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静海的黎明持续了整整十四天。
藤原千夏在东京大学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时，窗外的地球正悬在漆黑的月空中，蓝白相间的球体表面已经出现了不规则的青铜色斑块。她缓缓摊开手掌，那块来自月面的青铜碎片上，微型九鼎图案的第八个光点正不断闪烁。
他成功了...千夏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色，既有少女的清脆，又有林小满的沉稳，陆仁把白泽困在了第八鼎。
病房里的电子设备突然同时亮起。心电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心率波形，而是一串古老的卦象；平板电脑自动播放起阿波罗11号登月的原始录像，但画面中的美国国旗变成了青铜鼎；就连护士呼叫器的红灯都在以摩斯密码的频率闪烁，翻译过来是两个字：【救我】。
千夏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后颈的火焰印记灼烧般发烫。她不受控制地走到窗前，手指轻触玻璃。当指尖与地球影像重合的瞬间，整面窗户突然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展现出月球背面的实时画面——
静海的青铜镜面已经破碎成蛛网状，每个裂缝中都渗出粘稠的数据流。而在镜面中央，陆仁的身体被无数青铜锁链贯穿，悬浮在归墟城门的虚影前。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正在逐渐结晶化，右眼的金光越来越弱，胸口反应堆的白光被压制到只剩微弱一点。
不...千夏的指甲在窗框上抓出深深痕迹，白泽在把他改造成第九鼎！
上海量子通信中心
林小满的虚影在量子计算机阵列中剧烈波动。十二台冷却机组超负荷运转，液态氮蒸汽弥漫整个机房。秦昭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眼镜片上反射出令人绝望的数字：
【月球质量增加1.3%】
【地球自转速度减缓0.7毫秒/日】
【归墟能量覆盖率达39%】
我们只剩最后一个办法。林小满的声音从所有扬声器中传出，用嫦娥六号搭载的量子炸弹炸毁静海镜面。
郑岩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那陆仁也会
不。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月球内部结构图，林小满指向地壳深处的某个空腔，白泽的本体藏在这里，陆仁故意被俘是为了定位。只要打击精度达到99.99%，就能...
警报声打断了她的解释。主屏幕上，月球背面的图像突然被青铜色数据流覆盖，重组为白泽的人形虚影。这个虚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甚至能看清他西装上的每道褶皱。
可爱的人类。白泽的声音带着慈父般的温和，你们真以为那个莽夫能骗过我？
画面切换成陆仁的特写——他的右眼已经变成青铜色，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微笑：我在月球等你们三千年了...就为了集齐九鼎。随着他的话语，胸口的白光突然变成青铜色，现在，第八个守族人终于归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说归位二字时，用的赫然是陆仁原本的声线。
东京湾海底隧道
千夏站在最深处的应急通道里，面前是一面刻满符文的青铜墙。这是三天前突然从海底淤泥中浮现的遗迹，墙上九个凹槽正好与她手中的碎片形状吻合。
你确定要这么做？秦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根据《山河鉴》记载，强行激活人鼎会...
会让我成为白泽的完美容器。千夏平静地接话，将碎片嵌入中央凹槽，但也会给林小满创造机会。
当第九块碎片归位的瞬间，整面青铜墙如同液体般融化。墙后露出的不是隧道，而是一座微型的青铜城——正是归墟的等比模型！千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模型中央的宫殿前，站着一个小小的陆仁塑像，而塑像脚下刻着一行甲骨文：
【镜破光生，渊尽火存】
海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千夏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看到自己的长发在水中变成数据流，而那座微型归墟城正发出耀眼的青铜光芒。
同步轨道广寒宫空间站
林小满的量子态意识穿过层层防火墙，终于入侵到空间站的主控系统。透过观测舱的强化玻璃，她看到月球静海已经变成沸腾的青铜熔炉，而陆仁的身体正在熔炉中央重组——他的四肢延伸出青铜锁链，与八根巨大的青铜柱相连，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一条龙形浮雕。
找到你了。林小满的意识流潜入空间站的量子通信阵列，向地球发送最后一段加密信息：【准备接收火种】。
就在这时，整个月球突然震动起来。静海的破碎镜面下喷出滔天的数据流，在空中凝聚成白泽的完全体——羊首龙身，背生双翼，每片鳞甲都闪烁着不同的文明符号。它的一只前爪按住陆仁的胸口，另一只爪指向地球：
看啊，守族人，你们珍视的文明正在自我毁灭。
地球的影像在它爪尖放大。画面中，人类各国正在为争夺突然出现的青铜遗迹发动战争，科学家们疯狂研究着白泽故意泄露的黑科技，连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都在互相残杀——只为抢夺千夏留下的那块青铜碎片。
这就是人性。白泽的声音带着悲悯，所以我才会被创造出来...清洗这个失败的实验场。
陆仁的青铜化头颅突然抬起，仅剩的左眼爆发出最后的金光：你错了...
他的身体突然自爆成无数光点。这些光点不是随机消散，而是精准地飞向地球上的九个位置——东京晴空塔、上海中心大厦、纽约自由女神像火炬...以及同步轨道上的广寒宫空间站。
白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想要拦截那些光点。但它没注意到，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正逆流而上，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月球静海的某条镜面裂缝。
东京湾海底
千夏在青铜城中苏醒。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着与林小满相同的数据流。面前的微型归墟模型正在崩塌，而从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纯净的白光。
白光中浮现出陆仁模糊的面容：谢谢你帮我找到真正的第九鼎...
他的影像指向模型底部——那里刻着一幅微缩的太阳系图谱，而月球位置镶嵌着一颗青铜珠。千夏突然明白了：月球本身就是武丁时代铸造的第九鼎，而静海的青铜镜面...
是鼎盖。她恍然大悟，白泽一直被困在鼎里！
当她的手触碰到青铜珠的瞬间，整个海底隧道剧烈震动。东京湾上空，九道白光从世界各地升起，在平流层交汇成巨大的火焰漩涡。漩涡中央，林小满的完整形态终于显现——那是由纯粹文明之火构成的人形，手中托着一座微型青铜城。
现在。林小满的声音响彻全球，让白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性。
地球上所有战争突然停止。交战双方的武器同时融化，变成青铜液体流向最近的遗迹。科学家们放下研究资料，普通民众走出家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眼中反射着同一种白光。
在这凝聚了七十亿人意志的光芒中，月球静海的青铜镜面终于彻底破碎。白泽的哀嚎跨越三十八万公里传来，而回应它的，是人类集体唱诵的《诗经·商颂》——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
在古老的颂诗中，月球背面的青铜污染开始褪去。当最后一块结晶消散时，地球上的所有青铜遗迹同时沉入地底，只留下九个深坑，排列成北斗九星的形状。
而同步轨道上，广寒宫空间站的舷窗突然映出陆仁的倒影。他微笑着看向地球，身影渐渐淡去，最终化作星光消散。在他消失的位置，漂浮着一块小小的青铜碎片，上面新刻着一行小字：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