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名老僧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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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的夜风如一只粗糙的手,卷着尖锐的沙粒“沙沙”地打在玄智后颈,那触感犹如细密的针芒,扎得后颈生疼。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袈裟上的灼痕,指尖传来微微的粗糙感,那是慧空锡杖留下的,仿佛还带着当时的滚烫余温。

沉香佛珠在袖中硌着腕骨,硬邦邦的珠子咯得腕骨隐隐作痛,断了的吉祥结像根细刺,一下下尖锐地戳着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师傅圆寂前最后一次替他系的,每一次触碰,都似有一股酸涩的情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前面有灌木。无常的短刃尖轻巧地挑起一片灰绿叶子,发出轻微的“唰”声,机关匣在她腰间随着步伐“叮叮”轻撞。再走半日该出沙漠了。她说话时喉结动了动,女扮男装刻意压低的粗哑嗓音中带着一丝干渴的沙哑。

玄智注意到她鬓角沾着沙粒,发绳松了半寸——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总爱把束发的绳子扯松些。

只见她眉头微皱,

两人踩着被晒得发烫的碎石前行,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热浪从脚底直透上来。

沙漠边缘的灌木渐密,那灰绿色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

再走半日,竟有松涛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呼呼”撞进耳中,玄智和无常对视一眼,玄智”无常则微微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短刃。

玄智吸了吸鼻子,干燥的鼻腔突然浸进松脂的清苦,那股清苦像被人猛地泼了盆凉水,从鼻腔直灌到肺里,带着丝丝的凉意和清新。

他抬头时,正看见山坳里立着间竹屋,青瓦上落着层松针,远远望去,像是给青瓦盖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薄毯。

檐下悬着串褪色的经幡,风过时“哗啦哗啦”一响,声音空灵而悠远。

有人。无常的指尖扣住袖中机关匣的暗钮,短刃在掌心转了半圈又隐回去,发出极轻的“咔嗒”声。

她紧紧盯着竹屋前的身影——是个劈柴的老僧,粗布僧袍洗得发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斧刃劈进圆木时不带半分滞涩,“咔”的一声清脆响亮,碗口粗的圆木裂成四瓣,木屑却没落一片,全被无形的气劲卷到了柴堆上,只留下一阵轻微的“呼呼”风声。

玄智脚步微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那老僧的背影像极了师傅,连劈柴时曲起的右肘角度都分毫不差,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师傅还在的日子。

他刚要开口,老僧却先直起腰,斧柄在地上一拄,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两位施主来得正好,茶灶上的水刚滚。

无常的短刃在袖中发出极轻的咔嗒,是机关匣上弦的动静,她的

玄智按住她手背,向前半步,声音带着一丝恭敬:老丈如何知我们要来?

老僧转身,眉骨处有道旧疤,从额角斜贯到下颌,却不掩目若朗星,那目光犹如深邃的湖水,透着智慧和神秘。

他指了指檐下经幡:轮回海的因果线,早把两位的脚印绣在经幡上了。

小师傅怀里的佛珠断了吉祥结,沙粒里捡的《楞严经》残卷还沾着慧空的佛力——这因果,连深山里的松树都闻得见。

玄智喉结滚动,心中一阵震惊,他分明记得残卷是藏在袖中的,可老僧像长了双透视的眼。

沉香佛珠被他握得发热,断处的线头擦着掌心,带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老丈可知轮回海的核心?

坐。老僧掀开门帘,竹屋里飘出陈茶的香气,那香气醇厚而悠远,带着岁月的沉淀。

土灶上砂壶“咕嘟咕嘟”作响,木桌旁摆着两个粗陶碗,陶碗表面粗糙,带着淡淡的土腥味。

玄智刚落座,就见无常背靠着门站定,指尖仍搭在机关匣上——她总说,后背留给可信的人,门这种透风的地方得自己守。

她的神情严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老僧替两人斟茶,茶汤是深褐色的,浮着片干枯的野菊,那野菊散发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他指节叩了叩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轮回海不是锁,是筛。

上古三族大战,杀业太重,三族至强怕业火劫烧穿九域,便用轮回海筛出能担因果的人。

这轮回海筛选时,会在每一次轮回中种下不同的机缘,就像在广袤的土地上撒下种子,只有那些能在重重磨难中生根发芽的人,才能通过九十九次轮回的考验,筛出来的,是能把业火捏碎在掌心的命。

玄智的茶碗在掌心晃了晃,茶水溅在腕间灼痕上,烫得他缩了缩手,心中更是一阵慌乱。

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轮回海竟有如此紧密的联系,震惊、疑惑、矛盾等各种情绪在心中交织。

慧空为什么引他入沙漠?

难道真如老僧所说,自己身上有着特殊的使命?

那两种火又该如何去平衡?

他的内心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无法平静。

那我......玄智刚开口,声音却有些颤抖。

是筛子里的米。老僧截断他的话,慧空为什么引你入沙漠?

因为你在第三次轮回破了凶案时,他就看出你记得《大藏经》三千卷的经句,更记得七岁那年血洗将军府的刀光。他突然倾身,枯瘦的手指点在玄智心口,那触感冰冷而有力,你身上有两种火——一种是佛经淬的清凉火,一种是灭门仇的业火。

轮回海要的,是能把这两种火揉成灯芯的人。

无常的机关匣咔地轻响,这次不是上弦,是她捏得太用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玄智的担忧。

玄智望着茶碗里晃动的自己,眼尾的红血丝像裂开的蛛网,他摸出袖中残卷,金字在茶雾里忽明忽暗,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那我集齐九域本源后,必须选救众生还是放仇人...

不是选。老僧从怀里摸出本旧书,封面褪色的金纹在烛火下泛着暗光,那暗光闪烁不定,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是看你能不能把救众生和放仇人,都当成渡自己的经。他把书推过去,玄智触到封面时顿了顿——那触感像极了师傅当年抄经的旧帛,带着熟悉的温暖和质感,这是《因果录》残本,记着轮回海每道因果线的线头。

你要找将军府灭门的因,线头就在你第一次轮回的古寺里。

无常突然抬手,短刃唰地钉在门框上,钉尖挑着片飘落的松针,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她侧耳听了听,神情紧张:老丈,你这山坳里没别的人?

老僧笑了,皱纹里都是松涛声,那笑声爽朗而温和:该来的,不是人。

玄智合上《因果录》,封皮上的金纹突然泛起微光,像有活物在纸里游动,那微光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他起身时,袈裟扫过木凳,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无常拔下短刃,机关匣在掌心转了半圈:谢过老丈,我们该走了。

慢走。老僧送他们到门口,松针落在他肩头,像给他披上了一层绿色的薄纱,记住,因果线缠得越紧,斩断时越疼。

但疼过之后......他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在松涛里,声音被风扯碎,才看得见真正的光。

出了山坳,暮色已漫过林梢,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犹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玄智翻开《因果录》,第一页赫然写着古寺凶案·因果线起。

他摸了摸心口的佛珠,断了的吉祥结不知何时被人重新系上了,针脚是极熟悉的斜十字——像极了师傅临终前最后一次替他补袈裟的手法,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和感动。

回古寺?无常的短刃在指尖转了个花,月光落在刃面上,闪烁着清冷的光,我在机关匣里加了透骨钉,够对付三个邪修。

玄智点头,锡杖在地上敲出轻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林子里的虫鸣突然静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断枯枝的脆响像串炸豆,正顺着山径往这边窜,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在逼近。

无常的指尖扣住机关匣暗钮,玄智按住腰间锡杖,两人背靠背站定。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在他们脚边织出张银网,那银网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起的风卷着松针打在玄智后颈——和沙漠里慧空的锡杖攻势,像极了,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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