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顺着神经窜上来，才让她确信自己不是还困在幻境里。
她趴在冰凉的地砖上，能闻到地板清洁剂混着铁锈的气味——大概是顾承刚才托她后颈时，指腹渗出的血珠滴在了地上。
昭昭？顾承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尾音，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失态。
他半跪在她身侧，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原本整齐的衬衫下摆被她刚才挣扎时扯得皱巴巴。
林昭昭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那抹红不是情欲，倒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吊坠。
青铜剑形状的挂坠贴在锁骨处，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顾承的目光跟着她的手移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林昭昭突然意识到，从她醒来到现在，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枚吊坠，仿佛在看什么随时会消失的东西。
你......她声音发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早就知道心试的内容？
顾承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指节泛白。
顶楼的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却吹不散他眼底的阴云：我知道一部分。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心试不是单纯考验意志，是命运重塑的关键——它会把你最恐惧的事物具象化，让你做出选择。
林昭昭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幻境里的碎镜、顾承复杂的眼神、那句真正的恐惧是背叛，像被人用针线串起来，在她脑子里来回扎。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被陌生男人追着跑，父亲抱着她躲在衣柜里，母亲最后看过来的眼神——不是害怕，是绝望的叮嘱，仿佛知道自己会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而你的恐惧，是被信任的人背叛。顾承的声音像块冰，直接砸进她胃里。
林昭昭猛地坐直，后背撞上身后的墙。
她盯着顾承喉结处晃动的守界人银戒，突然笑了：所以呢？
你是来当那个背叛者，还是来当......她故意拖长尾音，那个让我恐惧的具象？
顾承没有躲她的视线。
他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腕，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你不需要相信我。他说，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符。
符面刻着扭曲的咒文，边缘有灼烧过的痕迹，像是被雷劈过又重新铸的。
林昭昭接过时，掌心的命火突然亮了一瞬——那团淡金色的光焰平时只在她血脉觉醒时出现，此刻却像遇见同类般，在她掌心跳了跳。
这是当年掌门封印九玄录时留下的真言锁。顾承盯着她掌心的光，若我有异心，它会顺着血脉反噬。
林昭昭捏紧铜符，咒文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
命火的温度透过铜符传进她血管，像母亲以前给她揉冻疮时的暖水袋。
她想起系统任务里提过的九重天掌门信物，想起父亲修复古籍时说过的血誓不可违，心里的冰结开始松动。
但就在这时，胸口的吊坠突然烫得她尖叫一声。
青铜剑形状的挂坠在她掌心翻转，剑身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是九玄录的灵识！
她慌忙捂住吊坠，灵识的声音像碎玻璃刮过耳膜：第三关尚未结束......真正的心试才刚开始。
昭昭？顾承抓住她发抖的手，怎么了？
林昭昭抬头，正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那抹慌乱太快，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和幻境里碎镜中顾承的眼神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持续的震动，像是有人在疯狂发消息。
林昭昭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考古社群的消息99 ，最上面一条是周砚的语音：昭昭你快来看！
古籍室的青铜钥匙在滴血！
照片跳出来的瞬间，林昭昭的呼吸停了。
照片里的青铜钥匙插在锁眼里，表面爬满暗红的纹路，像被血浸透的树根。
更让她发冷的是照片边缘——周砚的影子斜斜映在墙上，影子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刀，刀刃闪着幽蓝的光。
这是......顾承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他抓过手机的动作太急，指节撞在她手机壳上，九重天三境的钥匙。
系统第一个任务要找的东西。
林昭昭盯着照片里的钥匙，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想起心试里那个低语，想起周砚昨天还笑着给她递奶茶，想起上周剧本杀时他说昭昭姐设计的本永远是最棒的。
影子里的短刀在照片里若隐若现，像根刺扎进她眼睛。
周砚怎么会去古籍室？顾承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
他的拇指在照片上反复摩挲，仿佛想把影子里的短刀抠出来。
林昭昭没有回答。
她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发现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十分钟前——正好是她陷入心试幻境的时候。
顶楼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桌上的碎镜哗啦作响。
有一片碎镜滚到她脚边，映出她和顾承的影子：她攥着铜符的手在抖，顾承的眉峰拧成死结，两人身后的墙上，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柄交叉的剑。
叮——
窗外传来一声钟响。
那声音不像图书馆的电子钟，倒像古寺里的青铜钟，带着厚重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昭昭抬头，看见窗外的夜色突然浓了几分，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像滴凝固的血。
顾承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站起来，银戒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不好！
有人提前启动了命轮·终试！
林昭昭跟着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扶住桌沿，视线扫过满地碎镜——有片镜子里，顾承的影子正在她背后举起手，掌心燃着幽蓝的火焰。
钟声还在回荡。
图书馆顶层的镜面阵法突然亮起，淡青色的光纹从地砖缝隙里爬出来，像活过来的蛇，顺着林昭昭的脚腕往上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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