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捏着笔记本的手指节泛白,墨迹里的金粉随着她的颤抖闪烁,像被揉碎的星子。
她想起昨夜梦里红袍女子的话,守界人骗了你,喉间泛起苦涩——可顾承明明说过影试是自我试炼,此刻笔记本上的字迹又与青铜剑纹路同源,难道这试炼本就是他布局的一环?
晨光透过纱窗在她手背投下细碎光斑,楼下早课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
她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塞进帆布包,指尖碰到包底的青铜剑吊坠时,金属凉意顺着皮肤爬进心脏。去图书馆顶楼。她对着镜子理了理乱发,镜中倒影的眼尾还带着熬夜的青黑,至少要弄清楚,这箭头是谁画的。
图书馆顶楼的铁门挂着维修中的木牌,林昭昭踮脚摸了摸锁头——锁芯里塞着半片银杏叶,是她上周和顾承来查古籍时做的记号。有人来过。她低声道,指腹擦过锁头缝隙里的新锈,而且是最近两小时内。
铁门被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
顶楼原本堆满淘汰的旧书架,此刻却空出一片圆形空地,中央摆着面半人高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白雾,像被人呵过气。
早。
林昭昭转身,顾承靠在门框上,晨光照得他镜片泛白,看不出表情。
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半截油饼,没吃早饭?
我买了梅干菜馅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昭昭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积灰的书架。
昨夜梦里女子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他骗了你,她盯着顾承胸前的考古社徽章,那枚汉代龙纹玉坠正随着呼吸轻晃,是你在我笔记本上写字?
顾承没接话,反而抬手推了推眼镜。
他的指尖在镜片上压出淡红的印子——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你昨晚捏碎了青铜剑的护灵阵。他说,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什么,吊坠里的残魂趁机留了信息。
我猜你今早就会来顶楼,毕竟......他指了指铜镜,九重天的影试阵,需要掌门血脉激活。
林昭昭低头看向胸口的吊坠。
青铜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正沿着她锁骨往颈后爬。所以这不是系统任务?她声音发颤,是我家族的...
是你该面对的。顾承打断她,走到铜镜前。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白雾被撕开道缝隙,露出幽蓝色的光。这是影试,九重天历代掌门继位前的最后考验。他转身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它会照出你最害怕的东西——或者说,你最不愿意承认的自己。
你不进去?林昭昭望着那扇半透明的光门,门后隐约能看见熟悉的走廊——是H大教三栋的连廊,可窗台上的绿萝蔫得不正常,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黑。
不能。顾承从口袋里摸出枚刻着云纹的玉片,塞进她掌心,影试考验的是自我认知,我若介入,只会让镜像更扭曲。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手背,捏碎它,我能找到你。
林昭昭捏着玉片的手汗津津的。
她最后看了眼顾承,对方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银杏叶,指腹摩挲着叶面上的虫洞,像在确认什么。
光门突然发出嗡鸣,她踉跄着被吸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站在教三栋302教室门口。
熟悉的课桌椅,熟悉的粉笔灰味道,可黑板上的板书是倒着写的——林昭昭是废物,每个字都渗着血。
你来了。
声音从讲台传来。
林昭昭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坐在讲台上,双腿交叠,手里转着她常用的银色钢笔。
对方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卫衣,连卫衣帽子上的猫耳挂件都分毫不差,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林昭昭后退,后腰撞在课桌角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你啊。镜像歪头笑,钢笔尖点了点自己心口,被你藏在最深处的,那个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掌门的,胆小鬼。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第一次穿越时被山贼抓住的狼狈,想起系统任务失败时命火几乎熄灭的绝望,想起顾承说九重天需要你时,她躲在被子里哭的那个夜晚。闭嘴!她吼道,命火从指尖窜出,淡金色的光像藤蔓般缠向镜像。
镜像却只是抬手,命火在离她半尺的地方突然熄灭。你以为这些是努力?镜像站起身,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道缝隙,你不过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提线木偶。
青铜剑选你,是因为你有血脉;系统选你,是因为你能看见残像;顾承帮你,是因为你是钥匙——你凭什么觉得,你自己很重要?
林昭昭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看见镜像身后浮现出无数画面:母亲倒在血泊里的背影,父亲撕毁的族谱残页,顾承在古籍室翻找时泛红的眼尾。不是这样的!她尖叫着扑过去,却穿过镜像的身体,撞在冰凉的黑板上。
你看,连攻击都这么无力。镜像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伸手抚过林昭昭的脸,触感和真实的皮肤一样温暖,承认吧,你根本不想当什么掌门。
你只想回现代,继续写你的剧本杀,当你的怪咖学生,不用面对灭门案,不用面对顾承的秘密,不用......
够了!林昭昭捂住耳朵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贴上教室后窗。
窗外的天空是诡异的紫色,云朵像被揉皱的黑纱。
她想起顾承在古籍室说过的话:真正的力量,源于对自己身份的坚定。当时她还笑他酸,现在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是林昭昭。她放下手,盯着镜像的眼睛,我是H大历史系的学生,是能把剧本杀线索串成网的主理人,是能在古代查到三境钥匙的推理者。她感觉有热流从心口涌上来,命火重新在指尖燃烧,这次的光比以往更亮,我可能不是完美的掌门,但我是唯一能解开九重天悬案的人——因为这是我选的路,不是命运推的。
镜像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它张了张嘴,却在林昭昭话音落下的瞬间,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消散。
教室开始剧烈摇晃,黑板上的血字剥落,课桌变成碎片,连窗外的紫天都裂开道缝隙。
林昭昭摔倒在地上,却感觉有双手将她托住。
等她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图书馆顶楼。
顾承蹲在她面前,额角沾着细汗,手里捏着半片碎玉——是她方才捏碎的那枚。
你通过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紧绷,影试的镜像,是你潜意识里最恐惧的自我否定。
能靠自己打破它......他突然笑了,伸手帮她理了理乱发,比我想象中更厉害。
林昭昭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血——是捏碎玉片时划的。
顾承掏出手帕要帮她包扎,她却抓住他手腕:梦里的红袍女子说你骗了我......
顾承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铜镜里两人交叠的倒影,轻声道: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他站起身,伸手拉她起来,但接下来的试炼......他看向顶楼窗外,后山的方向飘着片乌云,我们需要去后山的废弃练功房。
那里......他顿了顿,藏着九重天的另一段秘密。
林昭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后山的树林在晨风中摇晃,有片叶子飘到顶楼栏杆上,叶面刻着细小的符文——和她青铜剑吊坠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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