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暴雨客栈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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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密的雨丝如利箭般狠狠砸在玄智肩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攥着红妆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方那点昏黄灯火挪去。

雨滴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在催促着他们快些前行。

僧袍下摆早被雨水彻底浸透,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那凉意宛如坠了块冰,丝丝寒意直沁骨髓。

后颈的碎发沾着晶莹的水珠,顺着脊梁骨缓缓往下淌,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红妆的指尖在他掌心不安地蜷缩成一团,发梢的水珠顺着她伪装成小厮的短巾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雨中格外清晰,在青布衫上洇出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如同水墨画般洇染开来。

那客栈...红妆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声音裹着雨雾闷哑,如同被雨幕包裹的闷雷,门楣上的灯笼晃得厉害,像要烧起来。那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暖黄的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玄智抬眼,雨幕里那座客栈确实诡得很——三开间的木楼,飞檐被雨打塌了半边,像一只折翼的鸟儿,檐角铜铃不响,反倒是门两侧的纸灯笼在风里疯狂乱转,发出“呼呼”的声响。

暖黄的光被雨帘无情地揉碎,照出檐下褪色的归云栈三个字,那三个字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破败和神秘。

他喉间泛起股腥甜,是方才棋阵崩裂时震伤的内腑在作痛,喉咙处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却仍压低声音,那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低沉:先避雨,其他...慢慢来。

跨进门槛的瞬间,潮湿的暖意裹着陈木味扑面而来,那股气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和木材的腐朽,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玄智感觉自己的脸颊被那股暖湿的气流轻轻拂过,如同一只柔软的手。

厅中烧着炭盆,通红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六个商客围坐在方桌旁,粗布外袍还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回荡,腰间挂的货牌在火光里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抬头望去,天花板上的横梁已经有些腐朽,蛛网纵横交错,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墙壁上的墙皮脱落了不少,露出斑驳的砖块,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靠左首的护卫队长正用佩刀挑火,刀背磕在炭块上发出咔嗒响,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大厅里久久回荡;墙角缩着个灰衣老者,枯枝般的手攥着茶盏,茶面浮着层白膜,纹丝没动。

两位客官来得巧!

话音从柜台后扬起,玄智转头,见个穿青布夹袄的老妇正擦着柜台。

她眼角堆着笑纹,银簪上坠的玉珠在火光里泛着润光,可那双眼却像深潭——他分明看见她扫过自己僧袍时,睫毛极轻地颤了颤。影流,这客栈的掌柜。红妆凑过来耳语,声音细得像蚊蝇,生怕被别人听见,方才我瞥见她袖角绣着云雷纹,和我爹书里画的机关世家暗记...有点像。

玄智没接话。

此刻,他的内心思绪万千,前世在将军府藏书阁见过的残卷中的内容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想到九域锁是用来镇锁轮回海的上古机关,每道符纹都要蘸着锁匠的血刻,而眼前这门槛上的符纹泛着暗褐的陈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他的目光落在门槛上——那道三寸高的铁木门槛,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像是被刀尖挑出来的。

他蹲下身,雨水顺着僧袍滴在门槛上,冲刷出道浅沟,露出底下暗红的符纹。

是九域锁的分支。

他喉结动了动,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和疑惑。

前世在将军府藏书阁见过残卷,九域锁是用来镇锁轮回海的上古机关,每道符纹都要蘸着锁匠的血刻。

此刻这符纹虽浅,却泛着暗褐,分明是陈血。

客官可是嫌这门槛脏?影流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那声音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吓了玄智一跳。

玄智抬头,正对上她笑出褶子的脸,可那双手却死死攥着抹布,指节泛白。

他忙合十:女檀越多虑了,只是雨大路滑,怕踩不稳。

红妆扯了扯他衣袖,她的内心紧张极了,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想:“影流这一眼,分明是识破了我的女扮男装,我该如何应对呢?绝不能让她看出破绽。”然后装作小厮的憨笑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上房。

只剩一间了。影流的笑更浓,那笑容在玄智和红妆看来却格外诡异,后屋漏雨,其他房都被商队包了。

要不...两位挤挤?她扫过红妆的青布衫,这位小爷生得文弱,和师父挤着睡,也有个照应。

红妆的指甲掐得更深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面上仍挂着小厮的憨笑:成,有个热炕头就行。

进房时,玄智的僧鞋在青砖地上踩出串水痕,那水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红妆反手闩门,转身就蹲到床底。有动静。她压低声音,指尖叩了叩床板,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玄智凑过去,果然听见咔嗒咔嗒的轻响,像齿轮在转,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让人毛骨悚然。

红妆摸出根铁丝,三两下挑开床板暗扣。

木缝里滚出枚铜片,指甲盖大小,正面刻着云雷纹,背面是半枚蝴蝶——和她贴身藏着的家族信物,纹路竟有七分像。

机关触发器。她捏着铜片,心跳快得撞肋骨,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这机关触发器为什么会在床底?

这客栈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是她爹当年改良的蝶引,触发时会引动方圆十里的机关。

可为什么会在床底?

难道这客栈

吱呀——

门被推开条缝。玄智反手将红妆按在床角,自己挡在前面。

送热水。阿虎的声音瓮声瓮气。

这客栈的小二生得虎背熊腰,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贯到下颌,此刻却提着木盆,笑得憨:掌柜的说两位赶雨路,泡个热水脚舒坦。

玄智接过木盆,指尖触到盆底时顿了顿——木盆内侧刻着极小的影字,和影流袖角的云雷纹,用的是同一种刻刀。

谢了。他垂眸合十,再抬眼时,阿虎已晃着膀子走了。

雨下得更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要把窗户砸破。

子时三刻,玄智正借着月光翻《法华经》,忽听噗通一声闷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他抬头,烛火啪地灭了,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黑暗里,红妆的手准确攥住他手腕,两人同时摸到佛珠上的微光——那是老和尚圆寂前赠的,说是能照见邪祟。

厅里传来尖叫:老周死了!

玄智扯着红妆往厅里跑。

炭盆早灭了,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地上躺着个商客。

他胸口插着把短匕,血正顺着青布衫往砖缝里渗,右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是右撇子。玄智蹲下身,佛珠微光映着死者的手——虎口有老茧,是常年握算盘的。

短匕插入角度偏左,但凶手用的是左手。他抬头,扫过人群:右撇子惯用左手,要么是习惯伪装,要么...是总用右手做别的事。

阿虎挤过来,刀疤在月光下泛青:师父,您可别乱说!他的右手正攥着抹布,指节发白——那是常年握刀柄才会有的茧。

红妆在人群里瞥见影流。

她缩在柜台后,手里攥着块帕子,帕角沾着血。

我去厨房看看。红妆凑到玄智耳边,可能有暗门。

厨房飘着隔夜的油腥,那股气味刺鼻难闻,让人作呕。

红妆摸黑绕过灶台,指尖触到墙缝里的凸起——是机关。

她按了三下,听见咔的轻响,墙皮剥落处露出道暗门。

门后是向下的台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上来,那股气味让人感到窒息。

她摸出怀里的铜片,贴在门侧的凹槽里。咔嗒,门开了。

地下密室不大,墙上嵌着盏铜灯,火苗幽蓝,那幽蓝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幽灵的眼睛。

正中央摆着个木架,上面是具残缺的机关——九根青铜柱立着,每根都刻着轮回海的漩涡图腾,最中间的柱子断了半截,切口还沾着新血。

这残缺的机关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它与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找什么呢?

红妆的后颈泛起寒意,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她转身,见红衣女子倚在门边,脸上涂着浓妆,嘴角勾起冷笑:机关世家的遗女,倒学会偷摸了?

红妆的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易容粉。

她突然笑了:姐姐说什么呢?

我不过是个小厮。话音未落,她已将易容粉抹在脸上,五官瞬间扭曲,竟和红衣女子生得七分像。

你!红衣女子的剑唰地出鞘。

红妆转身就跑,撞开暗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方才她设下的机关,用碗扣着的热油泼了一地。

厅里乱作一团。

玄智正握着佛珠,用《法华经》里诸法空相的道理劝众人莫慌,余光瞥见影流的手按在柜台下的暗扣上。

幕后之人,该现身了。他话音刚落,影流突然直起腰。

她的笑纹不见了,眼神冷得像刀:进了我的客栈,还想走?

地面开始震动,那震动越来越强烈,仿佛整个大地都要被撕裂。

墙内传来咔咔的机括声,无数铁网从房梁垂下,将门窗封得严严实实。

玄智扯着红妆躲到桌下,抬头正看见影流按下最后一个暗扣——整座客栈的灯突然全亮了,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联手破局!红妆喊。

玄智握紧佛珠,望着她发间沾的碎瓷片,突然笑了:好。

红光里,铁网越收越紧,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要把他们勒成碎片。

远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升起,那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而在客栈的各个角落,商客、护卫、阿虎、红衣女子...都被不同的铁网困在不同区域,哭嚎声、金属摩擦声混作一团,那声音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玄智望着影流身后那道被红光映亮的暗门,轻声道:因果,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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