三百年。
这是因为你的佛骨蕴含着纯净而强大的佛力，与业火的力量相互制衡，能够有效地压制业火的肆虐。他的手指缓缓收拢，幽蓝火焰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变成玄智七岁那年的场景——将军府的牌匾砸下来，父亲的血溅在他脸上，那温热的鲜血触感让他一阵恶心。
玄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穿越后，师傅总能准确说出他遇到的劫；为何他的佛经记忆突然变得过目不忘——那根本不是慧根，是师傅用某种法门强行灌顶！
其实他之前就偶尔会疑惑，自己对佛经的记忆怎么会如此深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刻在了脑海里。
师傅，你骗我。玄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他心中既充满了对师傅欺骗的失望，又有着对过去师徒情分深深的不舍，那复杂的情感在心中交织，让他痛苦不堪。你说见性才能破妄，可你自己先入了妄。
慧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的锡杖重重砸在地上，沙漠里腾起一片沙雾，那沙雾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刺鼻的沙尘味。那就让我度你！
话音未落，九环锡杖化作一道金光，直取玄智咽喉。
玄智本能地旋身，袈裟被划破一道口子，那割裂的声音如同撕裂绸缎，他这才惊觉，师傅的佛力比记忆中强了十倍——每一寸都带着灼烧感，像要把他的魂魄都炼净，那灼烧的感觉如同被烈火炙烤。
《金刚经》有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玄智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中散开，让他灵台清明。
他反手握住佛珠，那串沉香木的珠子突然发出嗡鸣——正是师傅当年所赠。师傅，你执着于洗劫，何尝不是另一种贪？
锡杖的攻势顿了顿。
慧空的瞳孔里闪过挣扎，可下一秒，他的指诀变得更狠：执妄者，当受棒喝！
黄沙突然凝成尖刺，从四面八方刺向玄智，那尖刺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
无常低喝一声，短刃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在玄智身前三尺处，机关触发的瞬间，铜簧弹出的钢网替他挡下半数沙刺，那钢网与沙刺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玄智趁机滚地，手掌按在沙地上，滚烫的沙粒里竟藏着半截经筒——是《楞严经》残卷！
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玄智将经筒抛向空中，残卷上的金字突然离体，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那金字闪烁的光芒耀眼夺目。
沙刺撞在屏障上，瞬间化作齑粉，那粉末飞扬的景象如同烟雾弥漫。
慧空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盯着那道金屏，突然笑了：好，好！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空灵。智儿，等你想通了，轮回海的门随时为你开。
沙雾渐渐散去，沙漠恢复了平静，只有玄智和无常站在那里，周围的沙丘被战斗搅得有些凌乱。
玄智摸了摸被划破的袈裟，那里还留着锡杖的灼痕，那灼痕的触感带着一丝疼痛。
无常递来水囊，他喝了一口，却尝不出半分凉意，那干涩的口感如同嚼蜡。
他说的轮回海核心......无常皱眉，那紧皱的眉头显示出她的担忧。你信吗？
玄智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慧空的佛力波动，那波动的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
他摸了摸心口的沉香佛珠，突然发现串珠的线断了一颗——正是师傅亲手系的吉祥结。
去下一个绿洲。玄智将佛珠收进袖中，我要查清楚，当年将军府灭门，和轮回海有没有关系。
无常的短刃轻轻敲了敲机关匣，铜簧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响声在寂静的沙漠中格外清晰。我帮你。
两人的脚印很快被风沙覆盖，只留下两行浅浅的痕迹，指向沙漠深处。
那里，一轮血色残阳正缓缓沉向地平线，将沙粒染成暗红，像极了玄智七岁那年见过的，浸透鲜血的晚霞，那如血的晚霞色彩艳丽而又透着一丝凄凉。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