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指尖还残留着碎玉扎进掌心的刺痛，顾承用手帕裹住她的伤口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松烟墨味——那是他经常翻阅古籍时染上的气息。
后山的风从顶楼栏杆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也吹散了镜中世界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
“走。”顾承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比常人略低，像一块被捂热的玉。
林昭昭这才发现他的指节泛着青白，刚才在镜外为她护法时，想必消耗了不少内力。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没事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总是把秘密藏在笑容里的男人，未必会说实话。
后山的小径被晨露打湿，两人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往下走。
林昭昭注意到顾承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先为她试探分寸，就像在带领一个初次进山的新手。
“这练功房……”她开口，声音被山风揉碎，“真的和九重天有关？”
“九重天鼎盛时期，在三十三重天外峰设有主殿，但各脉分支在人间留有暗桩。”顾承在一丛野杜鹃前停下，伸手拨开垂落的藤蔓，露出半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这里是百年前苍梧山分舵的演武场，后来门派逐渐衰落，弟子散入民间，便成了H大扩建时被遗忘的角落。”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合着檀香扑面而来。
林昭昭眯起眼睛，看到正墙上有半幅壁画——一位青衫剑客挥剑斩云，剑尖挑着一轮红日，虽然颜料已经剥落，但仍能看出笔锋中的凌厉。
“凝元境突破需要与天地气脉共鸣。”顾承走到壁画前，指尖拂过剑客的衣袂，墙皮簌簌落下，“这里的地气与苍梧山本脉相通，是九重天专门为内门弟子开辟的‘小洞天’。”
林昭昭忽然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里的“凝元境·脉醒”，当时她还翻着《武侠基础手册》吐槽“这破系统连说明书都不写全”。
此刻站在褪色的剑影下，她忽然明白顾承为什么坚持要来这里——那些被她当作设定看待的武学理论，原来都是真实存在的脉络。
“盘膝坐在中央。”顾承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是一枚青铜铃，表面铸着九只振翅的玄鸟，“调整呼吸时跟着铃声走，别让杂念窜进经脉。”他蹲下来帮她摆正双腿，指尖在她腕间的脉门轻轻一按，“现在命火还弱，要是走火入魔的话……”
“会变成植物人吗？”林昭昭故意挑了挑眉，想打破这紧张的气氛。
可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镜中那个否定自我的影子还在眼前晃动，她忽然害怕——如果这次突破失败，是不是连“林昭昭”这个身份都会被吞噬？
顾承的手停在半空，抬头时眼底映着壁画上的残阳，“会疼。”他说，“就像有一万根针在血管里扎。但你能扛住。”
林昭昭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在古代查案时，蹲在破庙啃冷馒头还能理出三条时间线；想起第一次用阴阳眼看见青铜剑里的血影，攥着笔在笔记本上写满“线索链”；想起镜中那个缩在墙角的自己，最后是如何咬着牙喊出“这是我选的路”。
命火从心口腾起，这次不再是零散的火星，而是一条温热的溪流，顺着任督二脉流向四肢。
林昭昭闭上眼睛，听见顾承摇铃的脆响，“叮——”像晨钟撞开雾霭；“叮——”像暮鼓震落星子。
她跟着节奏调整呼吸，突然感觉体内有根弦“铮”地绷直——那是被系统任务和古代查案磨砺出来的逻辑线，此刻竟与经脉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走任脉，过膻中。”顾承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别贪快，跟着命火的温度。”
林昭昭的后颈渗出细汗。
她想起在古代破解三境钥匙时，也是这样抽丝剥茧——第一境是解开机关，第二境是破除迷阵，第三境是辨别人心。
原来武学突破和推理查案竟是同一个道理：你得先看清自己要走的路，才能迈过那些埋伏的坎。
“轰——”
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
林昭昭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掌心跃动着一团赤焰，不是之前虚浮的光，而是有形状的短刃，刃身流转着金红相间的纹路，极像青铜剑吊坠上的符文。
她轻轻挥动，空气里立刻留下灼热的轨迹，连墙角的蜘蛛网都“刺啦”一声烧出个洞。
“赤焰斩。”顾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九重天镇派三式之一。你之前练的都是残篇，现在凝元境已成，才得见全貌。”
林昭昭盯着掌心的火焰，忽然想起父亲修复古籍时说过的话：“残缺的东西最可惜，但补全它的过程，才最见真章。”原来她补的不只是剧本杀的线索，更是自己的命途。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
林昭昭手忙脚乱地翻出笔记本，扉页上的墨字正在渗开，重新凝成新的任务：“第二关：命轮·灵试。目标：唤醒沉睡的‘九玄录’核心灵识。提示：心有执念，方见真灵。”
“九玄录的灵识？”她抬头看向顾承，后者正盯着她掌心的赤焰，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之前系统只给任务，没说过有灵识……”
“九玄录是九重天历代掌门的命器，自然有灵。”顾承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火焰短刃，赤焰竟温顺地绕着他的指腹转了一圈，“它在等一个能让它信服的主人。”
林昭昭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那些被她骂过“狗系统”的任务提示，那些看似随机的武学残篇，都是这器灵在试着和她沟通。
就像她设计剧本杀时，会在线索里藏些只有老玩家能懂的小彩蛋——原来跨时空的默契，从来都需要双向的试探。
“所以接下来……”
“得去藏灵的地方。”顾承替她把话说完，“但现在……”
他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上。
林昭昭这才听见，练功房外的碎石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学生们打闹时的蹦跳，而是刻意放轻却藏不住急切的“沙沙”声，像有人穿着软底鞋，正贴着墙根快速移动。
顾承抬手，赤焰短刃瞬间熄灭，连空气里的热度都被他用内力卷走。
林昭昭慌忙把笔记本塞进外套内袋，指尖碰到伤口时倒抽冷气——刚才太专注，竟忘了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承挡在她身前，背对着门，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林昭昭看见他的肩背绷成一道弦，这是她在古代见他查案时的姿势——猎物靠近时，猎人会先护住最珍贵的东西。
“有人来了……”顾承的声音压得极低，“而且，不像是普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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