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苍梧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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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昭的登山靴碾过湿滑的青石板,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夜风裹着松涛灌进她的衣领,七月十四的空气里混杂着潮湿与冷冽。

她下意识摸向颈间的剑坠——三块钥匙仍在发烫,像烧红的炭火贴在皮肤上,烙出一阵阵刺痛。

“昭昭。”顾承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低沉而克制。

他的手掌虚护在她后腰,指尖几乎要触到她外套的褶皱,“慢些,石阶上长了青苔。”

她侧头瞥他一眼,暮色将他的眉峰压得更低,眼尾却泄出一丝担忧。

这让她想起昨夜活动室里,他弯腰替她捡起周砚掉落的墨玉时,也是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社长什么时候改行当护花使者了?”她故意扯了扯嘴角,喉间却泛起涩意——自母亲去世后,再没人这样寸步不离地留意她的每一步。

前方传来短刀刮擦灌木的声响,带着金属特有的尖锐感。

萧逸回头时,发梢沾着几点松针,刀鞘挂着半枯的枫叶:“到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刀尖正指着三十步外的山巅。

那里立着一块两人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满深褐色的苔痕,在血色残阳中宛如一道凝固的血痂。

林昭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

她按住眉心,“阴阳眼”的刺痛感顺着视神经蔓延,是启动能力的前兆。

果然,再睁眼时,石碑上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深青色的纹路如游蛇般游走,竟与她前两日在古籍残页上看到的“解契”符文有七分相似。

“这里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她的声音发紧,手指无意识攥住顾承的衣袖。

顾承的手指已经抚上碑身,常年翻阅古籍的指节泛着青白,此刻却像探雷般缓慢移动,直到在碑身中段停住:“昭昭,看这里。”

林昭昭凑近。

在苔痕最厚的地方,有一个月牙形的凹槽,边缘还留着新刮的石屑——显然是近期被人刻意清理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活动室,顾承塞进她剑坠里的血玉。

那玉的轮廓,不正和这凹槽……

“试试。”顾承从她颈间取出剑坠,指尖在血玉上轻轻一叩。

玉身泛起幽光,竟与凹槽里渗出的青色光晕形成共鸣。

当血玉完全嵌入的刹那,整座山巅都震颤起来。

林昭昭踉跄着抓住顾承的胳膊,看见石碑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如星子,连带周围的空气也泛起涟漪。

最顶端的石缝里,慢慢浮出一行朱砂小字:

“苍梧山之巅,藏有九重天的终极秘密。唯有真正的看命人,才能解开这一切。”

“看命人……”萧逸的短刀“当”地磕在碑座上。

他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眼尾的红痣因激动微微发颤:“我娘临终前说,九重天的灭门案,只有看命人能翻案。昭昭,原来你……”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石碑上的字,忽然想起父亲总在深夜摩挲的青铜剑,想起母亲去世前攥着她的手说“昭昭要活成自己的光”,想起周砚腕间与血玉同纹路的咒纹——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早埋好的线。

“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萧逸突然伸手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外套灼得她发烫,“我萧逸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顾承的手指在碑身上轻轻一弹,震落几片石屑:“但真相不会自己走出来。”他抬手指向石碑后方的灌木丛,“看那里。”

林昭昭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在茂密的野杜鹃丛后,隐约露出一段被落叶覆盖的小径,石缝里的青苔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长期不见天日才会有的颜色。

“走。”萧逸当先拨开灌木。

他的短刀挑开挡路的藤蔓,每一步都踩得极重,仿佛要把十年的仇恨都碾碎在脚下。

洞穴的潮气是突然涌过来的。

林昭昭刚跨进洞口,就被一股霉味呛得直咳嗽。

顾承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照出满墙的斑驳刀痕,还有几具半腐的木架,上面东倒西歪地躺着断剑、锈戟,甚至还有半卷散了线的绢画。

“阴阳眼。”顾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这才发现自己又启动了能力——那些残破的兵器上,正浮着零散的影像:穿玄色劲装的弟子挥剑劈向同门,红衣女子跪在血池边撕心裂肺地哭,青铜剑的剑刃上沾着半枚和周砚腕间一样的咒纹……

“昭昭?”顾承碰了碰她的胳膊。

林昭昭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洞中央的木案前。

案上堆着十几本古籍,最上面那本封皮虽已剥落,却用金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九重天秘史”。

她刚翻开第一页,就听见顾承倒抽冷气的声音。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九重天历代掌门的生平,而在最后几页,墨迹突然变得狂乱:“禁术反噬,血月为媒,看命人若不能……”后面的字被大片血渍覆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亡”字。

“昭昭!”萧逸的短刀突然抵住她后颈。

林昭昭惊得差点松手,却见他盯着她手里的书,瞳孔缩成针尖:“那本……那本是我爹的笔记!”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纸页边缘的火漆印——半枚残缺的凤凰纹,和萧逸随身携带的玉佩上的纹饰分毫不差。

顾承的手电筒光突然扫向洞的最深处。

在一堆碎陶片后面,林昭昭看见半卷摊开的帛书,封面上“九重天禁术总纲”六个字,正泛着妖异的紫。

当她的指尖触到帛书的刹那,整座洞穴都发出蜂鸣。

林昭昭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眼前的影像却更清晰了:青铜剑穿透掌门心口,血珠溅在禁术总纲上,染出和周砚咒纹一模一样的图案;顾承的脸叠在某个古装男子脸上,他握着剑大喊“师哥你醒醒”;而她自己,正站在血池中央,手里的青铜剑发出刺目的白光……

“昭昭!”顾承的手掌托住她后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鼻血滴在帛书上,竟将“总纲”二字晕染成了“秘室”。

萧逸的短刀“唰”地插进洞壁。

他盯着帛书上的字迹,声音发哑:“秘室……九重天的秘室,我爹说过,里面藏着……”

顾承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林昭昭这才注意到,洞的最深处有股若有若无的风,正顺着石壁的裂痕往外钻——那裂痕的形状,像极了血玉上的咒纹。

“昭昭。”顾承的拇指抹掉她鼻尖的血,眼底的暗色翻涌如潮,“我们可能要面对比周砚更可怕的东西。”

林昭昭擦了擦鼻血,将帛书塞进怀里。

她望着洞深处的裂痕,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那正好。”她摸向颈间发烫的剑坠,“我写了那么多剧本杀,最擅长的就是——”她抬头看向两个男人,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反杀。”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

林昭昭听见松涛声里混进某种类似于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由远及近。

顾承的手电筒光扫过洞壁,照出裂痕里渗出的点点幽蓝——那是和小径青苔一样的颜色。

萧逸的短刀已经拔了出来。

他背靠着她,刀尖指向洞深处:“秘室……应该就在那边。”

林昭昭摸了摸怀里的帛书。

禁术总纲的纸页在她掌心沙沙作响,仿佛在说:来啊,看看真正的秘密。

洞外,血云正在迅速聚拢。七月十五的月,就要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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