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白玉阶前，晨光穿透晨雾，在青瓦飞檐上镀了层金。
顾承渊刚跨进山门，便见陈长庚立在殿阶中央，玄色道袍下摆沾着晨露，手里举着一卷泛黄账册，身后还立着三位面沉如水的外门长老。
“顾师弟好手段。”陈长庚率先开口，声线里浸着三分笑意七分冷，“前日说去苍梧秘境采办火灵草，结果一去七日，回来倒让宗门上下担足心。”他抖了抖账册，“可巧方才翻查往年记录，发现你申报的火灵草数目，竟比十年前本宗弟子同境入秘境的收获少了三成——”
“陈长老记性倒是好。”顾承渊脚步未停，径直走到阶下，袖中指尖轻轻拂过储物戒，“只是十年前玄霄宗火行弟子入的是东荒火窟，苍梧秘境的火脉本就比东荒稀薄两成，这账册上的旧例，怕是对不上新地儿。”
陈长庚眼尾微跳，身后一位灰袍长老立刻插话：“顾承渊，你莫要狡辩！昨日火行堂赤羽来报，说你在秘境深处得了块火运碑碎片——”他话音未落，顾承渊已从储物戒里取出半块黑铁残碑，和两株裹着赤焰的灵草，“当啷”一声搁在殿前石案上。
“火运碑碎片在此，千年火灵草两株在此。”顾承渊指尖点过残碑上模糊的纹路，“陈长老可知，这残碑是上古火帝座下大祭师所铸？当年九国火脉枯竭，火帝以自身精元祭碑，这才护住半壁火运。如今苍梧秘境火脉衰败，正是因这残碑被妖兽啃噬了边角。”
他抬眼扫过陈长庚骤变的脸色，继续道：“我不仅带回草药，更用七日时间以火灵草温养残碑，这才让苍梧火脉恢复了三分——”
“一派胡言！”陈长庚猛拍石案，账册“哗啦”散了半页，“你分明是私藏宝物，还敢在此妖言惑众！李长老，您是监察长老，总该主持公道！”
人群中，白眉垂肩的李归一缓步上前，目光先落在火灵草上，又扫过残碑。
他伸手触碰残碑的瞬间，指尖突然腾起一缕金红火苗——那是火属性修士与天地火脉共鸣的征兆。
李归一瞳孔微缩，抬头时看顾承渊的眼神已多了几分审视：“此碑……确实有古祭师的气息。”
陈长庚额角青筋直跳，正要再开口，顾承渊袖中忽然泛起微光。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暗喜——正是他等了七日的机会。
“诸位长老可知，火脉与国运相连？”顾承渊突然抬手，袖中飞出一支羊脂玉笔，“苍梧火脉复苏，玄霄宗火行弟子修炼速度能增两成；若能参透火运碑上的古策，便是九国火属性修士，都能沾三分气运。”
玉笔悬在半空，笔尖蘸过他指尖渗出的精血，在虚空中划出第一笔。
“火运者，天地之呼吸也……”墨色随着话音凝结成金，“上承日精，下引地火，聚则为灵脉，散则为星火……”
第一行字刚落，石案上的火运碑突然震颤，残碑缝隙里溢出缕缕金红雾气，缠绕着空中的字迹盘旋。
陈长庚后退半步，喉结滚动——那雾气他曾在掌门闭关的聚气阁见过，是传说中能护国安民的“气运金章”的雏形。
“修火者，当以身为炉，以念为风……”顾承渊笔锋一转，第二行字如赤焰跃动，“火运昌，则剑温；火运衰，则剑冷……”
金雾越聚越浓，渐渐凝成一面巴掌大的金章，表面浮刻着“火运”二字，章身流转的光映得整座大殿前的青石板都泛起暖红。
李归一伸手接住金章，掌心传来的热意直透丹田——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停滞三年的化罡境瓶颈，竟松动了一线。
“这……这是气运金章？”人群中不知谁低呼一声。
陈长庚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金章，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被自己当成把柄的“私藏”，竟真能引出这般异象。
“顾承渊，你……”
“陈长老。”顾承渊收笔入袖，语气比晨雾还淡，“这《火运策·初章》，够不够证明我带回的‘宝物’分量？”
李归一将金章轻轻放回石案，白眉舒展：“此策若能传遍九国，玄霄宗火行一脉至少能多出三位化罡境长老。顾承渊，你立了大功。”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玄霄宗掌门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何止大功？”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而出，目光落在火运碑上时，眼尾微颤，“此碑我年轻时在古籍里见过，原以为早已失传……”
陈长庚浑身发冷，看着掌门走向顾承渊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正要退后半步，却见火行堂堂主雷震不知何时挤到了石案前，正盯着火运碑上的纹路发怔。
那眼神——像极了当年他初见宗门镇派火剑时的模样。
顾承渊余光瞥见雷震攥紧的拳头，唇角微勾。
他早注意到，这火行堂堂主昨日在演武场看他试剑时，目光便多了几分灼热。
今日这火运碑和《火运策》，怕要让这位以“暴烈”著称的堂主，生出些别的心思了。
晨雾散尽时，陈长庚的账册被风卷着飘下台阶，在青石板上翻出半页。
顾承渊低头扫过，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他这三月来抄经、种菜的“懒散”日常——倒不知是哪个眼拙的，把他每日寅时在静室里用系统解析古策的辛苦，全当成了“摆烂”。
他抬眼望向殿外的火行殿方向，那里有红光隐隐，似有火灵在跳跃。
该来的，总要来的。
火行堂堂主雷震突然一步跨上石案，玄色火纹道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粗糙的手掌按在气运金章上，喉结滚动两下，转头对身后人群大喊：“赤羽！带三个淬体境的火属性弟子过来！”
赤羽应声而出，片刻后领来三个面色紧张的外门弟子。
雷震抓住最左边那个少年的手腕，指尖点在其丹田位置：“全力引动灵气，按《离火诀》第一层运转。”
少年额头沁出细汗，经脉里的火灵气刚流转半周，异变陡然发生——石案上的金章突然迸发金红光芒，如活物般钻入少年眉心。
少年浑身剧烈震动，原本缓慢游走的灵气陡然加速，竟在众人注视下，“咔嚓”一声冲破淬体三重瓶颈，跌坐在地时，气息已稳稳落在凝元一重。
“这……这是直接破境？”人群中炸开一片惊呼。
雷震又抓住第二个弟子，同样的流程，那弟子的灵气吸收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三成，连指尖都冒出细碎的火苗。
他松开手时，掌心全是汗：“三成！比我预估的还多一成！”
他猛地转头看向顾承渊，眼里的灼热几乎要烧穿晨雾。
从前看这总在静室抄经的内门弟子，只当是个没脾气的书呆子，此刻却像看见块被尘泥裹着的火玉——原来这小子藏着这么大的本事！
“妖言惑众！”
陈长庚突然踉跄着冲上前，玄色道袍下摆沾了泥也顾不得，手指几乎戳到顾承渊鼻尖：“这气运金章定是邪道手段！你……你用活人血祭！”他余光瞥见李归一皱眉，急得脖颈青筋暴起，“李长老，当年血煞宗就是用这种诡术偷运气运，后来被正道围剿——”
“陈长老急什么？”顾承渊后退半步，袖中系统面板闪烁着任务完成的金光。
他垂眸扫过陈长庚颤抖的指尖，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火运共鸣”解锁，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既然说我邪道，便让你看看什么是正道火意。”
话音未落，他掌心腾起一簇幽蓝火焰——那是火灵真意凝练到极致的“离火心灯”。
石案上的气运金章突然震颤，金红雾气如游龙般钻入他眉心。
顾承渊剑指苍穹，体内火脉与金章共鸣的轰鸣在识海炸响，周身气息暴涨：“看好了，这招叫‘焚天剑影’。”
虚空中浮现出九柄赤金色剑影，每一柄都缠着活物般的火灵。
顾承渊手腕轻抖，最前面那柄剑“嗤”地冲破云层，将整片天空染成赤焰色。
山门外的杂役弟子抬头，只见原本湛蓝的天像被泼了盆熔金，连飘着的云都烧出金边。
“好！”
一道威严声音自后山传来。
众人抬头，玄霄宗掌门正踏着云头而来，鹤发在火光中泛着金，手里还攥着本被翻得卷边的古籍：“当年火帝座下大祭师的《火运策》，我寻了三十年！”他落在顾承渊身侧，拍了拍年轻人肩膀，“承渊，可愿接下火行堂副堂主之职？”
全场死寂。
陈长庚的嘴张成O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手指死死抠进掌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要绊倒的人，转眼间成了掌门跟前的红人。
李归一抚着白眉直笑，倒是雷震反应最快，立刻单膝跪地：“雷某定当配合副堂主，把火行堂带成玄霄宗第一堂！”
顾承渊垂眸看了眼自己沾着晨露的青衫，系统任务栏里“震慑宵小”的进度条刚跳成满格。
他余光瞥见陈长庚摇摇晃晃后退，最终跌坐在台阶上，账册散了一地，突然觉得有些索然——这老东西的手段，到底还是太浅了。
“火行堂副堂主？好大的官威。”
暮色漫上玄霄宗时，火行堂议事厅的檀木门被重重推开。
赵烈抱着双臂靠在廊柱上，玄色劲装绣着半团未燃尽的火，眼底的挑衅几乎要实质化。
他望着厅内新挂的“火运”金匾，靴底碾过地上未扫净的香灰，“我赵烈在火行堂练剑十年，倒要看看，这新来的副堂主，能不能镇得住我这把‘焚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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