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密码 (记忆碎片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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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直视着叶凡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烙印进去:

“叶凡,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但如果你想在七天内活下去,如果你想为陈默报仇,如果你想找到可能还活着的妹妹叶晚…你就必须相信我这一次!我们合作!找到陈默留下的线索,拿到赵天雄的账簿!这是唯一能翻盘的机会!也是…摧毁衔尾蛇的机会!”

后厨狭小的空间里,死寂无声。只有冰箱的嗡鸣和苏晴急促的呼吸。叶凡看着眼前这个泪痕未干、眼神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女人,看着她锁骨下方那个刺眼的衔尾蛇微缩纹身,心中的天平在极度的怀疑和一丝绝望的希冀之间,剧烈地摇摆。

信任?还是更深的陷阱?

账簿…洗刷嫌疑的证据…妹妹叶晚…

他口袋里的旧怀表,秒针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逆时针跳动。

冰冷的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安全屋那扇蒙尘的窗户,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气息,混杂着叶凡身上伤口散发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上,光线吝啬地洒下,在墙角堆积的废弃纸箱和蒙尘的旧家具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叶凡蜷缩在一张嘎吱作响的破旧沙发里,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左臂重新包扎的伤口在纱布下隐隐抽痛,后脑勺深处的钝痛则如同永不疲倦的鼓点,持续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电子脚镣冰冷的金属环紧贴着脚踝皮肤,像一个无声的倒计时器。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墙壁斑驳的墙皮上,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几个小时前咖啡馆后厨里,苏晴那张交织着泪水、痛苦与决绝的脸,还有她锁骨下方那个刺眼的微缩衔尾蛇纹身。

信任?陷阱?

陈默的爱人…为复仇甘冒奇险的卧底?还是衔尾蛇精心布置的致命诱饵?

账簿…不在场证明…妹妹叶晚…

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渴望相信苏晴,渴望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每一次试图说服自己,那冰冷的蛇形纹身和废弃仓库里致命的飞镖,就会像毒刺般扎进脑海,带来更深的寒意和剧痛。

“呃…”

一阵突如其来的、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有一把烧红的钢锥,狠狠刺入他的颅骨,并在里面疯狂搅动!叶凡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的皮肤里!

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噬!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蜂鸣声淹没了窗外的雨声!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带着强烈感官冲击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冰冷的金属束缚带深深勒进手腕脚踝的皮肉里…

…黏腻的电极贴片密密麻麻覆盖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令人作呕的触感…

…刺眼到令人失明的无影灯光…

…尖锐到超越人类忍受极限的仪器蜂鸣,如同地狱的丧钟…

…一个模糊但威严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设备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样本Zero…记忆碎片化…清除失败部分…植入‘钥匙’…准备…高剂量诱导…”

…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从大脑深处炸开!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视野边缘,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身影(陆铭?)在操作台前忙碌,眼神专注而狂热…

…“不——!!!”一个凄厉到变调的、属于他自己的嘶吼声,在意识深处炸响…

“嗬…嗬…”叶凡的身体在破沙发上剧烈地抽搐,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的白光和蜂鸣如同实质的墙壁,将他与现实彻底隔绝。他感觉自己正在被那股灭顶的痛苦记忆洪流彻底吞噬、撕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他的右手,在无意识的痉挛中,猛地抓住了贴身口袋里那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旧怀表!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黄铜外壳的刹那!

一股奇异的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指尖窜入,沿着手臂的神经,逆流而上,直冲他剧痛欲裂的颅腔!

那感觉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锚定!

如同在狂暴的意识风暴中,突然抓住了一根冰冷、沉重、却无比稳固的锚链!

肆虐的痛苦记忆洪流,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堤坝,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虽然那撕裂般的剧痛依旧存在,白光和蜂鸣也未完全消退,但叶凡那即将崩溃的意识,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锚定感”,获得了一丝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手中紧握的怀表上。

冰冷的黄铜外壳,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那些细微的划痕和磕碰的凹陷,此刻在叶凡剧烈波动的意识中,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它们不再是岁月的痕迹,而像是一张…布满刻痕的星图?或者…一道需要特定钥匙才能解开的…机械密码锁?!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叶凡混乱的脑海!

“清除失败部分…植入‘钥匙’…”那个威严冰冷的声音碎片再次在意识深处响起!

钥匙?怀表…就是钥匙本身?还是…它指向钥匙?

叶凡的心脏狂跳起来!求生的本能和一股疯狂的冲动瞬间压倒了一切!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残留的剧痛,反而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如同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般,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灌注到紧握怀表的右手!灌注到那些细微的、仿佛蕴藏着秘密的划痕和凹陷上!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虔诚和疯狂,开始反复摩挲怀表光滑的表壳边缘。指腹的皮肤,细细地感受着每一道刻痕的走向,每一个凹陷的深浅。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成了连接现实与混乱记忆的唯一桥梁。

摩挲…摩挲…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指腹甚至能感觉到金属细微的升温。后脑的剧痛在意志的强行压制下,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更猛烈的反扑!眼前的白光再次变得刺眼!蜂鸣声尖锐欲裂!

“呃啊!”叶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但他紧握怀表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拇指的摩挲,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偏执,持续不断地进行着!

时间,在剧痛与疯狂的摩挲中,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突然!

就在他拇指的指腹,重重划过表壳边缘一个极其隐蔽、几乎难以察觉的、呈细微十字交叉状的凹陷中心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来自怀表内部的机械咬合声,如同天籁般,穿透了叶凡脑海中的蜂鸣与剧痛!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从怀表内部传导到他的掌心!

叶凡的动作瞬间僵住!所有的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他猛地低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手中的怀表!

只见那原本严丝合缝的黄铜表壳边缘,靠近表冠的位置,极其细微地…弹开了一道几乎肉眼难辨的缝隙!如同沉睡的蚌壳,微微开启了一条通往黑暗核心的路径!

一股混杂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金属气息的微尘,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叶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住那道缝隙,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外撬动!

“咔…咔…咔…”

细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缝隙在抵抗中,被一点点扩大。

终于!

“啪嗒!”

一声轻响!一小块弧形的、如同指甲盖大小的黄铜表壳盖板,被完整地撬了下来,掉落在他汗湿的掌心!

叶凡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聚焦在怀表内部暴露出来的结构上!

没有想象中的复杂齿轮或精密机芯。在那被撬开的狭小空间里,露出的是一块极其光滑、呈灰黑色的、非金非石的奇异基板。基板上,用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蚀刻工艺,铭刻着一串…由点和短横线组成的复杂符号!

这些符号古老而神秘,绝非现代任何已知的文字或密码体系!它们排列成一个环状,围绕着基板的中心。而在符号环的中心,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极微弱幽蓝色光芒的…晶体点!如同黑暗宇宙中的一粒孤独星辰!

摩尔斯电码?不!不是!这符号的排列组合和形态,与摩尔斯电码截然不同!它们更像是一种…星图坐标?或者是某种…神经信号的拓扑映射图?!

就在叶凡的思维因震惊而短暂停滞的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的信息洪流,伴随着那幽蓝晶体点骤然增强的光芒,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狠狠地、粗暴地冲垮了他意识中最后一道脆弱的堤坝!

不再是碎片!不再是模糊的感官!

这一次,是全景式的、沉浸式的、第一视角的残酷记忆!带着强烈的情感烙印和生理痛苦,将他彻底拖入了那个被深埋的、属于“Zero”的黑暗时刻!

视角:他正仰面躺在那张冰冷的金属躺椅上!视野被上方刺眼到令人晕眩的无影灯光占据!视线边缘,是冰冷的金属束缚带和身上密密麻麻的管线!

听觉:尖锐的仪器蜂鸣声达到顶点!刺得耳膜生疼!同时,那个威严冰冷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在扩音器里响起:

“…同步率98%…准备进行最终记忆覆盖…目标:抹除编号Zero所有实验失败记录…植入‘后门密钥’…神经诱导剂注入等级:最高!开始!…”

触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剧痛瞬间炸开!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他疯狂地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凄厉到失声的尖叫!

视觉:在因剧痛而扭曲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了!就在他疯狂挥舞、试图撕扯头上电极的右手手腕上——赫然戴着那枚旧怀表!表盘上,那根纤细的秒针,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姿态…逆时针移动着!

意识:在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中,一个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

这怀表!不是什么饰品!它是…枷锁!是…记录仪!是…植入“密钥”的…容器!

而表壳上那串刚刚被他破解的星图符号密码…指向的…是城市档案馆…一个尘封的旧保险箱!编号…

记忆的洪流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瞬间退去。

“噗——!”

叶凡猛地从沙发上向前扑倒,一大口温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和伤口,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眼前天旋地转,世界被一片血红和黑暗交替占据。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那恐怖的记忆彻底撕裂了一次,又被粗暴地塞回了这具残破的躯壳里。

他虚弱地抬起沾满冷汗和血污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枚被他撬开的怀表盖板,还有盖板下暴露出的、刻着神秘星图符号和幽蓝晶点的基板。

城市档案馆…旧保险箱…编号…

那个在记忆闪回末尾、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现的编号数字,此刻正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混乱、剧痛、却异常清醒的意识深处!

B-07-42!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编号和“城市档案馆”这几个字,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吐出的鲜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写下!

鲜血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雨,还在下。安全屋外,警笛的嘶鸣,由远及近,再次划破了湿冷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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