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跳弹撞击金属的爆鸣，死亡气息如同凝固的沥青，瞬间塞满了狭窄的通风管道。叶凡在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绝望，猛地向冰冷的管壁内侧蜷缩，将暴露面积缩到最小。苏晴的动作更快，几乎在枪响的瞬间，她的身体已经诡异地贴紧了管道上方弧度，像一片吸附在岩石上的阴影。
“噗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如同索命的毒蜂，从下方和入口方向疯狂倾泻。灼热的弹头撞击着叶凡身侧的管壁，溅起的火花刺痛了他的脸颊，跳弹带着死亡的嗡鸣在狭窄空间内乱窜。金属被撕裂的声音震耳欲聋，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呛得人无法呼吸。每一次子弹撞击都让整个管道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走！往前！”苏晴嘶吼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几乎被淹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再试图后退，反而手脚并用，顶着下方射来的子弹，奋力向管道深处、生命维持中心设备间的方向爬去！这几乎是自杀式的冲锋，唯一的生路或许只有强行突破下方的火力网，进入设备间！
叶凡没有犹豫，求生的本能和救妹妹的执念化作一股蛮力。他无视了手腕“密钥”残留的刺痛和肺部火烧般的灼痛，紧跟着苏晴，在狭窄的空间里拼命向前蠕动。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感，布料瞬间撕裂。
“他们往上爬了！拦住他们！”下方的守卫吼叫着，枪口抬高，子弹更加密集地射向管道前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方舟”平台的深处传来！整个庞大的金属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了一下！通风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变形。下方密集的枪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守卫们惊恐的喊叫和金属结构扭曲断裂的可怕声响！
“怎么回事？！”
“能源舱！能源舱出事了！”
“警报！核心能源波动异常！可能过载！”
混乱的呼喊和对讲机里失控的警报声混杂在一起。下方射向管道的火力瞬间减弱了大半，守卫的注意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内部爆炸和危机吸引了过去。
“老K！”叶凡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只有这个疯狂的黑客，才可能在这堡垒内部制造出如此规模的混乱！这是他用生命争取的机会！
“就是现在！”苏晴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管道下方那个之前观察设备间的网格口！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劈向早已锈蚀的网格连接处！
“咔嚓！哗啦——！”
脆弱的网格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苏晴毫不犹豫，身体一缩，直接从破口跳了下去！下方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短促的痛哼。
叶凡紧随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破口。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看到了下方设备间布满管道和闪烁指示灯的天花板。他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坠落。
“砰！”
他重重地砸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柜子上，翻滚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左肩和后背传来钻心的剧痛，刚才被跳弹擦过的小腿更是火烧火燎。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没死就起来！”苏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她同样狼狈，左臂衣袖被划破，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她粗暴地将叶凡拽起来，指向设备间另一侧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走！趁他们被爆炸吸引！”
设备间内警报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铃震得人耳膜生疼。远处传来守卫跑动和呼喊的声音，但暂时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苏晴拖着叶凡，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门。她用一张从守卫尸体上摸来的权限卡刷过感应区。
“滴——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灯光昏暗的维修通道，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两人冲进通道，苏晴反手用力关上防火门，沉重的金属闭合声隔绝了部分刺耳的警报。通道内只有他们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你怎么样？”苏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快速检查叶凡的伤势。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但眼神深处那抹复杂似乎被刚才的生死一线冲淡了些许，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紧迫。
叶凡抹去嘴角的血沫，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死不了…老K他…”
“爆炸就是信号！他得手了！但也彻底暴露了！”苏晴语速飞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没时间感伤！爆炸争取的时间有限，我们必须找到周倩！只有她能帮我们接近叶晚和瘫痪A-7！”她指着通道前方，“科研区在上一层，从这里可以绕开主通道的封锁！”
通道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度和刺鼻的烟味，远处隐约还有爆炸的余波震动传来。叶凡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咬着牙点头。两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迷宫般的维修通道中艰难穿行。苏晴凭借着对“衔尾蛇”时期受训记忆的残留和对建筑结构的直觉，辨认着方向。通道错综复杂，如同怪兽的肠道，管道纵横交错，阀门和仪表盘闪烁着幽光。汗水混合着血水和灰尘，浸透了他们的衣服，黏腻冰冷。
不知走了多久，攀爬了多少生锈的梯子，拐了多少个弯，前方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普通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电子门禁。
“就是这里。”苏晴压低声音，喘着气，“科研区的备用通道入口，权限要求低一些。”她再次刷了那张权限卡。
“滴——权限不足。”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宣判。
苏晴脸色一变，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
“该死！肯定是爆炸后临时提升了权限等级！”她焦躁地咒骂，用力捶了一下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回响。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前路被堵死，后路随时可能有追兵。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钢铁迷宫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根粗大的冷凝水管下方，似乎有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极其隐蔽的通风口栅栏，边缘同样锈蚀严重。那栅栏的样式…和之前B-13入口的非常相似！
“那里！”叶凡指着那个角落，“看那个通风口！锈得厉害，也许…”
苏晴立刻会意。两人迅速挪开堆放的废旧零件和油布，露出了那个边长约五十公分的方形栅栏。苏晴用匕首插入缝隙，用力撬动。锈蚀的铆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嘎吱…咔！”
栅栏被撬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化学试剂和…淡淡血腥味的冰冷气流从洞口涌出。
苏晴率先钻了进去，叶凡紧随其后。这条通风管道更加狭窄，而且方向是斜向下。他们只能用手肘和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动，粗糙的管壁摩擦着伤口，带来持续不断的刺痛。管道内异常寒冷，与外面维修通道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着深入，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倾斜的观察口，网格比之前的更细密。微弱的光线从下方透上来。
苏晴示意叶凡噤声，两人小心地挪到观察口边缘，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相对小型的独立实验室，灯光惨白。实验台上散乱着各种仪器、试管和记录板。墙壁上巨大的显示屏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那股血腥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明显，源头似乎来自实验台旁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
实验室里没有人，一片死寂，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
“就是这里，周倩的独立分析室。”苏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确定，“但人呢？味道不对…”
就在这时，实验室侧面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穿着沾有污渍白大褂的女人踉跄着冲了进来！她头发凌乱，眼镜歪斜，脸色惨白如纸，正是陆铭的助手周倩！她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关闭的门，然后扑到实验台前，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动作带着神经质的颤抖。
“她在！”叶凡心中一紧。
周倩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她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进自己手臂的静脉，将液体快速推入。随着液体注入，她剧烈颤抖的身体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中的恐惧丝毫未减。她大口喘着气，背靠着实验台滑坐在地，双手抱头，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叶凡和苏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周倩的状态很糟，而且明显在躲避什么。
苏晴小心地撬开观察口的网格，动作轻如羽毛。她示意叶凡留在上面警戒，自己则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从洞口滑落，轻盈地落在实验室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周倩猛地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苏晴，吓得几乎要尖叫出来，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
“别出声！周倩，是我！”苏晴迅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陈默的朋友！他信任你！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陈默”的名字，周倩眼中的惊恐稍稍褪去，但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和痛苦取代。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没用了…一切都太迟了…陆铭…陆铭他疯了！他启动了‘最终净化’！他要清除所有…所有不稳定因素…”她的目光瞥向那个盖着白布的推车，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胃里一阵翻涌，她捂住嘴干呕起来，泪水混合着冷汗滚落。
苏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推车，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一步上前，猛地掀开了白布！
叶凡在通风口上方，也看到了下面的景象。
推车上，是一具赤裸的男性尸体。尸体瘦骨嶙峋，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缝合痕迹。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头部——天灵盖被整个打开，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颅腔！大脑已经被完整地、粗暴地取走了！只留下一些凝固的血污和断裂的神经束。
“老K…？”苏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比周倩还要惨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周倩崩溃地摇头，泣不成声：“不…不是他…是…是上一个‘清理’的实验体…陆铭…他在测试新的提取技术…为了…为了‘零号’的完美移植…老K…老K被关在核心禁锢室…陆铭要…要亲自处理他…他就在隔壁！”
隔壁！禁锢室！
苏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猛地转身，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实验室侧面那扇通向隔壁的门！手中的枪，被捏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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