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山门前的风突然一滞。
顾承渊靴底的赤金流光爬过青石板缝隙时，连空中漂浮的火灵都跟着颤了颤。
他望着退到山门外的青岚众人，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系统面板上群体共鸣的冷却时间刚跳成零，方才涌入识海的百道火灵还在经脉里发烫，像极了历史系导师当年拍着《武经总要》说阵法从来不是死的，是活人的局时的温度。
岳少宗主。他抬手指向对面，声音比山风还冷，你说玄霄弟子都是软脚虾，说我顾承渊不过是靠运气占了先手。赤金火浪在他指尖凝成剑尖形状，那便玩个游戏——你带青岚三十人进阵，我让你三息准备。
岳天行握着雷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能看见顾承渊脚下那座泛着赤金的战阵，九宫格纹路里还嵌着星罗棋布的小点，像极了...像极了他曾在青岚密室见过的《九天星轨图》，可那些小点的排列方式又和古籍完全不同，倒像是将整座玄霄山门的地形都刻了进去。
冷长老！他扭头想求助，却见冷无痕正捂着心口咳血——方才顾承渊那记火浪裹着玄霄众人的灵识撞过来时，这位结丹期长老竟被震得七窍流血。
此刻冷无痕的指尖还勾着半片烧焦的密信，眼神涣散得像被抽干了魂魄。
三、二、一。顾承渊的声音像催命铃。
最先动的是青岚宗最外围的两个练气期弟子。
他们本就被火浪吓破了胆，见顾承渊抬手时阵中腾起两团与他一模一样的赤金身影，下意识就挥剑劈过去——却听当的一声脆响，剑尖砍在空气里，反震得虎口发麻。
再抬头时，那两团影子已经绕到了他们身侧，其中一团还冲他们勾了勾手指。
是幻象！有人尖叫。
可话音未落，左边的弟子突然觉得后颈一热，转身就是一剑——他分明看见自家师兄举着淬毒的短刃，可剑尖刺入对方胸口的瞬间，却见师兄脸上浮起惊恐：你疯了？
我根本没动！
阵中突然炸起一声轰鸣。
原本还算整齐的青岚队列彻底乱了。
有个凝元期的弟子被火遁掀起的气浪掀翻，撞在幻阵边缘的火墙上，烫得他满地打滚时，竟看见三个顾承渊举着火剑从不同方向刺来；另一个弟子的冰锥刚脱手，就见前方的同伴突然变成玄霄执法队的沈墨，吓得他慌忙收招，冰锥却调转方向扎进了自己大腿。
都给我冷静！岳天行挥剑斩碎一团逼近的火焰幻象，雷属性灵力在周身炸开，这是最低级的幻阵，破不了我们的灵识！可他话音刚落，就见自己最器重的亲卫正和杂役弟子扭打在一起，亲卫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杂役脸上，杂役的指甲正掐进亲卫脖颈——他们的灵识分明还清醒着，却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只能看见对方的敌意。
顾承渊站在阵眼处，望着这一切。
他能清晰感知到阵中每一缕火灵的流动：东边那团火遁故意放轻了热度，为的是让青岚弟子误以为是破绽；西边的镜像分身每隔三息就换一次位置，正好打乱他们的气机；至于那些看似随机的风火轰鸣...他勾了勾唇，想起昨晚在藏经阁翻到的《八阵图考》——现代地形学里心理暗示的理论，和古人乱其耳目，夺其心志的阵法要诀，竟能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
顾承渊！岳天行的雷剑终于劈到了他面前，却在离他三寸处被一道火墙弹开。
少年抬头时，眼底映着赤金火光：岳少宗主，你说这是低级幻阵？他屈指一弹，阵中突然腾起十数道火柱，将青岚弟子的退路团团围住，可你看——他们的灵识没被迷，只是...被自己的恐惧骗了。
有个青岚弟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望去，却见他正用剑自残，剑刃划开手腕时，他还在喊：别过来！
顾家余孽的血阵要吃了我！顾承渊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冷无痕方才掉落的血阵旗碎片，被火灵卷着飘进了幻阵，此刻正映在那弟子的视网膜上，成了他最恐惧的幻象。
够了！岳天行的雷灵力突然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雷光撞向阵眼。
可他刚冲进火墙，就见顾承渊的身影在眼前分裂成九道，每一道都举着火剑刺来。
他慌忙挥剑抵挡，却在转身时瞥见冷无痕——那位长老不知何时扶着山壁站了起来，眼神虽仍混沌，却死死盯着阵中某处，指尖正以极慢的速度结着某种法印。
山风卷起顾承渊的衣摆。
他望着冷无痕抽搐的指尖，突然笑了。
系统面板上剑影幻阵初成的提示还在闪烁，而他知道，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冷无痕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阵中弟子的惨叫，能看见岳天行被幻象逼得手忙脚乱，可他的识海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破阵，必须破阵。
二十年前顾家血案的秘密，大长老交代的见机除之的密令，此刻都化作一根刺，扎得他灵台渐渐清明——他看见阵中九宫格的生门，看见火灵流动的破绽，看见顾承渊眼底那丝...似乎在等他动作的意味。
噗——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方才被火浪震伤的经脉还在作痛，可他的手指已经结到了第七个法印。
山门外的阳光透过他指缝照进来，在阵中投下一片阴影——那阴影的形状，竟与顾承渊脚下的战阵隐隐重合。
顾承渊望着那片阴影，眼底的赤金火光更盛了。
他抬起手，指尖的火灵开始重新排布，像在编织一张更密的网。
而冷无痕的法印，终于结到了最后一个。
冷无痕的指尖终于触到最后一个法印，玄色法诀在掌心凝成幽光，直刺向阵中那方九宫格的生门。
他本以为能像剖开灵茧般撕开阵法，可识海刚触到阵基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殛——那根本不是死物堆砌的阵眼，而是一团缠绕着金色纹路的火灵，与顾承渊心口处若隐若现的气运金章同频震颤。
“这是……帝师级的阵法！”他喉间溢出破碎的惊呼，嘴角的血沫溅在青石板上，将“帝师”二字染得猩红。
二十年里他参与过三次破阵，见过最精妙的也不过是洞真境大能布下的困仙局，可眼前这阵竟能将活人的气运与阵法相融，每一缕火灵都带着顾承渊的灵识烙印，根本无从破解。
顾承渊望着冷无痕骤白的脸色，眼底的赤金火光终于燃成实质。
他早算到青岚宗不会轻易认栽，所以昨夜在系统任务“改良剑影幻阵”的提示下，偷偷将前日从文韬任务中获得的气运金章融入阵基——历史系学过的“人与制度共生”理论，此刻正化作最锋利的刀，扎进敌人的咽喉。
“群体共鸣，启。”他低喝一声，指尖的火灵突然如游龙般窜向山门前的玄霄众人。
火行堂堂主雷震最先反应过来，浑身火运腾起化作赤链，紧接着是执法堂的沈墨，是杂役房的老仆，甚至连躲在树后的小药童都攥紧了怀里的药锄——他们的火灵顺着顾承渊布下的隐阵汇入他体内，在他周身凝成一轮赤金烈日。
岳天行的雷剑“当啷”坠地。
他望着那轮烈日，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方才还能勉强抵抗的幻阵，此刻竟随着顾承渊的灵力暴涨，化作实质的火海。
他最器重的亲卫被火浪掀飞，撞在山门上时，铠甲已熔成半块赤铁；那个方才还在自残的弟子被火舌卷住，惨叫未及出口便成了焦炭——不是幻象，是真真正正的焚天烈焰。
“焚天剑阵！”冷无痕突然嘶吼，他终于认出那轮烈日中的剑影。
青岚宗古籍里记载过，这是上古帝师以气运为引、万灵为锋的杀招，可千年来无人能施，因它需要施术者同时掌控阵法、气运与万灵共鸣——而眼前这个被他们视作软脚虾的玄霄弟子，竟做到了。
顾承渊抬手，烈日轰然炸裂。
七十二道赤金剑光如银河倒卷，首道便劈向岳天行的雷脉。
少年的嘴角勾起冷戾的弧度——系统奖励的《焚天剑典》残卷他已推演三夜，将原典中“斩敌先断其势”的古法，与现代战术里“集中火力破核心”的理论结合，此刻正用岳天行的雷脉试刀。
“噗！”雷脉断裂的闷响混着血珠飞溅。
岳天行踉跄跪地，雷属性灵力在体内乱窜，将他的经脉灼出无数血洞。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光，突然想起昨日在青岚密室里，大长老拍着他肩膀说“玄霄宗不过是将倾的破庙”——原来真正的破庙，是他们青岚宗。
冷无痕想逃。
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化出冰遁，可刚窜出三步便被火灵缠住脚踝。
顾承渊改良的剑阵早将整座山门化作牢笼，每一寸空气都裹着他的灵识，冷无痕越挣扎，火灵便缠得越紧，最后竟在他腿上烧出“顾”字的烙印——那是顾家被灭门时，凶手们刻在他父母心口的印记。
“够了。”顾承渊收剑，烈日缓缓坍缩回他体内。
山门前的焦土还在冒烟，青岚宗三十人只剩七八个站着的，个个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稳。
岳天行瘫在血泊里，望着顾承渊脚边那柄还滴着血的赤金剑，突然想起方才阵中幻象里，顾承渊说的那句话：“你们不是败在阵法，是败在轻视了一个想活着的人。”
“叮——”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顾承渊扫了眼面板，《焚天剑典》残卷的金光晃得他眯起眼，火灵髓的丹香混着焦土味钻进鼻腔——这是他用七日七夜推演阵法、三夜未眠查阅古籍换来的，值了。
山风突然卷起一片焦叶，打在岳天行脸上。
他望着玄霄山门上方“玄霄”二字的牌匾，喉间泛起腥甜——方才撤退的弟子传回消息，青岚宗第二批援兵已过玄霄河，半日便可抵达。
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承渊立在焦土中，衣摆被风掀起，像一柄刚出鞘的剑。
顾承渊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指尖轻轻拂过心口的气运金章。
他能感觉到，那抹金色正随着系统奖励的气运值疯长，像在预告什么——或许是青岚宗的援兵，或许是二十年前的真相，又或许，是属于帝师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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