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往生镜照前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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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往生镜照前世孽

隋宫深处,一场血宴悄然揭露了尘封的因果轮回,炀帝手执琼浆玉杯,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世事的笑,似乎对这无尽的轮回之乐颇为自得。

李慕白,身形摇摇欲坠,跪于冰冷刺骨的礁石之上,喉间如同被万千桃木利刺梗塞,每一次干呕都似要将灵魂一并呕出。然而,从他唇边滑落的,并非猩红的血液,而是缠绕着淡淡桃花芬芳的金丝,每一缕都细若游丝,却又诡异地缠绕着半张模糊的人脸,宛如世间最精致的诅咒。

终于,当最后一抹金光自他体内剥离,融入浩瀚无垠的碧波之中,李慕白恍惚间瞥见了自己倒影于潮水中的模样——头戴隋朝太史令那庄严而古朴的官帽,腰间悬挂着的,竟是传说中的沧溟子炼魂葫,葫芦表面流转着幽邃莫测的光芒,仿佛能吞噬万物之魂。

“这……难道便是我轮回之前的前尘旧梦?”李慕白心中暗自惊疑,目光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那一刻,过往与现实的界限在他心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那摇曳于波光中的倒影,仿佛要捕捉住往昔的一抹残影。霎时间,平静的海面竟凝固成了一面幽深的冰镜,镜面光滑如新,映照出一个古老而诡异的画面——大业八年,隋宫之夜,一场奢华至极的夜宴悄然展开。

丝竹之音缠绵悱恻,却似乎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哀怨与血腥,穿越时空的壁垒,直击人心。灯火阑珊处,三百盏宫灯高高悬挂,每一盏皆以人皮精制,散发出幽幽蓝光,将夜色染得更加诡异。杨广,那位曾一手缔造辉煌又亲手将其埋葬的帝王,此刻正醉卧于华丽的龙榻之上,面容模糊,似笑非笑,仿佛一切世事皆已置之度外。

而在这一片纸醉金迷之中,沧溟子身着太史令的尊贵紫袍,身影孤高而神秘。他掌心之上,托着一颗仍在微微跳动的人丹,那丹体之上裂纹密布,宛如命运的网,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就在这丹纹彻底裂开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冲击着李慕白的灵魂——那小小丹丸之内,竟蜷缩着一个稚嫩而绝望的灵魂,那是幼年灵儿的模样,纯真无邪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悲伤。

杨广轻扬手掌,击节赞叹:“爱卿精心炼制的这‘龙凤和鸣’,确是妙不可言。”言罢,他示意一旁,宦官们训练有素地抬上九尊熠熠生辉的鎏金鼎。鼎盖逐一揭开之际,一阵难以名状的寒意悄然蔓延,李慕白仿佛穿越了时空,耳畔隐约回响着自己前世的呢喃:“陛下,请品鉴。此肴,乃以逆臣李渊之妻窦氏血肉精心烹制。”

“轰隆!”

话音未落,虚空中一面冰晶之镜猛然碎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无名岛上顿时天摇地动,仿佛末日降临。李慕白趴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喉咙,指尖嵌入泥土,带出缕缕桃木的细碎纤维,那是他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那些原本静默无声的金丝人面线条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扭动、缠绕,犹如活物般顺着李慕白的七窍缓缓侵入,带来一股彻骨的寒意。在他迷离的视线中,这些金丝交织汇聚,渐渐在他眼前展开一幅幅宏大的画面,如同一面映照往生的巨镜,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镜中盛宴,依旧未央。

沧溟子轻挥衣袖,人丹应声而裂,他将灵儿那飘渺的魂魄细细揉捏,化作丹引之灵。杨广高高端起酒杯,正欲畅饮,却猛然见殿下群臣一阵痉挛,纷纷栽倒在地——他们的胸膛仿佛破茧之蛹,五脏六腑竟奇妙地蜕变,化为一缕缕黏稠的桃胶,而口鼻之间,更是探出了朵朵带刺的桃花,娇艳而诡异!

“诸位爱卿,可知此情此景?”杨广醉意朦胧,眼神迷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们方才大快朵颐的龙肝,实则是转世轮回后的陈叔宝之躯……”他轻踢脚下那奄奄一息的囚犯,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至于那凤髓嘛,则是独孤皇后轮回转世为民女后,腹中的未足月胎儿!”

李慕白的前尘旧影,在铜镜深处摇曳生姿,宛如隔世幻影。镜中,那个“他”,手持一柄古朴的桃木剑,剑尖轻轻挑起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寒光一闪,竟是要以剑尖刺破那稚嫩的心口,夺取其丹。婴儿的啼哭声,穿透了岁月的尘埃,与现世中灵儿那惊恐万分的呼唤交织在一起:“爹爹!别杀我!”

“不——!!!”

这一声嘶吼,仿佛蕴含了李慕白毕生的痛苦与悔恨,它震颤着空气,竟将岸边的礁石也震得四分五裂。李慕白的右眼,在这一刻仿佛被怒火点燃,炸开了一朵血花,他的望气术失控般席卷而出,穿透了千年的轮回迷雾。

终于,在这刹那之间,他看清了宴席上的真相——那些所谓的“菜肴”,竟是他李氏皇族历代转世的至亲骨肉!这一幕,如同利刃般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几乎窒息。

沧溟子的冷笑,幽幽自镜面深处荡开,如同寒风穿林,带着一股难言的凄厉:“师弟啊,往昔岁月,你为了那一线长生之念,竟亲手将亲生骨肉化作了丹引,那份决绝与狠厉,较之你今日之威风,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言罢,海面骤变,蔚蓝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仿佛天地间最惨烈的一幕被倒映于此,海浪翻滚间,尽是哀鸿遍野之色。

紧接着,九尊古朴的青铜巨棺,在血海之中巍然矗立,宛如远古神祇的沉睡之所,棺盖之内壁,竟细细镌刻着繁复而诡异的宴席图景,每一笔都透露着不属于人间的阴冷与苍凉。

李慕白,这位昔日的风云人物,此刻却只是轻轻伸出手,指尖轻触最近的一具棺椁,刹那间,一阵细弱蚊蚋却又清晰可闻的婴儿啼哭,穿透了岁月的尘埃,直击心灵最深处的柔软与恐惧——这,竟是当年那惨绝人寰的活鼎,用以炼制人丹的罪恶之源,每一声啼哭,都是对人性阴暗面的无声控诉。

沧溟子真身缓缓自古朴棺木中步出,手中紧握一面泛着幽光的铜镜,镜面之上,李慕白那张布满了奇异桃纹的脸庞清晰映照,仿佛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忆往昔,你畏惧天谴之罚,毅然决然地将魂魄分裂,转世为李唐血脉延续,却不知我早已悄然将你的恶魄,精心炼制为一株蕴含无尽怨念的桃树……”

言毕,铜镜光芒骤然大盛,如同划破夜空的第一缕曙光,将一段尘封已久的惊世秘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玄武门之变的前夜,那片被月光轻抚的桃林中,转世为李建成的“恶魄”陷入了疯狂的边缘,他的刀光剑影之下,玄甲军的身躯一片片倒下,最终化作了森然矗立的桃傀,这竟是那场改写历史的兵变最为隐秘的导火索。而李世民胸膛之上,那颗日益溃烂、仿佛承载着无尽痛苦的桃核,实则是李慕白前世为了逃避宿命,毅然剥离的“善魄”,它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回到了宿命的轮回之中。

此刻,沧溟子猛然间拉开了衣襟,露出一片胸膛,其上赫然镶嵌着的,竟是那传国玉玺遗失已久的残角!这玉玺的一角与李慕白体内所藏的半枚玉玺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如同千钧重担,猛然间将他压得双膝跪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一柄古朴的桃木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自行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剑身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回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剑尖轻颤,一抹海蟊的污血在银白月华的轻抚下,悄然显现出几缕细若蚊蚋的字迹:“弑亲证道,轮回枷锁得以挣脱。”李慕白的手,如风中残烛般微微颤抖,紧紧攥住了那柄承载着无数过往的剑柄。此刻,镜面仿佛时空的裂缝,前世的自己,带着一抹幽深的哀愁,于虚幻中低语:“唯有斩断那份羁绊,你方能成就完整的李慕白……”

天际,海与天的边际渐渐交融,一抹鱼肚白悄然铺展,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破晓。

正值七月十四,晨曦初露,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凉意与神秘。李慕白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他的目光落在平静的水面上,那里,自己的倒影竟不可思议地分裂为三道:一是身着华服的太史令,手中紧握着一颗泛着奇异光泽的人丹;二是威严不可侵犯的秦王,其指尖缠绕着一柄血迹斑斑的古剑;而那第三个,不过是一介布衣书生,孤独地站在桃花树下,手中紧握着一枚小小的桃核,正欲将其埋入土中——而那树下,灵儿的身影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却再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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