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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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石壁渗着潮气,烛火在三人头顶摇晃,将影子扯得忽长忽短。

空气里浮动着古籍纸页陈旧的霉味,混杂着朱砂淡淡的腥甜。

林昭昭的指尖抵在古籍泛黄的纸页上,指腹微颤,仿佛能感受到符文在纸下跃动的脉搏。

石案上拓印的符文正随着烛火明灭,与书中记载的“解契图录”一点点重叠——那些她在石碑前拼了命记在脑子里的弯转笔画,此刻竟像被无形的线穿起,严丝合缝地嵌入古籍的空白处。

那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昭昭?”顾承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的紧绷,低沉如弦即将断。

他站在她身侧,玉牌在掌心攥得发烫,指节因用力泛白,青灰色衣袖下的手臂肌肉绷成一道弧线。

林昭昭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声音,比周砚撞门的动静还要响。

那种声音在耳膜中回荡,像鼓槌敲打青铜鼎般震耳欲聋。

她喉咙发紧,指尖顺着符文边缘轻轻划过,纸页上的朱砂痕迹蹭在指腹,留下一抹温热而粘稠的触感,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剑鞘上的纹路。

“我们找到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像是从干涸的井底捞出的一句低语。

抬头时看见顾承眼底的金光正随着呼吸明灭,萧逸的短刀搁在膝头,刀鞘上的铜钉被他摸得发亮——那是方才在甬道里,他用刀背替她挡下周砚掷来的淬毒飞针时留下的痕迹。

金属的冷意透过布料传到皮肤,让她想起那一瞬飞针破空的锐响。

“解契符文,和古籍完全吻合。”

顾承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伸手按住她搁在石案上的手背。

他的掌心有薄茧,温度比常人高些,像块暖玉,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灼热。

林昭昭想起三日前在暗室,他替她包扎被青铜匣划伤的手指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那时她还骂他“装什么老学究”,现在却觉得这温度烫得安心。

“需要血引。”萧逸突然开口,短刀轻叩石案,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目光落在古籍右下角的小字上,“先祖笔记里写过,解契需三脉同血——守界人、少庄主、看命人。”他抬头,眉骨处的旧疤在烛火下泛着淡粉,那是两年前在苍梧山脚当小乞丐时,替她挡下醉汉拳头留下的。

“顾承的血是青,我的是红,昭昭的是赤。”

林昭昭摸向颈间的青铜剑坠子,剑鞘上的纹路在指尖凹凸分明,仿佛还能触摸到母亲最后的气息。

她想起方才三人滴血时,符文烧得发亮的模样,像极了母亲临终前说的“看命人血脉觉醒”。

“所以现在要把符文刻在暗室四周?”她转向顾承,后者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银刻刀,玉牌上的流苏被他随手挽在腕间。

“嗯。”顾承应了一声,指尖在石案边缘点了点,“按照古籍方位,东南西北各七道,中央三道。”他的银刻刀划过石壁,火星子溅在林昭昭手背,她却没躲——这是守界人特有的刻魂术,用血脉温养的刻刀才能让符文生效。

火焰般的灼热感掠过肌肤,留下短暂的刺痛。

萧逸突然站起来,短刀“唰”地出鞘,刀背抵在顾承刻到一半的符文旁:“这里偏了半寸。”他弯腰时,腰间的九重天腰牌撞在石案上,发出清响,“我爹的刀谱里说过,解契阵眼需与少庄主的命门同频。”

林昭昭盯着两人一静一动的身影,突然笑了。

刀刃的寒光映着烛火,像一条流动的河。

顾承抬头看她,银刻刀悬在半空,眼底的金光晃得她有些恍惚。

“怎么?”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像风穿过竹林时带起的沙沙声。

“没什么。”她低头翻开古籍,指尖压在“破虚”二字上,“就是觉得,原来小说里说的‘主角团’,真的会把后背交给彼此。”

萧逸的刀背在石壁上敲了两下,算作回应。

顾承的刻刀重新落下,这次刻意放慢了速度,像是怕惊着什么。

每一次落刀都带着细微的摩擦声,像蚕食桑叶般悄然推进。

林昭昭闭上眼睛,阴阳眼的能力在血脉觉醒后变得清晰——她看见石壁上的符文正渗出淡金色的光,像活过来的蛇,沿着暗室四角游走。

没有遗漏,没有错位,连最隐蔽的北墙缝隙里,都爬着一道细如发丝的光痕。

“好了。”顾承直起腰,额角沁着薄汗。

汗水滑落,在青灰色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的玉牌不知何时挂回腰间,流苏被石壁的潮气打湿,垂在衣摆上,泛着微微的光泽。

萧逸最后检查了一遍,短刀入鞘时发出“咔”的轻响:“应该能撑到血月。”他看向林昭昭,眉骨的疤随着笑容皱起,“接下来是不是该找钥匙了?”

林昭昭的手指在古籍“九重天三境钥匙”那页停住。

她想起周砚在甬道里说的“破禁青铜匣”,想起母亲青铜剑鞘上的纹路,想起暗室石案下那本被风掀开的“破虚”刀谱。

“对。”她把古籍合上,青铜剑坠子在掌心硌出红印,“钥匙在苍梧山最深处,我妈临终前说过,剑鞘纹路是引。”

顾承的手突然按在她肩膀上。

他的体温透过粗布外衣传来,带着点灼烧感:“我留下守阵。”他说,“周砚的血咒还在暗室里,符文需要活物温养。”林昭昭想反驳,但触及他眼底的坚定,又把话咽了回去——守界人的职责,本就是以自身为媒,连接两界。

“我和昭昭去。”萧逸已经抓起短刀,刀鞘上的铜钉在他掌心压出白印,“少庄主的命门在苍梧山,我认路。”他冲林昭昭歪头笑,像极了两年前在山脚下,他捧着烤红薯说“姐姐,这是我偷的,你别告诉老乞丐”时的模样。

林昭昭突然伸手,把他额前翘起的碎发按下去:“再笑,等下被周砚砍了脸,看谁给你治。”

暗室的门被萧逸推开时,穿堂风卷着松涛声灌进来。

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远处溪水潺潺的低鸣。

林昭昭摸了摸颈间的剑坠子,纹路在指尖发烫,仿佛仍残留着母亲最后一丝余温。

顾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心石棺旁的绊魂草。”她回头,看见他站在石案前,玉牌的金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守在时光里的墙。

苍梧山的夜比暗室里冷得多。

林昭昭和萧逸踩着青苔石阶往上走,松针落在肩头,带着松脂的苦香。

风拂过树梢,带来一阵窸窣的低语。

萧逸的短刀在前面开路,刀尖挑开挡路的藤蔓,露出半座被荒草覆盖的石棺。

林昭昭的阴阳眼突然发烫——她看见石棺上的符文在发光,像无数只眼睛,正透过千年的尘埃,盯着她怀里的青铜剑坠子。

“是这里。”她的声音发颤。

剑坠子的纹路与石棺中央的凹槽严丝合缝,像两块被拆开的玉佩终于重逢。

萧逸的刀背轻轻敲了敲石棺盖,青苔簌簌落下,露出中央镶嵌的宝石——那是块血红色的玉,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九重天钥匙。”萧逸说,声音里带着点敬畏。

他伸手要碰,却被林昭昭拦住。

“等等。”她把剑坠子按进凹槽,青铜与石棺碰撞的脆响在山间回荡。

剑鞘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火,顺着石棺的缝隙爬向宝石。

林昭昭的阴阳眼看见,宝石里有模糊的影子在晃动——是九重天的前辈,是母亲临终前的脸,是顾承百年前的模样。

“昭昭!”萧逸突然拽她后退。

阴风吹得松涛炸响,周砚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黑袍翻涌如浪。

他的左眼泛着诡异的青,是血咒发作的征兆,右眼里却燃着疯狂的火:“你们以为拿到钥匙就能赢?”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得人耳膜生疼,“等血月升起,这把钥匙会变成打开两界的门!”

林昭昭把宝石攥进掌心。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团要烧穿手掌的火。

萧逸的短刀已经出鞘,刀光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顾承玉牌发烫的轻响——他来了,正在往这边赶。

“周砚。”她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稳得多,“你看过我设计的剧本吗?”她松开手,宝石的红光映得她眼底发亮,“主角团反杀的戏码,通常在最后十分钟。”

周砚的冷笑被松涛声撕碎。

林昭昭感觉到萧逸的背贴上自己,短刀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她听见顾承的脚步声踏碎落叶,越来越近;她看见周砚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尖凝聚的黑气里,浮动着血月的影子。

三个时辰。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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